都集中在那人出来的房间。一个白衣盛雪的飘飘仙子从中走
出,衣角绣着的几朵梅花,似乎又在暗示着她已然跌落风尘。她的皮肤如玉般光
滑剔透,整个人仿佛用整块大理石雕刻一般,似乎真的是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出来后,望向李叶,软言劝道:「这位少爷,我师弟为人鲁莽,看在大家都是
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
  樟小枣一直在一旁看戏,直到严蕊出来,看到她的相貌后身子直接软了一半。
等听到她的声音温婉动人,另一半身子也软了,浑身上下只有一处还硬,扶着栏
杆不停地向下滑,口中不停地念着:「仙女,仙女……」
  那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向严蕊,而是一直在注视着李叶的表情,见他没有
和其他人一样对严蕊的外貌表现出痴迷,暗地松了口气,心中涌出些许欢喜。忽
然脚上一松,已经被李叶放开,嘟囔道:「雕虫小技,小人行径……」嘴上虽然
这么说,实际上却是希望李叶多抓一会儿,即便不抓上和天长日久,以自己的功
力,再站上个把小时绝对不成问题。
  这一放手间,樟小枣已经上前笑嘻嘻地询问严蕊是哪里人,会什么小曲。严
蕊不便拒绝,却也柳眉轻皱。李叶走到樟小枣身边说了什么,樟小枣失望地叹了
口气,道:「要是能和这位美女一亲芳泽,那便是死也值了。」
  李叶拉着樟小枣要走,那人拦住了他,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李叶摆摆手,道:「一戏水江湖客,问名字做什么。」
  那人不肯放弃,道:「那咱们约个时间,在打一场!」
  「好啊,」李叶说,「那我们后天子时在这里的门口见面。」
  那人点了点头,说:「我叫秋堇,你若是没找到我,和老鸨问这个名字就行。」
  李叶问过老鸨,拿钱赔偿打碎的家具摆设,老鸨笑着称谢,正要接过来,手
里却又被塞进了些东西,老鸨一愣,但反应极快,悄无声息的收了,脸上一点不
见异样。
  李叶和樟小枣出了妓院,樟小枣还恋恋不舍地回头道:「怎么还要等几日,
今天不行吗?」
  李叶劝道:「樟公公,这人师门明显不俗,还是先调查清楚,以免染上什么
麻烦。」
  樟小枣好不失望,李叶笑着请他去家里坐坐,却并没有带他回平国公府,而
是带他去了姐姐家。李仙客见二人到来,热情的迎了出来。樟小枣没能抱得美人
归,心里本来老大的埋怨,可看到李仙客后,立马就把刚才那些不情愿扔到了九
霄云外,眼睛直勾勾的在李仙客胸口、屁股打转,口水都要流了下来。李仙客被
她看得用团扇遮脸轻笑,将二人迎了进去,亲自帮二人倒上茶水,樟小枣假装接
茶杯,一把抓住李仙客的手,肆意的揉摸。李叶笑道:「贤弟竟然和家姐一见钟
情,我们姐弟从小父母双亡,不如就让我当个见证,在这里就将家姐许配给你。」
  樟小枣吃了一惊,连忙道:「这怎么行,令姐金枝玉叶,而我却只是……」
  李叶笑道:「你我兄弟相称,不分彼此,如果不答应,那便是嫌弃哥哥高攀
了。」
  樟小枣缓住心神,脑子一转,已经有了计较,道:「弟弟毕竟在宫里当差,
不方便有家室。不如这样如何,我们先做了夫妻,只是不对外宣布,你还是叫我
樟公公,我还是叫你李将军,私下里,我再叫你小舅子,你再叫我姐夫。放心,
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姐的。」
  李仙客笑道:「我弟弟早就跟我说了不少你的事,小枣你是当世的大英雄,
大豪杰,怎么会亏待我一个小女子呢。」
  樟小枣本就有吃了就落跑的心思,听李仙客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转
念一想,这本就是他用来讨好自己的方法,只要自己日后多帮衬他们姐弟,便不
算亏待,当即正色发誓:「樟小枣若是这一生一世亏待了仙客,就叫樟小枣天打
五雷轰,樟小枣不得好死。」
  李叶笑道:「在这里拜堂确实简陋了些,好在我们本就是江湖儿女,不必估
计这么多礼节,拜堂什么的不如改日再办,后面已经收拾出了一间卧室,老弟你
晚上还要回宫,不如现在就先洞房了吧。」
  樟小枣也是一样的心思,听说连床都准备好了,抱着李仙客便向新房走去。
李叶在外面等着,忽然好奇心大起,躲在墙根,听里面的声音,李仙客先是惊讶
不已,后来嬉笑淫荡,和常人无异。李叶暗暗称奇,先已去忙事,等到日头偏西,
樟小枣才得意地搂着李仙客出来,李仙客满脸羞涩,樟小枣和李叶道声别,回宫
去了。李叶关上宅门,问:「如何?」
  李仙客笑道:「你老姐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人吗?动手吗?」
  李叶摇摇头,说:「近来皇上借口查了东北的地形,少不得又要派亲信去探
查,他肯定是第一人选,即便想动手,时间也不够用。再者说,也总要我当了女
婿才好下手。」
  李仙客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不是缓兵之计吗,如果你成了他家女婿,
到时候不是也要收牵连?」
  李叶笑道:「正是。如果我置身事外,皇上不但要疑心我排除异己,满朝文
武也会说我忘恩负义。可如果我收到牵连,不但皇上可以趁机削去我的爵位,对
我放下心来,其他人也只会说我为报旧恩而无辜获罪,一箭双雕。那个家伙讨厌
大女儿,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我,恐怕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关键。」
  李仙客虽然冰雪聪明,却和李叶各有所长,对于这种事一知半解,也没听太
明白。李叶忍不住问:「姐,我就想知道,他一个太监,究竟怎么……」
  李仙客打断李叶的话,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
为妙,否则下次见面难免露出破绽。」
  李叶立刻不再追问,改问到:「姐,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美人计对他
好用?」
  李仙客得意洋洋地说:「你姐我这些年可不是在这里白混的,自然有我的消
息来源。不过我的美人计再妙,也没有你驱狼吞虎之计妙啊。」
  姐弟相视大笑。
  临走前,李仙客递给李叶一包银子,李叶颠过分量,递还给李仙客,道:
「姐,你各处打探都需要钱,还是你留着吧。」
  李仙客一阵心酸,差点掉下眼泪,笑道:「我不是怕别的,就是怕你没钱打
赏下人,他们去皇帝面前告你的状,那可大大的不妙。」
  李叶老大为难。在自己的地位,如果想要结交朋友,只要掏出钱来立刻一抓
一大半,问题是没有钱。皇上处心积虑想找自己把柄,自己就不能在工作上下手,
其他地方哪儿还有什么收入,要是今天不接姐姐给的银子,当天就要揭不开锅。
李叶把心一横,道:「不用了,我虽然没有现钱,但东挤挤西凑凑,怎么也能应
付过去。」
  李仙客正色道:「做事应当大气,现在剩下的钱,未来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
去。」
  李叶听她说的在理,也就不再推辞,收下了银子。
  另一边,樟公公回宫后立刻被李睚招去,屏退左右,详细问了经过。樟公公
收了李叶的钱,也就没有添油加醋照实禀报,当然去妓院和李仙客的事略过不提。
李睚听说李叶饮宴同僚,却并不和任何人显露出亲近,边在上书房里快速的转圈,
边陷入了沉思。樟公公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在身后一直跟着。
  李睚想了一炷香的时间,说:「若是他大胆的去收拢人心,我倒是不怕了。
这人心机极深,现在只是暂且隐忍,我倒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幸好他年纪还小,
根基不深,难成气候,一时也不着急杀他,只是也不能放任,否则等他羽翼丰满,
我们怕是反倒要受制于他。」
  樟公公不解,问:「这李叶不过是个骠骑将军,一没兵权二没部下,有什么
值得担心的的?」
  李睚踱步许久,叹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是不错的。民便像是水
一样,为君者看似飘在水的上面,可稍有不慎,就会被水覆灭。那些少数民族,
来势再猛我也不怕,他们虽然彪悍,但和我们生活习俗不符,是没法儿在中原久
住下去的,呆的越久,败的越快。我本想这场仗还要打上几年,等到我再大几岁
御驾亲征,再逆转局势,没想到他们败的这么快……」
  李睚抚掌摇头:「民为贵,君为轻,这话是不错的。可恨有人操纵民意,让
君与民相对,最终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古往今来的帝王,最头疼的便是这一点。
按照你说的,那个李叶未必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或许的确能成为国家栋梁,但
我听闻李叶在民间和军中声望极高,有些地方甚至只知道李将军是谁,不知道皇
上是谁。这样下去,即便他的人品再好,他的属下也难免产生想法。有朝一日黄
袍加身,他就算不想反,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允许。我很喜欢这个将军,不想和他
兵戎相见,这是其一。刀兵一起,生灵涂炭,我即便赢了,也会落得一个杀有功
之臣的骂名,这是其二,对外人来说就这两点,但你我之间,我可以告诉你还有
其三,我年纪和见识、行营布阵都不及李叶,朝廷里更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大将,
一旦开战,实在是胜负难料。所以我才必须盯紧他,不能让出现任何反叛的苗头,
明白了吗。」
  李睚见小樟子虽然不断称是,但一脸茫然,知道他胸中没有墨水,听不懂这
些,笑道:「叫你平时多读点书。你先下去吧,以后要和李叶多多亲近。」
  樟公公心中窃喜,这样即便以后皇上知道他和李叶去了妓院,也不能说什么
了。更重要的是,不光要和李叶亲近,还要和他那个骚媚入骨的姐姐好好「亲近
亲近」。
  另一边,李叶去赴秋堇的约,提前半个时辰到了妓院。妓院晚上生意最好,
基本上夜夜笙歌,从不关门。李叶到后,先叫出老鸨,却没有直接问她秋堇的事,
而是又给了她些银子,道:「我见你眼光不错,人又机灵,是否愿意离开这里来
为我工作?这妓院的营生,名声差还在其次,现在年轻力壮自然不怕,可一旦手
脚不利落了,怕是身边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那老鸨面有愧色,道:「回禀少爷,奴家本来也是富足人家的小姐,也是读
过书,知道礼义的,奈何家道中落,流落街头,实在没有别的营生,才做了这皮
肉买卖。又没生得一副好皮囊,没人垂青赎身,又害怕人老珠黄被赶出去,这才
助纣为虐,当起了老鸨子。少爷如今要拉出奴家出苦海,奴家必定这辈子谨记少
爷的恩情。」
  李叶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她答的都很得体,甚是满意,又问她关于严蕊的事,
这才知道了一段千古奇冤。
  严蕊的父亲是个读书人,不知道做的什么官,总之是领朝廷的俸禄。由于对
官场的腐败失望透顶,所以从小将严蕊送去学艺,希望她远离神都的是是非非。
不成想姓周的当了丞相后,到处罗织罪名排除异己,严蕊的父亲看不过去,便暗
中搜罗了周丞相的罪证,希望能上达天听,不料中途被周丞相知晓,将他砍去四
肢,放在罐子里用火活活的烤死,家里的男丁也全部都斩首,家里的女人本来要
被判流放,幸好严蕊师门出面,证明严蕊一直在门中苦修,又花费了一大笔银子
疏通关系,才保下家里的女人。只是严蕊也因此负债累累,不得已才来这里卖唱。
那个秋堇说是她的师弟,实际上是她的师妹,想帮严蕊还债,不料严蕊却很有骨
气,宁愿来卖唱也不肯收师妹的钱,秋堇无奈,知道师姐从来是这个性子,只好
每天将严蕊包下来。严蕊不愿意她这么做,但妓院有钱便收,她又是寄人篱下,
也无可奈何。
  李叶又问了严蕊家里还有什么人,了解到她还有母亲和妹妹,心想这严蕊果
然并非凡人,即便收了师妹的钱,她家里男丁全部死光,为了生计她也只能出来
卖唱,与其等到走投无路,不如在尚有余地的时候便主动出击,更何况她只卖艺
不卖身,若是真的被好人家看上,倒也是条出路。这人外柔内刚,不能强求,也
很难欺骗,只能从她的家人身上入手。
  李叶让老鸨先在这里帮忙打探消息,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来找她。子时已到,
秋堇按时来到,遥遥看到李叶,两人眼神交互示意后,立马冲了上去抢攻。李叶
见她身法灵动,速度极快,索性以逸待劳,留在原地。秋堇不敢托大,一上来便
使出门内的厉害招数烘云托月,右手向李叶腰间拂去,实际上却是虚招,如果李
叶上当被右手的「云」引走,左手的「月」立刻便直取其心窝。
  李叶自然不会上当,推开一步,奇道:「竟然是迷迭手,你师父是谁?」
  秋堇不答,左手顺势将长剑拔出,却又是早上使过的乱琼碎玉,却是她一直
心里不服,想找回一局。李叶早有了准备,见她使出拔剑不退反进,抢到秋堇内
线,这一来,手中的剑不但没有用武之地,还给了李叶可乘之机。另有一节,秋
堇毕竟是女人,这种贴身的打法,即便能打赢,也甚不美观。秋堇见状,见长剑
向空中一抛,右手抓李叶手腕,竟然要和他比试擒拿。然而李叶手腕一缩便从秋
堇的手里挣脱出来,紧接着双手仿佛出现了无数的幻影,看的秋堇眼花缭乱,还
没看清攻势,已经被李叶耍的转了一圈,左臂被牢牢的擒在身后。长剑从天而降,
李叶抬脚将秋堇的剑鞘踢飞,正好合上剑身。
  秋堇挣了几下都没挣动,知道自己的功夫和李叶相差太多,心中对他的钦佩
又多了几分,道:「这次姑且算你赢了,不过等我回去请教过师父,一定能赢回
来。」
  「说的好,」李叶在秋堇耳旁低声说,「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让你有寻仇的机会呢?」
  半夜时分的风格外的刺骨,秋堇却毫无惧色,道:「莫非你怕了?我早该想
到,你也是个猥琐小人。」
  「要是中了你这么粗浅的激将法,那我才是真的小人呢。」
  「你——」
  秋堇刚要再骂,李叶却突然放开了她的手臂,她反应不及,转了半圈才站稳,
正好对上李叶的眼。她比李叶矮了半头,仰头痴痴地和他对视,看月光洒在李叶
帅气的面庞上。
  「怎么了?」
  「没有……我……」秋堇一时慌乱,「我们这么有缘,结义为兄弟如何?」
  「兄弟?」李叶挑挑眉毛,「那我可没兴趣。我已经有一个义弟了,现在只
认义妹。」
  秋堇脸红了,说:「我又不是女的,怎么认义妹?」
  「这倒也是,」李叶故意道,「但如果你是个女人,我一定要娶你当老婆,
才不会搞什么哥哥妹妹这一套。」
  「为什么?」秋堇不解地问。
  「因为我就喜欢这种会武功,有个性,偷偷想男人嘴上还不肯承认的女孩啊。」
  秋堇脸更红了,道:「在说什么疯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李叶见她扭捏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男人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娇羞的小姑娘,
忍不住在她脸上吻了一口。秋堇吓得后退,道:「你疯了,我是男人啊!」
  「是是是,」李叶强忍着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我们上辈子
是夫妻吧。」
  秋堇暗感不妙,还是走为上策,然而转身后又突然不舍,回头道:「喂,你
到底叫什么名字?」
  「平国公,李叶。」
  「得了吧,」秋堇不屑地说,「就你还骠骑将军?不想说就算了,真是的。」
  秋堇跺跺脚,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喂,如果你想找我,就去怀贞坊的酒家
找一个姓灵的人。」
  李叶回道:「你若是想找我,半夜子时去平国公府最大的那间屋子西边就是
我的房间。」
  秋堇白了他一眼,消失在黑夜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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