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叔叔,吃点吧,也歇歇你的嘴。」
纱纪把一盒酸奶递到天海面前。
天海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光滑如初。
就像自己根本没被黑神打伤过。
也许水无痕回去了,到他该存在的地方去。
但说实话,那还真是有趣的人。
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家伙,真想再见一面……起码不是这么胡闹的方式。
天海没再想下去。
走廊里似乎很嘈杂。
「好了,就算提督醒了也请只在外面看看,他们需要安静!」
这个声音天海认得。
「大淀啊……还真是辛苦你了。」
「结束了吗?」
「废话。」
「那个世界……真是多灾多难。」
「老头,这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阵痛,可不是你我能够包办的,还得看他们
自己。」
「你以前也是人类。」
「所以我跟他们玩得很嗨。那家伙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汉子,跟我不一
样。」
空间裂缝中,水无痕转过身,看着对面的牛仔。
而牛仔只是微笑着。
各个宇宙如同肥皂泡一般闪着微光。
九章心魔-Discoder-
镇守府最近安静的有点可怕。
那位平时最没正形又最能作死的司令官竟然闭关了。
据舰娘中普遍流传的说法,天海出院之后在办公室里抓住了偷着喝酒的波拉,
那时候她喝得太多正一丝不挂的撒酒疯。
惨遭禁欲两个星期的天海自然没放过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就准备做点什么。
结果正跟波拉玩法式湿吻的时候,对方的神经系统和消化系统出了点问题。
用通俗的说法就是吐了。
结果是波拉被从办公室踹了出去,天海在卧室里蹲了整整三天。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办公室是被波拉吐得很乱,但天海刚回来扎拉就把地板清理的光洁如初。
天海闭门不出也是真的,但不是因为那种在他听来都反胃的理由。
一切的开始是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天海一早就出了门,他要去跟朋友打球。
至于最近新闻报道的那些诡异海难,他根本就不关心。
这对他最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在朋友面前认怂,告诉他们自己再也不敢扬言
去夏威夷学习射击驾驶等等乱七八糟的技术了。
结果他很快就为自己的轻慢付出了代价。
等他发现海岸线上开始骚乱的时候,自己家已经被炸了个底朝天。
海上出现的那些不明所以的怪物正一刻不停的攻击着城市。
他想要去确认一下父母和妹妹的安危,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跟人潮反方向
而动。
最后他被挤到了临时安置灾民的体育场里。
城市很快就实施了军管,也调派了正规军去跟怪物作战,结果活着回来的似
乎没几个人。
也有人私下组织了搜救队趁着怪物撤退跑到海边挖人,然后就被再次出现的
怪物杀得一个不剩。
再然后就没人敢去救人了。
过了没有多久,天海就成了一名军人。
这也确实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不这么干他就只能靠打劫吃饭了。
而且关键的是,档案资料上写的就是军人而不是自卫队员。
横须贺的第七舰队已经被深海栖舰全灭,在全人类丢失制海权的情况下,没
有什么能阻拦日本变回一个正常国家了。
结果二等兵没当多久,天海就因为一次意外做了军官。
在岸边警戒巡逻的时候碰上未爆弹,下意识扑倒了旁边两个战友。
结果就是,自己肋骨断了四根,背上还插了两块弹片,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
住院期间因为实在太无聊,在军部的什么特殊征兵计划报了名,结果还真的
被江田岛录取,从陆军调到海军,军衔也从二等兵直接成了中尉。
吃的比以前好了不说,暂时似乎也不再需要提着脑袋上前线。
只不过问题永远不会那么简单。
这个决定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也改变了他的一辈子。
……
「我们该学的是怎么上阵杀敌!背这些该死的海军历史干什么!难道他们想
让我们用书本砸死深海栖舰么!」
海军学校宿舍里,天海愤愤的往床上一躺,顺便把历史课本扔到了墙角。
「所以说我讨厌这种。」墙上靠着另外一个少年,「就算是培养海军军官的
学校,讲历史也应该多分析战术,总是说那些一百年前的破军舰的战绩,我们又
不是历史系。」
「好了,天海,贤治。」坐在书桌边的白木抬起头,「我觉得他们不会平白
无故讲这些,一定有些道理。」
「嗯,对,哪天他们让你吃屎也不是平白无故的,一定有道理。那个姓田中
的校长怎么说的来着,重要的是你要享受这个过程,切。」天海抓起床头的水喝
了一口。
「你胡说什么呢?小心被人打小报告。」
三个少年被这个女声稍微惊了一下。
十八九岁的短发少女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
「姑娘你谁?」天海道。
「我叫丽奈。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三个的教官。请多指教。」
「什么?我们教官是一姑娘……呃哈哈哈。」
天海把后半句憋回了肚子里。
丽奈已经一脚踢出,鞋底就在他鼻尖前悬停着。
「我是女人你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服了。」
天海上高中的时候没少打架。
但是他自认绝对做不到丽奈这么快的腿。
旁边贤治白了他一眼。
在那之后,就是四个人每天一起吃饭,训练,学习。
但事情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
某一天,等到天海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
这根本不应该是军人的作息,但事实就是他没有听见起床号也没有人来叫他。
他又饿又渴,猛灌了两口水就直接去食堂吃午饭。
另外三个人已经在那儿了。
端着咖喱饭和味增汤坐下,天海顺手把袖子卷到了手肘以上。
右臂上一个没长好的针眼赫然在目,周围一片淤青。
「大姐头,我说了,别给我打这破针。……今天的鸡肉真老。」
「行了,你PTSD犯了无所谓,我们可还得睡觉呢。」贤治道,「白木还
好点,我床在你旁边,你昨天晚上又梦里大喊又打哆嗦,我没被你吓醒也得给震
醒。」
「床震多好啊?没准能刺激你做春梦。」天海头都不抬,往嘴里猛扒着饭。
「可以了。我们是考试通过录取的,你是从士兵升职来的。前线的事情你经
历的肯定比我们多。」白木深吸了口气,「……跟我们说说吧。我们现在是性命
相托的关系,还是说……」
「还是说我们没那么值得你信任?」丽奈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呢。」
天海不再吃东西了。
抬起头,看了看另外三个人。
「行吧。听完了随便跟别人说也行,反正都是档案里的玩意。」
那天,丽奈申请了外出,四个人在城里的酒馆待了一个通宵。
虽然最后都吃了处分,但他们还是很开心。
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再然后,四个人都毕业了。
被授勋了少佐军衔,正式被分配到东南亚的塔威塔威泊地就任。
「吹雪,丛云,涟,电,五月雨……开鸡毛玩笑!这不都是女孩子吗!这就
是他们说的的秘密武器?!」
看着手头的舰娘名册,天海感到一阵头疼。
「说的没错,选完人之后你们就一起上飞机,该出发了。」丽奈道。
等天海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他发现脸上有点湿。
「真是的……按照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黑化了回来报复人类么……爸,妈,
老妹……就算成了敌人,好歹也回来找我啊……可是我……」
天海说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作为深海核心的黑神,应该是把人类逼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也是自己的
仇人。
然而等自己真正见到它时,不要说恨,甚至连愤怒的感情都没有。
就算看着那家伙死在水无痕剑下,也完全没体会到复仇的快感。
他觉得这样不对,一定是自己对亲人的感情麻木了。
环顾办公室,天海突然一阵反胃。
换上一身皮衣,抓起摩托车钥匙,天海就出了门。
据说晚上的酒吧是个浪费生命的地方。
尤其是这个近似于末世的时代,这里醉生梦死之人尤其的多。
天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大概是有些东西还是不想让姑娘们看到。
要了一瓶威士忌,天海坐在吧台上自斟自饮。
蓦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猛一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高挑的女人。
有点凌乱的短发,身穿缀着铁钉的皮裙和高筒靴,一脸的烟熏妆。
这辣妹范的衣服差点让天海没认出是谁。
「陆奥?你怎么在这儿?」
「啊啦……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陆奥的脸色有点红。
「别装了,一看就知道你来的比我早,看你喝的。」天海抿了口酒。
「嗯,明明镇守府也有酒吧,却非要来这里……提督您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我只是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喝酒而已。」
「姐姐我也只是趁着假期出来而已……你不会忘了我还有多少假期吧?」
「我可没对你有意见。」天海道,「只不过跑这儿来钓男人,也真有你的。」
「这好像不是禁止事项。」陆奥道。
「没错。」天海道,「不过如果你想钓我,抱歉,我得走了,有人认识我的
话我会很不自在。」
「怎么可能,这时候的你可是最没情调的差劲男人了。」
「你说得对,所以我走了,你慢慢玩吧。」天海道,「不过顺带问一句……
对人类社会感想怎么样?」
「你要猜猜吗?」陆奥的手指在天海大腿上轻轻划着。
「靠,要不要这么取巧。」天海又喝了口酒,「我走了……用你自己那点积
蓄还是挂我账上随你便。」
——如果妹妹能活到现在,大概和瑞鹤她们差不多年纪。
该考虑的是作业和考试,还有怎么穿衣打扮。
也许学校里会有男生偷着递情书,再然后就是自己这个哥哥该出场的时候。
有个当军官的哥哥,大概同学也会很羡慕她。
镇守府里这么多舰娘,一定也有人会跟她很合得来。
当然了,大前提都得是她还没死。
在回去的路上,天海没戴头盔。
海风切割着他的脸,让他一阵阵的疼。
不知什么时候,后面跟上了一辆警车。
「前面那没戴头盔的摩托!停车!」
「你他妈别来管我!」
天海从摩托上翻身下来,摸出军官证,在挡风玻璃上狠狠一拍。
还没等警察反应过来,天海骑上车一溜烟跑了。
等回到办公室,他发现里面还是有别人。
俾斯麦坐在吧台边,面前摆着一大杯啤酒。
天海二话不说,自己也去接了一杯。
「你没睡觉?」
「有了那种经历,还怎么睡得着?」俾斯麦仰起脖子,一灌就是半杯。
「被水无痕吓的啊?」
「那种可怕的男人……真是庆幸他不是敌人。」俾斯麦道。
「也是。当初中枢栖姬也没变态到那份上……三个人打他一个完全没法还手,
深海的核心让他几下剁成肉酱,能见着他洒家这辈子也是值了。」
「挺不错的。」俾斯麦把剩下半杯也倒进了肚子,「起码这次是真的拯救世
界了不是么……再来一杯。」
「你也文雅点啊……算了,喝啤酒就是要猛。」天海走到酒桶前,「等等…
…什么叫真的拯救世界啊?」
「嗯?我们以前不只是在保护人类而已么?」俾斯麦顺手将天海推过来的酒
杯接住。
「我竟然无法反驳。」天海剥了两颗花生扔进嘴里。
如果真的说起来,深海栖舰对地球完全无害。
虽然天海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上辈子为了人类而战……这辈子也是。真是的,好累。」
「是啊,人类这个操蛋的种族……我大概明白了。只是我之前没去想。现在
不面对都不行了。」
「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明明全家都让深海栖舰杀了,但是对那些家
伙也恨到哪儿去,当然了,我知道了她们跟你们还挺像……然而黑神出现在我面
前时我还是这样。水无痕杀了他,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因
为我一直觉得人类搞出深海栖舰就是他妈的活该。」
「你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你说得对。」天海道,「深海栖舰是人类自作自受……可是,我爸妈,妹
妹……我太爷爷那辈的锅不该给他们吧……战争都过去一百年了,该死的是昭和
那帮傻逼,不是他们……然而他们死了,他妈的给那群贪心不足的老东西买了单
……就这样。」
天海举起杯子,一口气把所有啤酒倒进了胃里。
即使他的头有些疼。
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俾斯麦问道。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去吧。我今天……有点不想回宿舍。欧根她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别穿衣服。」
天海站起来出了办公室。
天海不知道深海栖舰会不会睡觉。
总而言之他什么都没考虑就直接开了拘留室的门。
战舰栖姬还是坐着。
「院长我可不想再跟你演哑剧了。」天海把威士忌瓶子放在桌子上,「喝么?」
得到的反应跟以前一样。
「挺好的,没人跟我抢酒了。」天海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不是在审你……
只是想聊聊天。」战舰栖姬瞟了他一眼。
「你不会介意我不讲礼貌……反正你们那边也没什么礼貌可言。」天海坐在
椅子上,「因为你上辈子为人类的愚蠢而死……你想把他们葬送了么。」
战舰栖姬盯着天海。
「人类对于你们是愚蠢的种族……罢了。我并不想从你这儿求证什么,只是
想喝酒而已。」
战舰栖姬没说话。
「我早就不在乎你们的看法了……舰娘杀你们,你们变成舰娘,舰娘被击沉
恶堕之后……哈哈哈。」
「你这个人类有些特别。」战舰栖姬突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在不歇斯底里的时候非常好听。
「管他呢。」天海道,「这是你自己的意志,还是别的什么?黑神已经死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自由意志?……罢了。问了也没用。」
等天海回到办公室,俾斯麦正坐在床上。
她只穿着黑色的蕾丝内衣。
靠近轻轻嗅了一下,她的头发上有股兰花的香味。
「洗发水不错。」天海道。
「你明明知道。」
「对,我知道。」
天海顺手拽下了俾斯麦的胸罩。
「别再想什么水无痕了……先舒服完了再说吧。」
俾斯麦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天海为什么贴她这么紧。
相对的,她也紧紧抱住了天海。
这并不是单纯的肉体反射。
某个隐蔽所的布置相当凌乱。
对于自己身上的男人,空母水鬼感到相当安心。
之前的噩梦一概没有,有的只是她们两个人。
他从来没变过。
自己还是翔鹤的时候,他就是这种人。
两个人疯狂的拥吻着。
那个人一刻不停,自己的下半身也不怎么听使唤。
虽然舒服的要失神,但是空母水鬼也没什么想法。
起码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欲望支配索求无度。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空母水鬼靠在男人身边,不着片缕。
「对不起,翔鹤……即便是到了这里,我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男人的表情似乎有点伤感。
「没关系,我只要跟提督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总以为深海栖舰是那么强大的怪物……现在看来也只是……是我太傻…
…」
「虽然我认为也不是……如果那是他们的成果,我们早就死了。」
男人苦笑了一声。
几日前他派出了联合舰队,十二只高级栖舰打不过那个从天而降的白发人。
最后只有一只驱逐古鬼活着回来。
即便是活着,她整个胸骨也都不见了,心脏完全暴露在外。
被治好之后,她也再不愿跟其他栖舰说话了。
「没关系,我明白……但这是为什么?」空母水鬼问道。
「我不明白……那个该死的东西……如果是人类的成果,为什么不向我们主
动攻击?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天海,你们到底搞出了什么……」
十章幻痛-PhantomPain-
人心是种有趣的东西,它既脆弱又温柔。
有的时候,受了伤不会很痛苦,然而愈合期却是胀痛难当,而且奇痒难忍。
什么能抚平这些心灵的伤口?
没有人知道。
也许只有时间,然而时间也未必可以。
只不过,不论怎样,人总是要活着。
以下我要讲述的就是关于两个少女心之伤的故事。
当驱逐古鬼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整个人缩到了墙角。
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垂腰的银发。
——是那个人。
——他回来了,他要来杀我了。
「怎么了,古鬼……不……神风酱……」
「不!别过来!不要是你!」
「你冷静一点……我明白了。我不是那个人。我是空母水鬼。」
「……」
驱逐古鬼——或者说她曾经的名字神风——集中了一下精神。
白发。
很恐怖。
金瞳。
还好,不是血色。
还有胸围——
没错,这是个女人。
只是虚惊一场,她不是水无痕。
神风感觉喉咙中发出的根本不是完整的音节,但那还是凑出了几个字。
「翔……翔鹤姐……」
「没关系的……是我。」
翔鹤双手轻轻将神风抱住。
「好可怕……那太可怕了!这是为什么啊!」
神风本以为自己这样不会再流眼泪。
但她却没想到,深海栖舰集中了太多负面情绪,这只会让自己哭的更厉害。
深海栖舰很少出现特混舰队。
起码在跟镇守府的战斗中很少使用。
然而这次也不知道提督出了什么问题,竟然真的派出了这种阵容。
战舰水鬼,一只。
战舰栖姬,两只。
空母栖姬,一只。
水母栖姬,一只。
重巡栖姬,两只。
轻巡栖姬,一只。
驱逐水鬼,一只。
潜水栖姬,一只。
驱逐古鬼,两只。
这足以让任何镇守府胆寒的部队目标只是一个人。
一个将海面当成平地站着的白发人。
等神风反应过来,两位战舰栖姬已经被击沉了。
她们发射的炮弹被水无痕借力打力扔了回去,直接击穿了胸膛。
接着他到了战舰水鬼头顶。
从天而降,一记下劈腿击中舰装两个头中间的位置。
看似平淡无奇,舰装却从中裂成两半。
鲜血冲天而出。
而水无痕在血雨中左手揽住了战舰水鬼的腰。
舌头在她面颊上轻轻一舔。
「这么漂亮的女鬼……为什么带着这种怨毒的味道呢。」
右手抓住她的头,用力一扭。
某种不祥的骨头响动传了出来。
放下瘫软的战舰水鬼,水无痕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还打么?我不喜欢杀女人。如果要命,就给我滚远点。」
神风想要后退。
但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冲上去,将他变成一堆焦臭的血肉。
脑海中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她想要回去。
然而身体并不听自己使唤。
空母栖姬,击沉。
被水无痕高举过头,然后狠狠撞在自己膝盖。脊椎粉碎性骨折。
重巡栖姬,击沉。
腹部破出的舰装被硬扯出来,肠子勒住了另一名重巡栖姬的脖子。
潜水栖姬,击沉。
被不知道什么力量从水下拽出来,然后被水无痕左手的剑捅进两腿之间,一
刀开膛。
另一名驱逐古鬼,击沉。
抓住头和右臂,一撕两半。
水无痕舔了舔嘴唇。
「还有谁……就是你了。」
水无痕向着驱逐水鬼直冲而去。
抓住肩膀,脚下轻巧的一绊,让她面朝下摔在海面上。
然后她就没再爬起来。
她整个头被水无痕按进了水里。
四肢不断抽搐,但这似乎是徒劳。
她的力量不足与水无痕抗衡。
有些水泡从她头两侧冒了出来。
——那不仅仅是窒息吐出的气体。
还有一条鱼雷。
水无痕空闲的那只手在水里一抄,接着往旁边一扔。
远处似乎传来了爆炸声。
然而这只是佯攻。
轻巡栖姬已经冲了过来。
「你……绝不能……伤害她们……住手!」
「哦?Excuseme?」
水无痕猛地站起来。
左脚踩住驱逐水鬼脖子,右手猛地轰出一拳。
轻巡栖姬倒着飞了出去,头颅已经碎成了几块。
「轻巡洋舰神通……还真是宿命的轮回。」
水无痕脚上用力,直接踩断了驱逐水鬼的脖子。
「驱逐舰萩风……我倒很怀疑你会不会变成镇守府那群小姑娘的一员……只
剩你们两个了。」
神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一痛。
自己的胸骨裂开了。
因为水无痕的左手正抓在那里。
接着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自己飞出去的时候,还发现胸骨和肋骨被水无痕抓在手里。
不过水无痕似乎是为了自保。
又是一波鱼雷和舰载机攻击。
——不,瑞穗姐,快跑。
这是神风的唯一想法。
然而水母栖姬显然也不能后退。
水无痕抓住她的左臂,用力一拧。
一声惨叫,那条手臂已经被拔了下来,被直接捅进了下半身舰装的巨口中。
接着就是舰装的下颚。
神风闭上了眼睛。
「哦……这里有活人……这种坟场会有活人?」
这是神风听见水无痕说的最后一句话。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水母栖姬已经被水无痕向岛上扔了过去。
「怎么了……如果害怕就不要想了。」
翔鹤轻轻摸着神风的头。
然而她的手腕被神风抓住了。
一路向下,神风将那只手引到了自己腰际。
自己另一只手则是开始解和服的腰带。
「……神风酱?」
神风已是泣不成声。
「翔鹤姐……请可怜可怜我吧。用你……用你所有的温柔,请你弄脏我吧…
…」
「——一切都会没事的,有我在你身边。」
这身衣服穿起来麻烦,脱下却是相当简单。
双手的舰装爪子早已解除,从光洁无毛的隐秘之处开始,翔鹤的手指一路往
上,最后停在了只有一点起伏的胸口。
那正是之前神风被水无痕撕掉胸骨的地方。
「你还疼么?」翔鹤的手指在神风左胸轻轻划着圈。
神风眼角还有一点闪光。
她轻轻点了点头。
翔鹤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么,也许我们更需要的是滋养呵护一下。」
神风一直闭着眼睛,突然感到胸口有点刺骨的凉。
跟心脏暴露在外的阴冷不同,这一点小小的刺激让她浑身收紧。
睁开眼睛,却发现翔鹤的手指裹着蜂蜜,点在她的胸口。
「不要紧张……这对皮肤很好。」
金黄的冰冷流质在胸口慢慢化开。
接着一片丁香小舌贴了上去。
神风浑身一哆嗦。
女性之间的欢爱比男女之间更要销魂。
因为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的敏感带。
神风完全不怀疑,她能在绝顶保持一整晚。
翔鹤对此实在是太过熟练了。
麻痒感从胸口一直到脚尖,神风感觉自己要融化在翔鹤的口舌之中。
然而翔鹤根本就不会停下。
背部。
躯干。
双腿。
灵活的舌头在身体四处游走,然而对于最敏感的地方,却是秋毫无犯。
神风感到某种东西已经破皮欲裂。
「翔鹤姐……求求你……」
「你是个好孩子……你有权得到这一切。」
——她的舌头还带着蜂蜜的香甜。
神风已经迷失在了翔鹤的吻里。
她什么也做不出来,翔鹤引导着她。
两个人的身体都很软。
翔鹤还可以说是丰满或是柔若无骨,神风则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双腿之间实在是湿的不自在。
恍惚之间,似乎有两根手指搭在了最敏感之处。
睁开眼睛,只见翔鹤离开了自己的双唇。
「还要继续吗?」
然而,不管翔鹤问不问,神风也拿好了主意。
「没关系……我不再需要它了。」
随之而来的是近乎撕裂的疼痛。
一缕鲜红顺着翔鹤掌心缓缓流下。
神风认为自己在贪恋这种感觉。
她的脸深埋在翔鹤毫无遮掩的胸口。
「没关系,我今天不会走的。」翔鹤抚摸着神风后背。
神风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满足,幸福……明明作为深海栖舰不会感受到这些。」
「也许……我们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翔鹤抱紧了神风。
带着某种怀念的微笑,她摇了摇头。
「你下次这么干之前跟我先说一声好不好?!」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天海却只穿内裤坐在墙根。
浴室的门半开着。
三分钟之前,他刚从靶场练完枪法回来,想洗个澡放松一下肌肉。
结果他脱了衣服打开门才发现瑞鹤泡在他的浴缸里。
「好了,有什么关系嘛,欧尼酱。」瑞鹤的声音有些慵懒,「渠位都满了啊
……」
「我又没不让你用可是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么?!」天海道,「这毫无心理准
备啊!」
「哼,明明平时就是个臭流氓,现在你的举动毫无说服力。」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还指望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么!」
「既然没想法,那你有什么可躲的呢?」
浴室门突然开了。
瑞鹤像真正的白鹤一般轻快的走到天海面前。
天海稍微偏开了一点视线。
「也不穿上点什么,你是真不怕着凉。」
「反正我也没洗完嘛,马上还要回去。」瑞鹤牵起天海的手,「好了,你都
说了自己没想法,就堂堂正正的进来吧。」
「嗯,好一个堂堂正正。」
「最起码洗起来比较有效率对不对?欧~ 尼~ 酱?」
天海气的眼歪嘴斜。
胡乱的把身上一冲,他也当仁不让躺进了浴缸里。
瑞鹤紧随其后,靠在他胸膛上。
「我怎么觉得是我被你套路了。」天海苦笑道。
「没办法啊,因为我比哥哥你坏嘛。」瑞鹤闭着眼睛。
「行了行了我懂了,女子无德便是才。」天海向后使劲仰着脖子。
不仅是放松肌肉,也是确保自己不看不该看的。
也不管头发干了没有,天海套上睡衣,直接躺在了床上。
「行了,回宿舍好好睡觉,我也累了。」
「我不想走。」
瑞鹤低着头。
她直接躺到了天海旁边,然后拽过被子裹住自己。
「因为宿舍里只有你一个人。」天海把灯关了。
「都知道了你还说。」
「你还不了解我?」
「没错,你说话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瑞鹤翻了个身,背对着天海。
「我干嘛要考虑他们?」天海也没翻身。
「我想翔鹤姐了。」
「我也想她了。」
「你想被轰炸么?」
「你想多了。」
……
天海始终搞不懂舰娘姐妹舰之间的情感。
当初他被调到吴镇守府,瑞鹤就成了他的部下。
至于她前任上司是谁,他根本就懒得去管。
相对的,翔鹤调给了同学贤治。
后来,天海捞起了不止一只翔鹤,然而瑞鹤跟她们始终有隔阂。
对舰娘来说总有特定的一只姐妹舰是特别的,天海这么想着。
最开始的时候,瑞鹤跟天海并没这么亲密。
他并不喜欢让瑞鹤当秘书舰。
一天被舰爆炸上几次,他就别想处理公务了。
——这不代表他讨厌瑞鹤。
瑞鹤真正成了他的妹妹还是在某个恶性事件以后。
某个大将死在了床上,后脑中了一枪。
天海非常希望干出这件事的不是自己的朋友,但他不能。
那个人死了之后,贤治也失踪了。
没跟任何人说,他就带着一把枪去找了大将的麻烦。
天海自认生活已经非常荒唐,也知道上层对待舰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也会遭此厄运,或者说他之前一直安慰自己这不可
能。
但他已经不得不信了。
丽奈已经告诉了他贤治在哪里。
「你快点去,我假意配合宪兵队,一定要在我们之前找到他!」
天海只思考了不到一分钟。
毕竟是牵扯到翔鹤的事,这次瑞鹤没有放飞机炸他。
双马尾戴头盔不方便,她干脆就把发带解开了。
坐在摩托后座上,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环住了天海的腰。
而天海能做的就是猛拧油门。
他很少遇到这种自己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
摩托顺着盘山公路向上猛冲。
那天下着小雨,头盔视线很差劲。
但这不妨碍他发现站在悬崖边的贤治夫妇。
两人穿的是最普通的便服,然而这并不能遮掩翔鹤异于常人的一头银发。
天海不认为贤治会愚蠢到把这么显眼的特征表露出来从而被追杀。
也许是因为走投无路,根本不屑于隐藏。
「怎么,伙计,你不是真想死吧?」天海把头盔摘了。
贤治回过了头。
脸上似笑非笑。
「想不到,最后来杀我的是你。」
「老子又不是宪兵,杀你干什么?」
「倒也没错。」贤治微笑道,「我觉得他们也不会这么蠢。」
「他们虽然不这么蠢,但还是蠢。」天海道,「怎么样?不打算找个地方喝
两杯?」
「哈哈哈,没时间了。」
「别闹了兄弟,快跟我走。别的不会,欺上瞒下的功夫我还很有一套。」
瑞鹤看着翔鹤,没有走过去。
她只看翔鹤的眼睛就明白了。
想问为什么,却也问不出来。
说到底,为了保护妹妹,翔鹤做了太多一样的事。
「翔鹤姐……我求求你,真正为了自己活一次吧。」
「对不起……瑞鹤,我这次真的是为自己而活。」
翔鹤的表情安详无比。
瑞鹤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但她没想下去。
砰地一声,一颗子弹射进天海脚前十厘米的泥土。
开枪的是贤治。
「你要是不走,我就只能打断你的腿了。」
「拿着那玩意儿吓唬谁?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打不过丽
奈我还打不过你?」
天海也举起了枪。
「你想跟我决斗?」贤治道。
「又没人喊午时已到。」天海笑道。
「你不是相信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蠢货么。」贤治的手十分平稳。
「真亏你还记着。」天海的枪也是相当稳定。
「所以你就要我们藏起来,为了那些蠢货提心吊胆一辈子,还是被抓起来受
尽各种折磨?哼,我可不会容忍那些人再碰翔鹤一根手指头。」
「所以你……就这么怂了?你就不觉得这是逃避?!」
「我可没有逃避。」贤治道,「我只是绝对不会向那些人低头罢了。」
说罢,贤治和翔鹤对望了一眼。
天海马上意识到了他们要干什么,拔腿疾奔。
然而终归是差了一步。
两人相拥的身体已经向悬崖下的海面坠了下去。
「贤治/ 翔鹤姐——」
天海和瑞鹤都知道这毫无用处,还是向悬崖下伸出了手。
「下面是水!他们不一定会出事!我们快去找!」
一把拽起瑞鹤,天海向山下直冲而去。
瑞鹤一直低着头。
在悬崖下除了血迹,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换来的只是浑身盐渍和烂泥。
就算回了镇守府,她也没离开天海身边。
看了一眼天海,又把脑袋转开了。
天海只是叹了口气。
……
「你还没睡吧。」
黑暗中天海感觉背上贴着某种温软的东西。
「没有。」
「你想着翔鹤,我又何尝不是想着紫苑。」
「你亲妹妹?」
「对啊,十年前就……」天海苦笑道,「我说……如果能再见到他们……我
们能付出多少代价?」
「翔鹤姐一定没有死,她只是变成深海栖舰了。」瑞鹤道,「但是……如果
有可能的话……我真的有那个恶堕的勇气么?抛下镇守府的一切,还有哥哥你…
…」
「我敢确定么?这种事,诱惑实在是……大的太可怕……晚安。」
「嗯……哥哥,晚安。」
天海感觉什么东西在面颊轻轻一点。
以平日的经验,那是瑞鹤的双唇。
十一章情孽-Karma-
似乎今天的节目是镇守府全员看大新闻。
几乎所有人对司令官的印象都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谐星,但还从来没人看过
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单看天海那眼神,简直是要把一切看见的活物都用那把刀一刀两断。
「青叶!给老子滚出来!今天不把你物理层面上解体我他妈就跟你姓!」
丽奈正在办公室看着一边的金刚泡红茶。
「听说今天青叶被天海大卸八块之后倒进修理渠了的说。」金刚没有转身。
「他吃错什么药了?」丽奈一下子喷了出来。
「好像是他的浴室里被装了摄像头而且还……」
「……这事上我支持他。」
《镇守府头条!天海副司令终于觉醒了SM倾向!》照片地点是浴室。
拍下来的是天海和两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被龟甲缚捆得严严实实,天海手里还高举着皮鞭。
虽然角度很精妙的没有拍脸,然而一旁挂着的JK制服却表明了那是铃谷和
熊野。
「妈的,防不胜防啊。」
坐在海边,天海摸出打火机,把一摞报纸全点着了。
「好了,哥哥,你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瑞鹤坐在不远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支甜筒慢慢舔着。
「收拾她们俩那么过分是我不对,不过……她们不仁不能怪我不义啊!」
「虽说这次熊野出了个馊主意,但是我真的理解她。」瑞鹤道。
「那你说我有其他的选择么?」
「我觉得有啊。」瑞鹤嘟起了嘴。
「别卖萌了。」
「好吧好吧,我去演习了,你慢慢烧吧。」瑞鹤站了起来。
「你去吧……给我等会儿!你一航母跑去演习是真不把我的铝当铝啊!赤城
啊!你在哪儿啊!这儿有些人要浪费你的口粮啊!」
晚上十一点半。
绝大多数舰娘已经准备就寝,当然除了川内。
天海还在吧台旁看书。
这并不代表勤奋,他本来就不是勤奋的人。
原因只是他跟人有约。
门无声的开了。
熊野穿着一身浅蓝睡衣,拉出旁边的椅子。
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分,双腿并拢上身挺直。
天海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优美的坐姿,只是感觉有点不自然。
把早就准备好的醒酒器拿了出来,他给熊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红酒。
「这么僵着不嫌累?」
「昨天被绑着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问过呢。」熊野歪了歪头。
「抱歉抱歉,是我气的心态爆炸了。」天海道,「铃谷怎么样了?」
「我给她吃了安眠药。」熊野道。
「不然你不敢出来了,对吧。」
「明知故问。您明明知道她的身体和精神成了什么样子,还是这么伤害她。」
「你不觉得你是在让我施舍她?」天海轻轻喝了口酒,「让我虚情假意的给
她我给不了的东西?那以后怎么办?你和我能骗她一辈子么?」
「您可比我更清楚她……」
「对,我是很怜惜她,但我也确实爱不上她。」天海道,「我能给她任何东
西……除了爱情。」
「你就真那么看不上她?」熊野双眼有一点眯起来的倾向,「就因为……」
「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有毛病的是我自己,你懂么?」天海道,「或
者说你觉得我跟谁像是夫妻或者恋人的关系,说出来也行。」
熊野没说话。
「而且话说回来,真正爱着她的不是你么?」
天海发现女孩杯中的红酒晃动的有些厉害。
……
「好了,熊野,今天吃咖喱吧!铃谷我好像很长时间没下过厨了!」
铃谷总是个很有精神的女孩子。
虽然以前发生过点什么,但熊野很愿意相信铃谷已经没有问题。
一个会主动想去做饭的人,心理状态总不会太坏。
——熊野曾经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踏进厨房的那一刻,她知道了什么叫寒冷彻骨。
想做咖喱,先要把肉和土豆切碎。
然而这肉包括了铃谷自己手上的。
刀法凌乱,案板上血迹斑斑。
铃谷似乎浑然不觉。
「铃谷……你的手……你的手!」
「嗯?熊野,怎么了?」
铃谷抬起头来,面色如常。
熊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进了大脑。
心脏像是被插了一刀一般。
「是你的手啊!」
两步跑过去,抓住铃谷的左手,举到她面前。
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然而对面似乎毫不惊讶。
「唉……是铃谷太不小心了吧?对不起,熊野……我这就去处理一下。」
看着铃谷出了厨房,熊野叹了口气。
蓦然,她又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
一圈一圈的缠着绷带,熊野几乎要不能呼吸。
这不是她认识的铃谷。
铃谷爱慕天海,熊野知道。
然而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她也知道。
既然那么犹豫不决,那就干脆推那个人渣一把,,也算解了铃谷相思之苦,
熊野这么想着。
然后,只要自己在旁边看着就满足了。只要看着铃谷能幸福,自己就满足了。
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昏睡红茶的理由?」天海挑起一边眉毛,「你不能名字
里带个熊就把自己当野兽。现在倒好,被我一转攻势爽不爽啊?。」
熊野的脸一下就红了。
想喝点酒掩饰一下,又呛到了喉咙。
「谁知道你这个人……」
……
第一步,在饮料里放一点迷药。
第二步,约天海到宿舍吃饭。
第三步,自己躲出去,把天海和铃谷留在一起。
熊野不认为这是个计划。
因为以天海的性格,女孩子的邀约一般不会不去,也就是说达成目的没有任
何难度。
「所以我说,这是你俩谁的手艺?从各种层面上挑不出毛病,绝对会让吃货
倾倒,没说的。」
——明明只是三明治和冰红茶。
——这种言不由衷的恭维实在没意思。
药效快要发作,熊野准备离开。
「等等……提督啊,不要这么急……」
还没出门,听见铃谷的话,熊野下意识的回头了。
铃谷酥胸半露,天海的手已经准备伸进她的衣襟。
——还真是厉害的药。
熊野这么想着,刚打算赶紧全身而退,手腕就被天海抓住了。
自己被猛的一拽,重重的摔在床垫上。
床发出了一点不祥的声响。
她最后看见的是天海对自己喉咙的一记手刀。
直到自己昏过去,熊野还在惊讶于天海那跟深海栖舰一样的力气。
后来熊野是疼醒的。
最娇嫩的地方被人没有任何技巧的挤开了。
身上有些凉,制服已经不知所踪。
睁开眼睛,最开始看到的就是天海的脸。
——然而那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天海了。
他的双眼红的不像话。
不是因为兴奋导致的眼睛充血,而是瞳孔成了非人的血红。
——好疼,好涨。
不想看天海狰狞的表情,熊野把头转向一边。
然后她看见铃谷美目半闭,衣衫尽退,慵懒的趴在一边。
看起来是她先被天海榨干了精力。
一看熊野醒转,她也就靠了过来。
双手轻轻捧起熊野的脸,接着就吻了上去。
熊野还没跟铃谷这么光明正大的接吻过。
最多也只是趁对方睡觉偷偷一啄。
不过让她安心的是,起码铃谷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的手也搭上了铃谷胸前,慢慢把玩着那对软肉。
铃谷似乎想叫出来,然而嘴却被堵住,只能发出低沉的喉音。
这不仅是熊野的功劳。
天海右手顺着铃谷的大腿滑了上去。
……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们在浴室里……」
熊野还没说完,脸已经像刷了红漆。
「我没料到青叶,是我错了。」天海道,「不过说实话,我很爽。」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熊野道,「对于铃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海猛一咬牙。
「你爱她,可是你了解她么?她比你早来到镇守府,但你确定你见到的就是
真实么?难道你想让我称赞你这个甘当败犬的精神么?」
「她练度比我高那么多!你对她……明明是……」
「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都不明白!」
……
事情还要回到天海刚上任的时候。
派一群驱逐舰去南方海域远征,结果那天给他带来了某种特别的收获。
衣衫破烂,面色蜡黄,人事不省。
但看长相而言,以天海查阅的资料,这姑娘叫铃谷。
首先是重巡洋舰,改装之后变成航空巡洋舰。
然而铃谷手里那块甲板舰装让天海莫名其妙。
她的装备已经被改装成了航空巡洋舰,也就是说她不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已经有了一定练度的话,她之前肯定有一位指挥官。
但是据驱逐舰们的说法,铃谷是她们在海滩上发现的。
大概是在战斗中受了伤,但被扔在那儿也太不正常了。
总而言之,要想知道点什么,只能等她醒过来了。
所以天海也就找到了一直待在病房里的理由。
因为没事干,他就看起了珍藏的中古漫画。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看这种东西。
故事中,人类对抗恶魔,却因为互相猜忌导致内斗全灭。
如果让舰娘看见这种故事,八成要直接黑化成深海栖舰。
所以这种东西还是趁没人的时候偷看算了。
「什么叫死了下地狱?明明人间就是真正的地狱。」
天海苦笑着喝了口酒,在另一张空病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天海醒了。
他以为是天亮,结果往挂钟一看,还是一片漆黑。
裤子被人拉开,根据下面的触感,是一个人的口腔和舌头。
「搞什么……」
「哦?提督你害羞了吗?难不成你其实是处男?」
房间里并没有别人。
所以天海已经确定了正在采取行动的是谁。
「铃谷!你搞什么呢……好好睡觉别瞎折腾……」
「嗯……这可是……报答……」
声音含混不清,但天海还是听懂了。
所以他一把抓向铃谷后领子,结果却只感受到肌肤。
天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上的少女不着片缕。
「这种报答我不需要。我不喜欢双方不对等的性爱。」
「这样竟然都能停下唉……哈,难道提督你其实喜欢男人?」
「野外捡回家的女人醒了第一件事是给我口交?虽说名字里带个天字可我又
不叫龙傲天,这种主角光环之下交的菊花运也太夸张了吧?」
「拜托,提督,不求报答是会让人很为难的。」
「老子可没那么无私,只是让你换个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
铃谷笑了。
高中女生的笑声通常会让人精神愉快,然而天海没有。
「好吧好吧~ 那就用一点正常的方式。」
一下跳起来,铃谷整个人压到了天海身上。
接着有点粗暴的吻上了他的嘴唇,舌头作势要往他齿间挤。
同时手忙脚乱的脱着他的睡衣。
如果双方没有感情,这种纯粹寻求肉体快感的行为只能称作性交而不是性爱。
而且,如果其中掺杂了负面感情,给人的感觉甚至不如奸尸。
真正的说起来,相比性交天海更中意性爱。
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己被一个女人给强奸了。
「你别闹了!」
趁着手臂没被按住,天海一下拍开了床头灯。
然后他就忘了把手臂收回去推开铃谷。
对面的灰瞳中满是泪水,同时脸色还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两人对视了五分钟,直到铃谷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
她喘气的节奏,就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
天海搞不懂怎么回事,但他觉得铃谷绝不是在诱惑他。
少女牵起天海的手,放到自己左胸。
一片温软柔滑之下,天海感到的是非人的心率。
「提督……不要看,救救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快……」
「不……太恶心了。」
铃谷俯下身子,又一次吻住了天海。
浴缸里放好热水,天海横抱着铃谷走进浴室。
一番抵死缠绵,两人身上的粘腻已经不知道该属于谁。
天海没仔细算,但他印象中铃谷已经有七八次到达了绝顶。
不是说自己技巧高超,而是铃谷是他见过最为敏感的女人。
一直到把她放进水里,铃谷还是没从失神中缓过来。
天海叹了口气,自己也坐进了浴缸,把铃谷转过来,揽在怀里。
她的屁股上还残留着刚才大力揉捏的指印,浮在水上像是两座小岛。
铃谷的头搭在他肩膀上,似乎她不愿意抬起来。
天海没说话,他实在是累得不轻。
「嗯,谢谢你,提督。」
铃谷双手环着天海的脖子,那力道让胸前嫩肉都在天海胸口压成了两个肉饼。
「完了,贞操已经没了,我现在彻底嫁不出去了。」天海苦笑道。
铃谷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可以说是不易察觉,然而两人贴的如此之近,天海感受不到是不可能的。
「好吧,提督……不管怎么说,跟这样的铃谷……还是非常感谢。」
「别说废话,你心里有事我看得出来。」天海道,「你可不是心甘情愿勾引
我的……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铃谷抱他抱的更紧了。
「提督……」
「没关系,你要是不说,我也不会怪你。」
说完这句话,天海感受到的是疼痛。
铃谷的指甲刺进了他的肉里。
「想起来很痛苦么?那就不要想了,我们聊点别的话题。」天海道,「还是
说……单纯的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铃谷还是没说话。
突然,她放开双手,又吻住了天海。
天海只得迎合着她的舌头。
在分开的时候,铃谷用手将两人唇齿间的银丝挑断了。
「提督……其实……铃谷……生过孩子。」
那时候天海还不认识纱纪。
所以舰娘怀孕生育这种事他有些处理不过来。
「等会儿……生孩子?」
「没错。三个孩子,生下来就被那些人带走了。……也许是死了吧。死了也
好。」
铃谷还是笑着。
天海感觉水温越来越热,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体温在下降。
「那些人?什么人?!」
「铃谷……不知道。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在我的身上……」
天海二话不说,主动出击吻上了她的嘴。
「够了……别再说了。再这么回忆下去你会疯的。」
「还真是个喜欢耍帅的男人。」
铃谷还是笑着,指尖划过了天海的面颊。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帅了。明明我是那种英气勃勃的丑,简称英丑。」天海
道。
铃谷还是笑着。
这让天海很想哭。
元气JK,活泼开朗,舰娘名册上对铃谷是这么描述的。
但换个角度一想,她就只能保持这种性格一直到死,连歇斯底里释放情绪的
权利都没有。
——到底是谁设计了这种心灵枷锁?
那个时候,天海第一次对舰娘是什么产生了疑问。
「既然你说不要去想,那我就不想了。」铃谷道,「提督……今天晚上能抱
着铃谷睡吗。」
「能。」
天海捧起点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Goodafternoon!天海君!」
「金刚啊?过来扶我这个盲人一把。」
外面狂风大作,天海刚到军港另一头丽奈的办公楼下就迷了眼。
闭了好一会儿眼睛,他才恢复过来。
「OK~ teatime已经到了,提督在办公室里等你,红茶我也泡好了。」
「如此贤惠?这么发糖真的大丈夫啊?」天海道,「介意我往茶里加白兰地
么?」
「你去问提督咯。」
「那行。」
一路上楼,敲门,也不管丽奈应声了没有,天海就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沙
发上。
「你下次再这么干,我就等你在办公室里不可告人的时候闯进去。」丽奈道。
「那我就把你一起干了。」
「打得过我再说。」
「行吧。」天海抓起一个茶杯,一下把所有液体倒进了胃里。
这换来了丽奈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属驴的?专门跑过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就是属驴的你有意见么。」
天海在上衣内兜摸索了一会儿,翻出了一个小纸包丢在桌面上。
「跟最近捡到的那只铃谷有关?」
丽奈打开纸包,里面是几个电极一样的东西。
「你别不信,明石开刀从她皮下拿出来的,看起来像是拘束装置,装在那儿
电人可不是一般的疼……你帮我查查这是哪国产品。」
「你把老娘当包打听了?」
「我当你是折原临也行么?」
「你这不是骂我人渣么?」丽奈道,「我不干了。」
「哎呀,行行好吧,丽奈姐姐,丽奈姑姑,丽奈奶奶!」天海双手合十,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胡扯了。」丽奈道,「找到那些人之后,你想怎么样?」
「找到了再说吧。」
「你找不到的,我也不会给你找。」丽奈右手撩了一下头发。
天海咧嘴笑了。
「不是吧,还生气啊?好好好,你不是折原临也,你是……」
丽奈倒了一杯红茶,又加了一点白兰地。
杯子推过去,天海立马停了嘴。
「嘿嘿嘿,杨威利的待遇,你真懂我。」
轻轻喝了一口,天海不再接丽奈的茬。
「据铃谷说,抓她那些人的语言听不懂?」丽奈问道。
「嗯。在东南亚沿海发现的。」
「那选项就多得很了。菲律宾?印尼?新加坡?甚至更深一点,中国?」丽
奈道,「查出来你又能怎么办?还能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么?还是说你觉得能阻
止这种研究?」
「研究?研究这个的很少么?这就是他们这么摧残铃谷的理由?」
「对抗深海栖舰的唯一武器,你觉得有多少国家不眼红?」丽奈叹了口气,
给自己的红茶也加了酒,「你觉得这有错么?换了你,你怎么想?」
「肯定有错……算了,我们自己屁股也不干净。」
「谁来监督你们这些武力强大的国家?谁来监督舰娘?她们的力量真的可信
么?有朝一日深海栖舰被消灭了,你们又会把我们怎么样?——这些人一定会这
么问你。你想想深海入侵前的军备竞赛,不也是这个道理。」丽奈轻轻搅动着茶
水,「解析构造,然后制造属于自己的舰娘,他们这个念头可从没断过——你以
为每个国家都喜欢交保护费才能搞沿岸警备?」
「……妈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天海看着杯子,却有点喝不下去。
「别光看着别人黑,你以为我们本国没有这个?外部民众不知道,你以为军
部内部对舰娘就那么信任?你放弃吧,人类永远无法完全互相理解,排他和猜忌
心理你绝对解决不了的。你那只铃谷……只是个逃出来的特别幸运儿罢了。」
天海握紧了拳头。
想了想,还是把所有的茶慢慢喝了下去。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丽奈托着下巴。
「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我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才这么问。」丽奈道,「那只铃谷……还送回去么?」
「不打算了,准确的说是她自己不想走。」天海道,「她说无论如何想不起
之前所属的镇守府了……谁知道她是真想不起来还是假想不起来。」
「这个年代,知道的少是一种幸福。」丽奈道。
「那你能别再跟我说了这一大套之后再马后炮的说这个么。」天海道,「不
过话说回来……你说铃谷之前的长官是不是私通外国了?」
「都不知道是谁,这种无聊的指控就算了。」
「可他妈不就是无聊的指控。」天海道,「你说猜忌心解决不了……哈哈哈,
还真是没错。再来一杯。」
……
熊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杯子里的液体喝完了。
十根脚趾上涂着粉红的指甲油,蜷起然后又放开。
天海注意到了这一点,这让他稍微有点热血上涌。
强迫自己不去看熊野的脚,他又倒了一点酒。
「你现在明白了么?你还以为铃谷那种精神状态完全是因为我么?」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熊野低着头,声音有一点哑。
「无知是一种幸福,但有些东西该知道还是得知道。」天海道,「一段时间
内我大概也不会和任何人产生恋情……铃谷想要的是爱情和保护,保护我是没问
题,爱情就只能你来给了。现实比你想的复杂得多,别自顾自的感动了。学会做
个人吧。」
「啊啦,我还真是失格的说。……好吧,提督君。我要告辞了,你收藏的酒
口感真的很好。」
「昨天晚上我很抱歉……不过我得说你的味道更好。」
熊野白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天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被下了药搞得失去理智!为什么我会发狂!」
月亮已经爬到了半空,把铃谷的脸染上了一层银白。
这在熊野看来,没有任何东西比她更纯洁。
熊野感觉脸上有点热,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酒精。
轻手轻脚的拉开被子,躺到铃谷身边,半虚半实的贴住了她。
「如果说是我来给你爱情,我该怎么做呢,铃谷……不过……请多指教。」
从背后抱住铃谷,熊野闭上了眼睛。
十二章深渊-Abyss-
「什么……司令官,休,休假?为什么是我?」
滨风站在办公桌对面,一脸不解。
「神通跟我说的,你现在的命中和回避率是之前的一半不到,以这个状态上
战场,会死。」天海翘着二郎腿。
「恕我不能退缩。只要多加训练,一定可以恢复……」
「少废话,这是命令。」天海道,「带上你那个小男朋友,这一个星期爱上
哪玩上哪玩,就是别在镇守府待着。反正是长草期,不差你这一个。」
「……您是认为我会像个外行一样被那种小事影响战斗么?」
「不是认为,是已经。」天海道,「如果实在不知道出去干嘛,找丽奈去。
她最近也要休假,让她带着你们玩。为这点破事纠结,还不如抛下舰娘这个身份,
直接去当个中学生。」
「……是。」
……
一个星期前,天海还记得自己是这么跟滨风说的。
结果他是死活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样都能惹上事。
跟白木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两人以最快速度冲进了横滨市立大学医院。
一见丽奈,天海就在她肩膀上猛捶了一下。
「回头请我吃饭。你们在外面旅游吃香的喝大的,老子过来就得在直升机上
啃压缩饼干。」
「你说的也太恶心了,到底什么情况?」白木道。
「你自己进去看吧。」丽奈道。
天海只在病房里待了五秒钟,然后就控制不住的冲进了厕所。
等出来,他嗓子还有点难受。刚才的压缩饼干也算是白吃了。
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可怕,那股腐肉和化学制剂混合的味道让他更是反胃。
「这就是你要请老子吃的东西?彻底烤糊的……肉排?」
「够了,那是个重度烧伤的女孩子。」丽奈道。
「怎么回事?金刚,滨风,一真,你们谁告诉我?」
……
买火车票的时候,滨风和一真选了车厢最末尾的座位。
一是因为人少,二是因为某两只实在是太如胶似漆,弄得他们俩都恨不得捂
上眼睛。
就算坐在这儿,都能听见车厢另一端的声音。
「啊……好了,提督……注意一下时间和地点……」
「这地点挺好的啊……整个车厢也就不到十个人……」
一真看了一眼滨风。
女友和自己一样是面红耳赤的状态。
要是说他不打算干点什么,似乎也不太对。
但是丽奈和金刚弄出那么大动静,让他感觉自己一直被一个大电灯泡照着。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滨风也不那么尴尬了。
稍微向一真坐了一点,把头枕到了他肩膀上。
感到那份温热,一真的心跳也有点快。
想了一想,轻轻拉下滨风左手的手套,牵住了她的手。
「哎呀!几位客人,快请进!」
四个人的终点站是横滨的温泉旅馆。
被女将引路过去,四个人进了两个相邻的房间。
「啊……痛快!」
换上浴衣,丽奈在地板上打了个滚。
「真是的,提督……没有一点提督的样子。」金刚嗔道。
「既然不穿军服了,那还板着一张脸干什么?」丽奈闭上眼,双腿叉开躺着,
「那两个小笨蛋……害羞的我都想打他们了。」
「没关系啊,提督。」金刚道,「其实啊,你这样也很可爱。」
「啊啦,让人说我可爱可真不容易,不愧是我老婆。」丽奈向前蹭了一点,
脑袋枕在金刚腿上,「那两个家伙要是还那么羞涩……估计天海那老小子要吐血
了吧。」
「其实啊,只是因为他们什么都很懵懂的说。」金刚低头看着丽奈的脸。
「所以说,就让他们在房间里自己玩吧,老在面前晃悠我们也很尴尬。」丽
奈道,「好了好了,我们两个泡温泉去,不管他们了。」
温泉里雾气缭绕。
水温有点热,使得滨风的脑袋有点不太清楚。
以前约会玩的最开的时候也只是逛夏日祭,像这样两人一起跑来旅游还是第
一次。
浴池是男女分开,以至于她也不知道现在一真怎么样了,还有之后回到房间
会发生什么。
之前发生了那种事,他在亲眼见到之后还能对非人类的自己一如既往,已经
让滨风相当满足。
毕竟她那时候已经做好了一真落荒而逃的心理准备。
——这样下去,你跟他就不对等了,不对等的感情早晚会出问题。
滨风还记得天海知道这事儿之后对她说的话。
考虑过这种可能,但她不愿意去想。
自己这种身份,有一点幸福便已足够,又有什么资格奢求长久的感情。
滨风笑了。
走一步看一步,这种想法真不像自己。
滨风决定不再去想了。
不是想不透彻,只是单纯的被人打断。
一双手按在了她胸前。
「Oh,真是的,here为什么这么big!」
「啊咧?金刚姐?还有……」
胸袭了滨风的正是金刚。
丽奈靠在浴池边上,一脸苦笑的看着她们俩。
「嗯,不要这么害羞啊。要不要我教你一点回到房间之后的skill?」
「……请容我拒绝。」
说是这么说,滨风也不知道该怎么推开金刚。
「好了滨风,她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她不就是了。」
丽奈蹚水向前走了几步,抓起滨风双手,按到了金刚胸前。
「喂!提督……」金刚带着一点幽怨看着丽奈。
「当着我的面调戏别的女人,今天我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看招!」
没等金刚反应过来,丽奈双手已经开始在金刚大腿上胡乱的挠了起来。
「OH……提督……youaresobad……好痒啊……」
滨风有点手足无措。
转念一想,能跟天海关系那么好的大概也不是正常人。
然而她还是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从金刚胸前拿开。
当一真看到滨风进房间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滨风看起来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那个女提督……她欺负你了么?」
「其实……并没有。」滨风脚步虚浮,一头栽倒在垫子上。
「难道海军都是这种人么……」
「……我真的想说不是。」滨风向前挪动了一点,把头放到了一真腿上。
虽说因为深海入侵,横滨港基本是需要完全重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市
区还是有相当的繁华程度。
只不过吴镇守府离市区太近,几个人平时也没少外出逛街,对这里的繁华路
段确实是没什么兴趣。
吃完早饭又商量了一个小时,最后决定去乡下看看风景。
几个人租了一辆车,顺着高速公路一溜烟出了城。
「所以我就说,从那坑爹的钢筋水泥森林出来,体验一下自然之美也不坏。」
丽奈扎了个高马尾,一身皮衣,戴着墨镜,煞是英姿飒爽。
至于她旁边的金刚,则是休闲风衣加牛仔裤,十足的青春少女模样。
一真和滨风对视了一眼。
两人穿的还是制服。
「好了,不用介意穿什么衣服的说。」金刚道,「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
「……好吧。」
很快,眼中所见的东西就从高楼变成了稻田。
「某些平时活动范围小的人,现在可以好好饱眼福了。」丽奈道,「也呼吸
上一点无污染的空气,平时镇守府里燃油味道太重。」
「讨厌啦,提督,出击的时候身上有油味是难免的啦。」金刚道。
「你身上的油味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香水。——你俩干嘛啊?」
丽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排的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看着窗外。
「对不起,丽奈提督……我们……不太习惯。」滨风道。
「跟老婆打情骂俏,这没什么可避讳的,你俩也可以这么做。」丽奈道,
「再说了,说点情话总比某些碎嘴整天胡说八道强。」
「……」
滨风无言以对。
自己跟天海连肌肤之亲都没有,天海对有了另一半的舰娘也从不调戏,所以
她也没见过天海跟别人说情话的时候。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放松才最重要。」丽奈笑道。
所谓世外桃源,丽奈在书上读过。
而且她认为现在看到的就是。
一眼望去,周遭皆是一片翠绿,看得人心旷神怡。
两三个小孩从街角一路打闹过来。
一只猫慵懒的趴在树上晒太阳。
「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军务和深海栖舰,舒服!」
丽奈伸了个懒腰。
「没错,丽奈提督。」一真道,「这地方……让我想起了爷爷奶奶的家。」
「叫丽奈就够了,丽奈姐也行,我这会儿可不是提督。」
这是下午三点,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段。
村子看起来是新建的,毕竟在舰娘出现之前的相当一段时间这种防御薄弱的
海滨村子可以说是没有活口。
现在还能恢复到之前那种程度已经很不错。
在种地之余,还能冒险出海捕捞点什么,可以说跟战前区别不大了。
也没有什么目的,几个人就在村子附近乱转。
「Comeon!提督!我们来照相吧!」看着一片刚结穗的稻田,金刚似
乎兴致很高。
「好啊。」丽奈把相机递给一真,「先帮我们拍一张,然后我给你们俩拍。」
「没问题,丽奈……姐。」一真举起相机,开始慢慢调整取景框。
结果他还没按快门,就把相机放下了。
「怎么?没电了?还是内存满了?」丽奈问道。
「——都不是。你们看,那边在冒烟。」
顺着一真的手,丽奈和金刚都转了个身。
虽然已经消散很多,但远处空中还是有些黑烟在做着布朗运动。
「……着火了?先去看看热闹。」丽奈扶了扶墨镜。
几个人冲着烟雾的方向过去,最终在一片空地停下。
——确实是着火了。
着火的是一堆木柴。
木柴上还有根柱子,柱子上捆着一个人。
虽然现在绳子已经快烧光了。
那个人也只是勉强能看出人形。
火刑柱。
丽奈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看着那具焦糊躯体的曲线,应该是个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
女人的嘴唇还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丽奈下意识的把耳朵贴近了她。
「小北方……快跑……不要回来……不要出现……」
……
「所以说,她是人类,不是深海栖舰?——废话如果是深海根本不会被烧成
这样。」天海搓了搓下巴,「到底怎么个情况?我怎么没听说过现代社会还有圣
女贞德呢?」
「我也不知道,她可是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小北方这个称呼,我想不出第
二个人。」丽奈道。
「所以呢?我说元芳……啊不对,白木你怎么看?」
「被深海蛊惑的人类,我想是这样。」白木道,「如果说跟深海栖舰关系很
好的人类,只有这一种可能。如果说是通敌的话,目前也没有深海栖舰留人活口
的记录。」
「那看起来这是被人烧的啊?北萝莉要动手不是直接陆爆干上去了?」
「这就是我要你来的原因。」丽奈道,「重度烧伤,医院不打算抢救了,救
她的可能只存在于你手里。」
「你说这个啊?」天海取出一个小瓶。
那是他当初没敢使用的战舰栖姬之血。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用其他手段也救不活了。」丽奈道,「背后肯定有故
事……傻子都看的出来。」
……
麻由里今年二十岁。
她还记得小时候总想离开这个村子,然而现在又住了回来。
东京确实很繁华,但总是让她有种疏离感。
所以听到家乡被重建的消息之后,她第一时间就回到了横滨。
说实话,在村里的小卖部当看板娘的生活也不赖。
买烟的大叔,买针线的老太太,还有想喝汽水的小学生。
乡亲们总是那么亲切淳朴。
父母在战争中不知所踪,祖父母也往生了,这些人对她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只不过,就算是家人,互相之间也有些小秘密。
比如某一天晚上,她发现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个身高一米左右的小女孩。
看那头白发以及身后浮着的几个圆球,她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麻由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打出去。
然而看她缩在墙角,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手里的平底锅硬是没打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北方栖姬并不想回海里,完全成了麻由里家的食客。
这也让麻由里在小店关门之后没那么寂寞。
每天晚上一起下跳棋,看电视,洗澡,总是那么充实。
虽然说自己搞不出那个叫烈风的东西,但她做的菜似乎也很对北方的胃口,
小女孩每天都能吃不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店里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
别人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异样。
甚至孩子看见她都会逃跑。
麻由里不是傻子。
她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但回到家看到北方的脸,还是下不了狠心把北方赶出
去。
更何况北方每天做的也只不过是抱着她的腿要求在咖喱里面放胡萝卜。
——这跟人类的小孩好像没有区别。麻由里这么想着。
她本以为这故事刚刚开始,然而已经迎来了结局。
这一天的凌晨,家里进了小偷。
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才去盗窃,那个人成功的摸进了她的房间里。
然后那家伙就在厨房里看见了北方。
这小偷不是军人,看见深海栖舰第一反应也就是害怕。
虽然北方当时也仅仅是半夜穿着睡衣在厨房里找水喝,但那也足够了。
总而言之,他大呼小叫着冲了出去。
没过多久,麻由里门前就聚集了一大群人。
两个男人不由分说把她拖了出来。
——都是身强体壮的农民,麻由里一个女孩子自然没什么反抗能力。
窝藏深海栖舰的妖女,那些人似乎这么说着。
每个人的面容都是那么熟悉,但那种愤怒和恐惧让麻由里无比陌生。
我没有窝藏深海栖舰,北方只是住在我家里罢了,她连人都没杀过。
麻由里这么说着,然而没有人相信。
就算现在不杀人,等她长大也会的。你是被深海栖舰骗了。如果你下不了手,
我们可以替你通知海军。
说话的是隔壁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
麻由里还是想说北方没有恶意,然而已经没人再听她说话。
这个女人把我们全村卖给了深海栖舰,那些人越来越大声的喊着。
最后,他们把麻由里拖到村外,泼上汽油点了火。
麻由里曾经在故事里听过,在将近一百年前的朝鲜有位烈火焚身仍然一动不
动的中国士兵。
她本以为那只是夸张的传说,但现在她发现这一点都不夸张。
疼痛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之后不管是疼还是热她都感觉不到了。
如果她学过医,或许就会知道这是因为神经被烧毁导致身体丧失触觉。
她也忘了当时自己在说什么,总之那些人没听进去。
再然后,麻由里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那些东西和人越离越远,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了。
——请不要这样。
我没有错。
「老子哪知道你有没有错,你想死还是想活?」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
「那我就默认你想活了。死都不怕,还怕活么?来吧,跟恶魔做笔交易。」
费力的睁开眼睛,麻由里看到的是一个穿海军制服的男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针管。
……
人们通常对后天残疾的人心生怜悯,但对先天残疾的孩子厌恶无比。
但是天海得承认,看着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连头发都被烧光的人,让
他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他是个爱吃牛排的人,非常享受把牛肉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的感觉。
然而看着麻由里透出纱布的浅黄色体液,天海非常怀疑自己以后能有多少胃
口去吃牛排。
手腕上实在找不到静脉在哪,他干脆把针头从麻由里的脖子扎了进去。
然后他顺手按住了腰间刀柄。
一旦麻由里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变异,就立刻让她脑袋搬家。
所幸对方似乎没给他拔刀的机会。
麻由里连睁开眼睛都用了全身力气。
「你……你是谁……」
「快死的人就给老子安分点。」
「果然……你是海军么。」
「没错,这不是公务,是朋友的私人请求。」
「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让你说,先给老子养伤。」
「……」
「剩下就得看你命硬不硬,我走了。」
不想再看一身焦黑的麻由里,天海准备走出病房。
他毕竟不是医生,面对一个重度烧伤病人不会毫无反应。
首先,吃点东西稳定一下精神。
——然而麻由里又说话了。
「小北方……拜托你……帮我找到她……」
「蛤?」
「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求你找到她……不要让她杀人……」
「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求你了……相信我。北方她不恨人类……她只是在害怕他们。」
「……你等会儿?!」
说实话,麻由里说的东西有点超出天海认知。
自己家破人亡,原因只是深海栖舰害怕人类。
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
他还想再问,麻由里的头就歪到了一边。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监测屏幕,发现没有变成一条直线,天海转身出了门。
「……所以你真要去替她找北方?」白木靠在墙上,一脸怀疑的看着天海。
「没错,我很好奇,这事儿太邪门了,主要是她那个说法让我很感兴趣。」
天海道。
「我看你是越来越能折腾了,你想过你有多少几率跟姬鬼级的栖舰直接对上
么?」
「上学的时候不就这样。」天海道,「那时候教官还整天教训我,说什么白
木和丽奈都是好学生,你小子这个搅屎棍别把他们带坏了。……太恶心了,合着
我是个棍子。」
「我们是屎,是么?!」丽奈道,「你知道往哪儿去找么?」
「不知道。不过呢,这才一天,陆基不能下水,在陆上行动也不那么快,范
围不是很大。」天海道。
「那让金刚和滨风跟着你去。」
「免了,我怕舰娘和深海一见面就直接打起来。」天海晃了晃长刀,「我一
个人去反而安全。再说了,有这玩意儿你们还怀疑我的防身能力?」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把破刀的副作用?」白木道,「一个人去,你可是死
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行了啊,别担心。」天海道,「别忘了,我在比基尼环礁见过比这更糟的
东西。」
「那时候你也不是一个人!俾斯麦就不说了,而且照你的说法,还有个叫什
么水无痕的家伙……」
「打住,我不想听那个名字,一点都不想。」天海道,「你既然知道我能折
腾,还觉得能拦得住我?」
「没错,也只有疯子才会制作这种自残武器。」丽奈道,「你要是死了,指
挥的那部分舰队就全归我和白木了。」
「那我就告诉金刚,你们家提督想出轨。」天海道,「不过……谢了。」
天海本来想直接离开医院,然而还是停下了。
大门花坛边上坐着三个人。
一真低垂着头,滨风和金刚在对他说着什么。
于是天海也走了过去。
「干嘛呢这是?你们仨这是谁要出轨?」
话音未落,金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天海君,你也帮助一下他的说。」
「什么鬼啊?一真这是怎么了?滨风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家暴他我就让宪兵
把你弄走……」
「你……你还笑得出来……」
一真抬起头,他眼睛已经哭得像桃子,满脸泪痕。
「……滨风你真打他了?」
「……才没有,提督。」滨风道。
「那你小子哭什么啊?」
「我不明白啊!」一真的音量猛地提高。
「你不明白啥?」
「麻由里……麻由里她应该是好人吧!就算她做得不对……这也……这也…
…」
「我很抱歉,你小子该看看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天海道。
「那我就不要知道了!为什么啊……好人总是没好报……」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
揪住一真领子,天海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
「提督请您等等!」滨风想去拉天海的手臂,但又有些下不去手。
「算了……老子犯不上跟小屁孩上火。」天海放开一真,「你说我是好人还
是坏人?」
一真转开脑袋,没说话。
「我可不觉得麻由里是好人,她只是个傻子。」天海道,「不过这年头需要
更多这样的傻子。——你还不服气是怎么着?是不是觉得世界特别他妈的没希望
生无可恋了?」
「……」
「黎明还没到呢……你这要是撑不过去,想想滨风会怎么样吧。」天海道,
「干嘛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投降?看不见黎明又怎么了,老子杀他一个黎明出来。
给我自己想想吧,我还急着找人。」
天海在一真肩膀上使劲拍了拍,转身就走。
就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样,北方走不远,所以先在麻由里的活动范围搜索。
到了那个村子,天海也没去问别人,直接开始往海边跑。
即使一路上的人都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说实话,看了麻由里的惨状,天海实在不想跟这村里的人说一个字。
人就是这么有趣的生物,给他们一个自以为正确的理由就会立刻比动物还嗜
血。
或者说,仅仅是需要在背后轻轻推他们一把而已。
起码就天海所见,这里的生活跟之前一样。
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有点不自然。
而且有趣的是,街上见不到几个壮年男性。
「——说白了不还是害怕么。」
天海这么想着,但是没说出来。
男人全都出去搜索,女人孩子留在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原始部落。
以天海的认知,北方一定会往海的方向去,毕竟那应该算是她的故乡。
而且越往那边走,眼中所见的男人也就越来越多。
「该死,这满大街臭男人真他妈碍眼。」
天阴沉沉的,乌云低得像直接盖在房顶上。
这导致天海听到那声巨响的时候还以为是雷阵雨的前兆。
然而这明显不可能。
单纯打雷的话,身边的几个男人不会那么慌张的往反方向跑。
「你等等,怎么回事?」
顺手拽住一个半大小子,天海把他硬转了个身。
「你干什么!深海栖舰要来了,我们要死了!还不快跑!」
「少他妈废话!」天海抽出手枪顶在他额头上,「怎么回事,深海栖舰在哪!
老子是海军!说不清楚算你引发骚乱就地枪毙!」
「……」男人明显是被天海吓了一跳,「就是……一路往北……海滩上……
码头……」
「知道了,滚!」
一脚把男人踹开,天海继续拔腿狂奔。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越不想碰上什么,什么就越容易出现。
上午在病房里闻到的焦糊味已经足够让让天海反胃,然而现在这股味道的浓
度是上午十倍有余。
他根本忘不了十年前的人间炼狱。
然而现在这一幕跟当年高度重合。
沙滩上开了几个焦黑的大坑,断肢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甚至连血腥味都闻不到,因为那些伤口已经被高温炭化。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大声惨叫,膝盖和以下的部分已经不知所
踪。
四周稀稀拉拉围着十几个人,然而没一个敢去救他。
只因为离他不远的那个身材丰满的白衣女人。
看着那女人的角和爪子,天海已经确定了这是谁。
推开旁边不敢动的村民,排众而出。
「好吧,湾子同学,你来找你妹妹的么?」
「求你……救救我……」
看着天海的海军制服,那个断了腿的家伙像是发现了救星。
天海看都没看他。
「你们……总是这么学不乖么。」港湾栖姬面无表情。
「打了十年,你们还不了解人类?」天海笑道。
「军官先生!我们是不是要……」旁边某个人道。
「作死啊?滚。」天海道,「湾子同学……你介意这帮人把伤员都弄走么?
我来跟你玩玩。」
「自不量力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港湾道。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
「你什么都不懂。」
「我起码懂你担心妹妹。为了某个人,我也在找她。」
「我不会把北方交给你。」
「我也不是要杀了她。」环顾四周,天海发现那些人撤退的差不多了。
「很抱歉,我们立场不同。我家提督已经在去接她了。」
「好吧……那不只能硬闯了么!」
天海右脚猛一蹬,整个人冲向港湾,上去就是一刀。
港湾一抬手,已经挡住了那一记横斩。
——不要再回来了,你真正的家在海里。
北方还记得自己被麻由里推出窗外时听见的话。
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救麻由里,然而当她看见麻由里的眼睛时却停下了。
一直到被拖上火刑架,对方传达给她的信息都是不能出现。
北方不能理解。
她完全可以把在场的人全都杀光,把麻由里毫发无伤的救出来。
但结果是,麻由里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
北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上去救人。
单纯因为麻由里一个眼神就不采取任何行动,这也太奇怪了。
现在她站在海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你不知道怎么回家了么?」
北方一惊,猛地转身。
身后多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颇为自信。
——是人类。
「滚回去!」
数架复仇舰爆凭空出现。
北方相信一下就能让这个人尸骨无存。
只要把炸弹投下去——
「不行哦,小北方。他是我们的提督。」
北方循声望去,然后就退了一步。
——地狱猫舰战。
毫无防备之力的舰爆队伍被打得一架不剩。
不远处空母水鬼从海上缓缓滑了过来。
「来吧,我们带你回家。」空母水鬼道。
北方没走过去。
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三个人。
是那些把麻由里带走的人的其中几个。
「我们找到那怪物了……那边的小哥!快走!别站在深海栖舰旁边!太危险
了!」
「北方不是怪物!你们才是!」
怒向心头起,北方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
「你说得对!他们就是怪物!」
黑衣男人已经冲了过去,连开了好几枪。
两个人应声而倒,额头迸出一团血花。
剩下一个人也吓傻了,似乎他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下杀手。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这问题你来世再想吧。」黑衣人收起枪,拔出匕首一下插进了那人喉咙。
气管被开了一个大口子的时候,呼吸就成了徒劳。
这个人的脸慢慢没了血色。
「我叫贤治……死前给我记好了。」
不再看还在抽动的尸体,贤治折返回去,牵住了北方的手。
「别害怕,跟我和翔鹤回家。我们当然控制不了那些人类的恐惧……但我们
能控制自己的。」
「妈的!」
天海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才停下。
手麻的几乎握不住刀,相对的,港湾左爪也被他削掉了一大块。
虽然不及水无痕,但港湾的力量明显比绝大多数舰娘都强。
「还要打么?我若是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港湾道。
「好么,合着又是因为施舍才活了一命。」天海道,「生而为人,老子还真
是抱歉啊!」
来来回回拆了几十招,天海发现港湾比他想象的结实得多。
一开始靠着出其不意废了她一只手,然而就算这样,自己也足够吃力。
「然而我不会让你过去。」港湾道。
「好好好……为了那个深海提督。」天海道,「合着你们跟我们差不多……」
港湾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波动。
「我没时间跟你聊天。提督找到了北方,我该回去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天海,转身就走。
「搞什么!给我回来!」
天海说着就要追上去,然而面前被舰爆炸出了一排大坑。
如果不是出于战斗本能的回避,他大概也会和那些村民一样。
烟雾散去,港湾也不知所踪了。
「该死!」
天海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然而又觉得丢人。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刀一瘸一拐往村外走。
「您回来了……那深海栖舰被打跑了是么?」
还没出村子,几个人就围住了他。
然而天海已经连抬杠的心情都没有了。
「不知道!滚!」
镇守府的地下室很少有人来。
因为没几个人想跑到这种黑暗压抑的环境里待着。
人总是在向往光明。
天海跨过走廊尽头,顺手把铁门关上了。
之前出来的白木和金刚正在看着他。
「丽奈不来了?她就那么忙?」天海道。
「Yes……休假回来工作实在是太多了。」金刚道。
「好吧,所以就让你来了。」天海道。
「行了,别扯淡了。」白木道,「把麻由里放在这儿安全么?」
「院长都关得住,关她估计也没问题。」天海道,「反正现在也是根植物人
一样……先放这儿观察着吧。」
「那就这样吧。」白木道,「关于那个所谓的深海提督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天海道。
「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背叛人类的人。」
「我们就不算背叛人类么?人类就是对的么?」天海道。
白木深吸了两口气,硬是没说出话。
「好了,天海君。」金刚道,「总是做正确的事可是非常hard的说,我
们还是来开茶会吧。」
「我他妈老是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天海道,「这种我们心里
都没底的事,打圆场有什么用……算了,我先去跟滨风和一真好好谈谈……这中
二年龄的小孩干出什么过激行为可就不好玩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白木阴沉着脸。
「好啦,我也回去了。」金刚则是微笑着。
绕过凤翔居酒屋,三人走向了不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