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改编版)(卷17)
第十七卷
第一章、因爱成恨
不见半年,小盘更成熟了,更懂隐藏内心的感情。离开了上将军府,项少龙
随小盘返回王宫. 滕翼和纪嫣然等则回到乌府去,至於鹿公的身後事,交由小盘
派来的司礼官全权负责。
到书斋内只剩下小盘和项少龙时,小盘一掌拍在几上,狂怒道:「这奸贼万
死不足以辞其咎!」项少龙颓然在他下首坐了下来,声道:「为何会派徐先到寿
春去呢?」
小盘似怕给他贵怪地解释道:「吕不韦力陈必须连楚齐攻三晋的策略,坚持
要徐先去与楚人修好和要我娶楚公主为後。太后不知是否受了嫪毒所惑,亦与王
绾、蔡泽等大力支持吕不韦,我迫於无奈下,只好同意了。当时只以为吕不韦是
想把徐先调离咸阳一段时间,使鹿公不敢动他,那知楚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袭
杀代表寡人的使节。」
项少龙首次对朱姬生出怨恨,默然无语. 鹿公、徐先、王齕,一向是军方三
大支柱,现在只剩下王齕,此人又倾向吕不韦,辛辛苦苦建造出来的形势,竟毁
於一夜之间. 军方重臣中,勉强还有个王陵是站在他们的一方。其他的如蒙骜则
是吕不韦直系分子,杜壁又心怀叵测,局势之险,确是来秦後从未有过的。
小盘叹道:「现在最头痛是徐先死後空出来的左丞相一缺,吕不韦举荐王绾,
太后亦倾向这决定,我实在很难反对。论资历,除蔡泽外,没有人比王绾更有当
左丞相的资格了。」项少龙道:「此事关系重大,无论用上甚麽手段,我们绝不
容这左相之位落到吕不韦的人手上,否则秦室不出三年就成了吕不韦的囊中之物
了。」转向小盘道:「储君心中有甚麽人选?」
小盘道:「若任我选择,我会破格提升李斯,此人的才能十倍胜於王绾. 」
项少龙摇头道:「论能力,李斯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他却非秦人,纵使没人反对,
也不该在你阵脚未稳时如此提拔外人,这只会令秦人离心。」
小盘默然片晌後,点头道:「师傅说得对,眼前确不该这麽做,唉!你回来
就好了!终有人可为我出主意。」项少龙定睛望了小盘一会後,道:「你已做得
非常好了,能把事情拖到现在。」
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可是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喃喃道:「这个人选,首先
须是秦人。且是我们可能对信任的,另一个条件就是他年轻而有大志,不会轻易
让吕不韦收买过去,同时要很清楚我们和吕不韦的关系,又要得到军方的支持,
这个人到那裹去找呢?」小盘叹道:「这个人就是师傅你,但我却知道你定会拒
绝的。」
项少龙一震道:「我想到了,这人就是昌平君!」小盘愕然半晌後,捧头道:
「他是否嫩了点呢?」
项少龙道:「当然是嫩了点,但这一招却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的是昌
平君,暗的却是李斯,昌平君乃王族公卿,王绾也很难和他争持哩!」小盘一头
雾水道:「修栈道这句话我明白,但陈仓是甚麽东西呢?」
项少龙暗骂自己又说错话,因为这是发生在很多年後的楚汉相争之时,小盘
自然不知道,胡诌道:「那是指一个陈旧空置、不为人所注意的仓库,总之实际
上是由李斯当丞相,昌平君则是站出来当幌子。」小盘当下毫不犹豫地道:「昌
平君绝无问题,他的宝贝妹子更不成问题. 师傅不在的这段日子,管中邪整天缠
着,她根本没有理他,反而一直吵着要早点嫁给师傅,管中邪也够闷的。」
项少龙调侃地笑道:「如果让昌平君当了我的大舅子,你这个储君以後岂不
是要矮他一截啦?。」小盘捧腹苦笑道:「师傅莫要逗我,现在实不宜大笑。」
项少龙想起了徐先和鹿公,也意兴索然,肃容道:「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
就必须把王剪调回来,凭他以对抗王齕、蒙惊和杜璧,我敢断言他必可成为我大
秦军方的中流砥柱。再配以桓齮,辅以王陵,会比徐先和鹿公更厉害。」小盘霍
地站了起来,道:「但太后那关怎麽过呢?她定以昌平君经验未够而拒绝此议. 」
项少龙呆了顷刻,下定决心断然道:「此事由我亲自去和她说. 」小盘摇头
道:「太后已非以前的母后了,嫪毒得到宠爱後,太后对他更是迷恋;又觉得我
愈来愈不听她的话。我看师傅对她的影响力亦太不如前。而吕不韦现在很拉拢嫪
毒,否则母后就不会支持吕不韦. 」
项少龙微笑道:「那我便和嫪毒说吧!我才不信他肯让吕不韦总绾大权,现
在我回来了,他再非孤掌难鸣,该有背叛吕不韦的胆量。」小盘点头道:「就照
师傅的意思办,假若所有方法都行不通,索性把吕不韦和管中邪召入宫来,再由
师傅安排人手,把他们用乱箭快剑一股脑儿杀了,然後随便给他们一个罪名来收
拾残局。」
项少龙吓了一跳道:「此乃下下之策,现在大部分兵力都掌於蒙骜手上,这
麽做谁都不知会惹来甚麽後果,而且宫内处处都是吕不韦的眼线,一个不好,吃
亏的只会是我们。」
小盘叹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项少龙想起太子丹,问起此人情况. 小盘若
无其事道:「吕不韦把他请到新相府去,就把他扣押了起来,现时生死未卜,而
他的手下就给软禁在宾馆处,不准踏出大门半步,由管中邪的人负责看管。我因
为师傅不在,担心贸然动作会有後遗,所以只命他们不准妄动,以免多启战端。」
项少龙盘的神态,便知他一点不介意吕不韦杀了太子丹,好除去统一天下的
其中一个障碍. 如果小盘知道太子丹以後会派荆轲来刺杀他,恐怕反而会想办法
借吕不韦的刀来杀他。想到这里,已知若要打动小盘,使他在此事上帮忙,惟动
之以利。想了一会後,长叹一声道:「储君这样做,叫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
呢。」
小盘一呆道:「连这都有问题吗?」项少龙正容道:「假若储君不出面的话,
那储君在田猎平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将会尽付东流,使人人都知道现在
咸阳作主当家的人是那臭仲父吕不韦. 所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现在人家远道
来吊祭你王父,竟硬给吕不韦把人拿去了,罪名却由你承担。以後东方六国还肯
信你这不守道义的人吗?」小盘恍然道:「师傅说的话和李斯说的如此近似,看
来确是道理。那现在如何是好?」
项少龙道:「吕不韦决舍不得杀死太子丹。此事摆明是针对我而来,另一方
面则好让死鬼田单可对付燕国。」顿了顿冷哼道:「莫傲给我当众弄死了,去了
老贼的首席军师,更使他颜面受损,以他这麽好胜心重的人怎下得这一口气?但
又苦无直接对付我的方法,惟有由太子丹处下手,最好是我强闯相府要人,那他
就可布局杀我又或治我以罪了。」
小盘冷静地道:「但这事实暗中得到母后的支援,因为鹿公和徐先曾多次提
出异议,都给母后和吕贼压了下去。连我的话都不怎麽有用了。」项少龙大感头
痛,小盘说得对,不见大半年,看来朱姬真的变了很多。
小盘道:「由明天开始,师傅定要参加每天的早朝。唉!现在愈来愈少人敢
反对吕不韦了。」顿了顿叉道:「应否把安谷傒调回来呢?」
项少龙摇头道:「现在我大秦的重兵全集中在疆界处,七成落到了蒙骛、王
齕和杜璧的手上,其他则操於王剪和安谷傒之手,假若将两人全调回来,我们将
变得外无援应,故万万不可。」顺口问道:「桓齮的应变部队弄了个甚麽规模出
来呢?」
小盘爽快答道:「桓齮和小贲两人亲自到各地挑选人材,现在已组成了近万
人的新军。李斯给这支军队找了个名宇,叫做『速援师』,听起来也过得去吧。」
又冷哼道:「但吕不韦却对桓齮诸多留难,表面甚麽都答应,其实却是阳奉阴违
. 我想把李斯再陞一级当军政院的司马大夫,但却给太后和吕不韦硬挡着,使寡
人也动弹不得,师傅定要为我想办法才行。」
项少龙大感头痛,没有了徐先和鹿公,而对方则有蒙骜和王齕,自己对用军
和施政又一窍不通,怎斗得过吕不韦?想到这裹:心中一动,暗忖假若能把蒙骜
争取过来,一切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此事虽是困难,但因吕不韦曾有杀蒙骜两
子之心,所以要策反他并非绝无可能,但定要由蒙武蒙恬两兄弟处入手。触动灵
机:心中已有计较.
项少龙总结道:「暂时当务之急,是要把左相国之位弄到自己人手上,同时
把王剪委以重任,以代替蒙骜王齕两人,至於太子丹的事就交由我处理好了。」
再商量了一些细节,特别是关於太子丹方面的事後,项少龙才离开小盘的书斋.
踏出斋门,一时间都不知该到那里去才是。原本应该先探问太子丹的手下徐
夷则等人,而关键上最应见的人却是嫪毒,好煽动他联手对付吕不韦. 一颗心七
上八落时,李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项大人!」项少龙回过神来,大喜道:
「李兄!」
李斯一把扯着他,由侧门到了御园去。此时是午後时分,天上鸟云密布,似
正酝酿首一场大风雪。到了一座小亭裹,李斯放开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吕贼
真厉害,几下手脚,我们又要处於下风了。嘿!已干掉田单了吗?」
项少龙点了点头. 李斯立即双目放光,兴奋地道:「此事对我太秦统一天下,
势将大大有利,而吕不韦再不能与田单互为声授,以操控东方六国了。」项少龙
乘机问道:「现在吕不韦手上除了军方的蒙骜和王齕外,尚有甚麽实力呢?」
李斯颓然道:「比起上来,军队方面反是吕不韦最弱的一环,至少在咸阳城
我们的力量便要较他为优。」项少龙眉头大皱道:「我对朝廷的机制非常糊涂,
李兄可否解释一二。」
李斯愕然看了他好一会後,才点头道:「若真要详说清楚,恐怕项大人今晚
不用回家了,但简单来说,最主要可分三个阶层,最高层的当然是政储君,加上
像我这般的辅政小臣,成为了内廷,嘿!只是这内廷已非常复杂了。」项少龙道:
「我对内廷反为最是清楚,李兄不用解说,储君以下就是右丞相和左丞相,究竟
两人职权上有甚麽分别呢?」
李斯耐心解释道:「这要由孝公时商鞅变法说起,当是国君下设庶长和大良
造,至惠文王,那时商鞅的大良造兼庶长集军政於一身,功高震主,惠文王忌之,
遂将商鞅车裂於市,从此集权於君,再置相以代大庶长制,置将以代大良造制。
把政军分了开来。而相则为百官之首,後来又因丞相职务过重,分为右丞相和左
丞相,大致上以右丞相管政,左丞相管军,故前者就像以前的庶长,而後者就是
大良造了。」
项少龙听得头都大了起来,问道:「那为何吕不韦总要管军队的事呢?」李
斯苦笑道:「军政本就难以分开来,由於左右丞相都是直接辅佐国君,所以凡由
国君决定的事,自然就要徵询他们的意见,现在政储君年纪尚幼,太后又临朝亲
政,形势自然更复杂了。」项少龙更感头痛,皱眉道:「那这两个丞相究竟是如
何运作?」
李斯从容答道:「左右丞相是通过四院去管治国家,四院就是军政、司法、
税役和工务,分由司马、司寇、司徒、司空四位大臣执掌,现时左丞相管的是军
政和工务,右丞相管的是司法和税役。鹿公本是司马,现在这位置自是腾空出来
了。」项少龙待要再问,一名内侍来到亭外施礼道:「太后有请项大人!」
项少龙和李斯对望一眼,均感不妙。
大雪此时开始飘下来了。太后宫内,朱姬高坐鸾台之上,四名宫娥、四名内
侍立於左右两後侧,而禁卫林列,排至殿门处。项少龙一见这等阵仗,便知不妙。
因为朱姬是一方面摆明不肯和他说私话,另一方面则显示她是心向嫪毒,故不愿
独会项少龙,免惹嫪毒不快。
果然项少龙施礼平身後,朱姬凤目生寒,冷喝道:「项大人,你是否不把我
这太后看在眼内了,一去大半年,回来後也不来向哀家请个安。」项少龙知道唯
一招数就是以柔制刚,叹了一口气道:「太后息怒。只因……」
朱姬打断他道:「任你如何解释,也难以息哀家之怒,项少龙,告诉哀家你
和储君在搅甚麽鬼?甚麽事都鬼鬼祟祟,把哀家瞒在鼓襄。当日田猎高陵君谋反,
你们显然事前早得到消息,为何不让哀家知道?」项少龙这才知道她是要算旧账,
苦笑道:「微臣纵有千言万语,在这耳目众多的情况下,也难以向太后一一道来,
难道我可直告太后先王怎样,储君怎样,吕相怎样,徐相怎样吗?」
朱姬美目深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後,软化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所有
人给我出去,谁敢偷听的话,立杀无赦。」转眼间,一众侍从禁卫走得一乾二净,
还关上了所有殿门侧门.
鸾座上的朱姬再叹一口气,声音转柔道:「早知拿你没法的了,说吧!」项
少龙踏前两步,把心一横,索性在阶台边坐了下来,淡淡道:「吕不韦杀了徐相,
害了鹿公,假若可再置我於死地,下一个必轮到嫪大人了。」
朱姬见他竟无礼至背着自己坐在台阶处,本要出言斥责,岂知项少龙语出惊
人,剧震道:「你说甚麽?」项少龙把脸埋入手掌裹,沉声道:「凡是挡在吕不
韦权力之路上的障碍物,早晚都要给他一脚踢开. 除了他自己外,甚麽都可以牺
牲,太后该比我更知道这点了。」
朱姬的呼吸沉重起来,好一会才道:「楚人把春申君的首级送了来,为徐先
之死请罪,这事究竟与吕不韦有甚麽关系?你若不说清楚,哀家绝不饶你。」项
少龙大怒而起,猛一旋身,瞪着朱姬道:「杀死徐先对春申君有何好处?若非田
单怂恿,吕不韦在背後支持,许以种种好处,楚人那敢如此胆大妄为。哼!你要
不饶我吗?找人来拿我去斩首好了,看看我项少龙会否皱半下眉头. 」
朱姬眼中射出森寒杀机,可是与他目光交锋了不到片刻後,立即败下阵来,
垂下目光,轻轻道:「算我说话重了,那用发这麽大的脾气哩!」项少龙见好即
收,但横竖说开了头,断然道:「现在左丞相一位,人人眼红,假设再落入吕不
韦之手,不单我项少龙死无葬身之地,太後身边的人也没多少个能寿终正寝呢。」
朱姬柔声道:「假若少龙肯当左丞相,我定会大力支持。」项少龙回复冷静,
微笑摇头道:「不是我,而是昌平君。」
朱姬愕然道:「昌平君怎能服众呢?为何不考虑王陵?」项少龙道:「因为
我们需要王陵代替鹿公去管军政院,好驾御王齕、蒙骜、杜壁等人,昌平君虽德
龄都差了点,但他乃王族贵胄,任他为相,实是安定大秦军心的最佳方法。太后
别忘了西秦三虎将已去其二,王齕不但投向吕不韦,目下的声势更不及蒙骛,这
世间每多趋炎附势之徙,到人人都靠向吕不韦时,太后和储君还有立足之地吗?」
朱姬眼瞪瞪看了他好一会後,颓然道:「为何我总是说不过你呢?但此事非
同小可,我还要考虑一下,你退下吧!」项少龙知道她要和嫪毒商议:心中暗叹,
却又无可奈何,怅然去了。
第二章、连消带打
嫪毒的府第位於王宫之旁,对面就是宏伟如小王宫、楼阁连绵的吕不韦新贼
巢,外墙高厚,入口处是座高达三丈的石牌楼,镌了「仲父府」三个石刻大字,
只是这种与国君争辉的霸道气势,就像商鞅为惠文王所忌般,犯了小盘这朱来秦
始皇的大忌,必招损败无疑,只可惜那是六年以後的事了。要捱过这六个艰危的
年头,就必须与逐渐成「奸型」的嫪毒虚与委蛇。
在那出秦始皇的电影裹,朱姬最後完全站在嫪毒的一边,不但与吕不韦作对,
也密谋推翻自己的儿子嬴政。电影内的解释非常简单,一切都归究在朱姬对嫪毒
的迷恋上。但项少龙却知道至少多了两个原因,就是朱姬分别对他和小盘的因爱
成恨。
其原因更是复杂异常。他项少龙是因命运的不可抗拒,所以故意任得朱姬在
嫪毒的爱慾操纵下愈陷愈深,致终於不能自拔。他由於问心有愧,又明知朱姬再
离不开嫪毒,所以下意识地去疏远朱姬,更添朱姬的怨恨,终落至今日的田地。
小盘则因假装朱姬为母亲,自然地希望她能像亲生母亲的妮夫人般谨守妇道。
在内心中,他除了庄襄王外,只能接受项少龙作他的父亲. 现在朱姬不知自爱,
恋上了声名狼藉的嫪毒,一下子粉碎了他的美好印象,随之而来的失望化成了深
刻的憎厌,故对朱姬不但态度大改,还含有强烈的恨意,使两人关系日趋恶劣。
在这种情况下,朱姬自然而然地更倾向嫪毒和吕不韦了。就像小盘正和项少龙在
联手对付她那样。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和形势。
项少龙知道朱姬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她是个极需要男人关爱的女人,
却又是秦国的太后,项少龙如果当了她的情人,那自己与储君的地位反而岌岌可
危。唯一的手法就只有置身事外,挑起嫪毒和吕不韦间的冲突和争端,并使朱姬
只站在嫪毒的一方,不再支持吕不韦.
来到了嫪毒的内使府,报上名字後,嫪毒闻报,欣然迎出门来。这狼心狗肺
的坏家夥一身官服,脱胎换骨般神采飞扬,隔远便微笑着施礼道;「闻得项大人
远行归来,正想登门拜候,怎知大人竟大驾光临,下官怎担当得起。」
项少龙暗中骂了他的娘,因她竟生了这麽一个丧尽天良的贼种出来。但表面
当然做足工夫,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刚见过太后和储君,才知咸阳
发生了这麽多事。来!我们找个地方仔细谈谈。」
嫪毒显然知道他见过太后的事,不以为异地把他引到东厢去,沿途遇上多起
婢仆和家将,可见他是如何风光了。两人坐下後,婢仆退了出去,喝过奉上的茗
茶,嫪毒道:「太后和项大人说了甚麽密话呢?」项少龙知他最忌就是朱姬对自
己余情未了。若不能释他之疑,休想争得合作机会,低声道:「我告诉太后,徐
先是春申君奉吕不韦之命刺杀了的。」
嫪毒愕然望着他。项少龙扼要地作了解释,然後叹道:「若让左相之位落到
吕不韦的人手内,那时连储君和太后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嫪毒怔了一怔,沉思起来。这正是项少龙的高明处。要知嫪毒野心极大,而
他的唯一凭藉就是朱姬。假若朱姬失势,他不但权势尽失,还得像以前般要仰吕
不韦的鼻息做人。人性就是那样,未尝过甜头还好,尝过後就很难舍弃了。若要
嫪毒再做回吕不韦的奴材,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
项少龙微笑道:「假若我没有猜错,吕不韦和管中邪现在一定用尽方法来笼
络大人,就像他以前笼络我那样。」嫪毒瞅了他一眼道:「请恕嫪某宜言,项大
人为何打一开始就对我那麽看重呢?」
项少龙以最诚恳的表情道:「这原因我只可以告诉嫪兄一人,为的就是太后,
我和储君都希望她能快乐,但我们却不能让她不感寂寞,加上我对嫪兄又一见喜
欢,这样说,嫪兄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嫪毒忍不住道:「项兄是否想在下支持你登上左相之位?」项少龙暗骂他以
小人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面上却装出不甘被误解的神色,忿然道:「若我要当
左丞相,先王在位时早已当了,嫪兄该不会不知道此事吧。」
嫪毒当然知道此事,忙道:「项兄请别误会,我只是在想,除了你外,谁还
有资格和王绾争呢?」
项少龙知他意动,叹了一口气道:「让我先说几句题外话,所谓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我项少龙亲手把太后和储君带到秦国来,本想就此归隐,与娇妻美妾
们安享田园之福,这可说是我的梦想。岂知吕不韦这老贼多番欲置我於死地,所
以我才要与吕不韦周旋到底。吕贼授首的一天,就是我项少龙离秦之日,若违此
誓,天诛地减,嫪兄可明了我的心意了吗?」知了上头. 」
项少龙微笑道:「那单美美是否由仲父包了呢?」春花惶然道:「包她的是
嫪大人。」
项少龙听得呆了一呆,冷哼道:「这事我自会问他们两人,不过你最好与伍
楼主说一声,若我在半个时辰内见不到他,他的醉风楼以後就不用开了,而明年
今日就是他的忌辰,哼!」心中暗笑下,大步往前走去。春花玉容失色,抖颤颤
的在前引路。
今趟晚宴的地方,是醉风楼主楼二楼的大厅,也是醉风楼最豪华热闹的地方,
不像後院独立的别院,二十多席设於一厅之内,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酒楼,只不
过宽敞多了。项少龙登楼时,围坐了十多组客人,芒影衣香,闹哄哄一片。在厅
子四角,均设有炉火,室内温暖如春。见到项少龙上来,近半人起立向他施礼.
项少龙环目一扫,赫然发觉管中邪和嫪毒都是座上客,而不知有意还是无心,
两席设於昌平君那一席的左右两旁。归燕傍着管中邪,殷勤招呼,浑然不似曾与
他有任何恩怨一般。
项少龙哈哈一笑,举手边向各人打招呼,边往自已那席走去,此时才看到荆
俊也来了,正向他挤眉弄眼。嫪毒舍下身旁的单美美,迎上项少龙笑道:「稀客
稀客!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上项大人哩!」项少龙亲热地抓着他手臂,拉到一角
的炉火旁,笑道:「待我先猜猜,嫪大人必是忽然接到单美美的邀请,才到此赴
会的,对吗?」
嫪毒愕然道:「项大人怎会猜到?」项少龙轻松地道:「怎会猜不到呢?因
为小弟今晚来就是要找伍孚晦气,单美美和归燕都脱不了关系,自是要找人来护
花了。假若我和嫪大人公然冲突,就正中隐身单美美幕後的吕不韦下怀了,嫪大
人明白了吗!」
嫪毒发了会怔後,咬牙切齿道:「美美这臭婆娘竟敢玩我,我定要她好看!」
项少龙拍了拍他肩头道:「切勿动气,只要嫪大人明白就成了,我今晚就看在嫪
大人脸上,暂不与单美美计较,大人放怀喝酒吧!」
经过嫪毒那一席时,单美美螓首低垂,眼角都不敢瞧他。同席的还有几个看
来是刚加入嫪毒阵营幕僚食客一类人物,人人拥美而坐,见到项少龙态度都非常
恭敬,其他姑娘对他更是媚眼乱飞. 项少龙停了下来,一一与各人打过招呼,含
笑道:「不见半年,原来美美忘掉了我哩!」嫪毒此时一脸不快之色,蓆地坐回
单美美之旁,冷哂道:「美美就是这事不好,记性差透了,所以无论对她做过甚
麽好事,她转眼就忘掉了。」
这麽一谈,项少龙立知嫪毒不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单美美把和吕不韦相好
的事瞒着他。单美美娇躯轻颤,抬起俏脸,厘惶地看了项少龙一眼道:「项大人
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等小女子计较,美美真个感恩不尽了。」项少龙虽明知
她在演戏,但仍难以明着去欺压她,潇洒一笑,往隔邻的己席走去。
管中邪霍地起立,笑道:「项大人怎能厚此薄彼,不来我们处兜个圈儿,闲
聊两句?」项少龙目光往他那一席扫去,除了归燕和侍酒的姑娘外,还有荆俊的
手下败将周子桓,另外就是鲁残和二个面生的剑手,该是吕不韦这半年来招揽回
来的新血。只观他们气定神闲的熊度和彪悍的身形,便知是高手无疑。
归燕泛起迷人笑容,一点都不似曾向他下过毒手的样子。项少龙与滕翼等打
了个眼色,来到管中邪一席处。男的全站起来,朝他施礼. 管中邪笑道:「让我
为项大人引见三位来自各地的着名剑手,这位是许商,来自楚国的上蔡,有当地
第一剑手之称. 」上蔡乃楚国酉北的军事要塞,能在这种地方称雄,便绝不简单。
项少龙不由留心打量了这年在二十许间,生得颇为伟昂英俊的年青剑手几眼。
许商抱拳道:「项统领威名闻之久矣,有机会定要请项统指点一二。」另一
位矮壮结实,浑身杀气的粗汉声如洪钟地施礼道:「本人连蛟,乃卫国人。」
项少龙淡淡道:「那就是管大人的同乡了。」连蛟眼中掠过森寒的杀意,冷
冷道:「连晋就是本人族弟。」
管中邪插入道:「项大人切勿误会,连蚊虽是连晋族兄,但对项大人剑败连
晋,却只有尊敬之心。」项少龙眼中寒芒一闪,扫了连蛟一眼,没有说话。剩下
那貌如猿猴,身形高瘦的人,三人中数他最是沉着,只听他冷漠地道:「在下赵
普,本是齐人,曾在魏国信陵君门下当差,那是项大人到大梁後的事了。」
归燕笑道:「项大人为何不坐下再谈呢?好让归燕有向大人敬酒的荣幸哩!」
项少龙哈哈笑道:「归燕姑娘说笑了,所谓前事不忘,後事之师,在下怎敢造次。」
转向管中邪道:「管大人的时间拿捏得真好,一知道在下今晚要踏足醉风楼,立
把归燕姑娘包了下来,不过我看管兄最好拥美归家,藏於私房,那小弟就真的争
不过你了。」
以管中邪的深沉,归燕的演技,听到项少龙这麽充满威吓味道的说话,亦不
禁色变。项少龙向管中邪笑道:「为何不见娘蓉小姐陪在管兄之旁?回来後尚未
有机会向三小蛆请安问好,惟有请管兄代劳了。」哈哈一笑,不理管中邪和归燕
的脸色变得多难看,迳自返回昌平君那席去了。
第七章、再订战期
项少龙坐下後,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人都气得铁青着脸。单美美和归燕两人摆
明不给他们面子。要知两人均为秦国王族,先不说昌平君刚登上了相位,只凭禁
卫统领的身分,咸阳便没有多少人敢开罪他们。由此可见吕不韦实是权倾咸阳。
小盘在朱姬和项少龙支持下,还可在一些人事的聘用上与他唱反调,但在事情的
执行上,又或在王宫以外,实在没有人能把他的气焰压下去。
全厅十多席,就只他们这一席没有侍酒的姑娘。春花战战兢兢地坐在项少龙
身旁道:「奴家唤白蕾和杨豫来侍候各位大人好吗?」醉风楼四大红牌中,以单
美美居首,其余三人就是归燕、杨豫和白蕾。昌平君冷喝道:「你给我滚得远远
的,今晚若单美美和归燕不来,其他人也不要来了。」春花吓得脸无人色,慌忙
退下。
滕翼冷冷瞥了管中邪那席一眼,沉声道:「管中邪今晚是有备而来,摆明要
和我们对着干。」荆俊轻松地道:「他们在楼下还有二十多人,都是仲父府家将
裹臭名远播的霸道人物,若我们能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保证咸阳人人拍手叫好。」
项少龙淡淡道:「这个容易,荆善他们正在楼下喝酒,捎个信给他们就行了,
要闹事还不容易吗?」荆俊大喜,起身去了。
项少龙呷了一口酒,懒洋洋地道:「我刚刚要伍孚半个时辰不来见我,我就
拆了他的狗窝,管中邪到时就该知道厉害了。」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人闻言後,脸
色才好看了一点.
荆俊这时由楼下回来,低声兴奋道:「都交代好了,待会闹起来必定很热闹
了。」昌平君忿然道:「嘿!我怎都要当好这左丞相的了,只要是能令吕不韦不
快乐的事,我就要做,看这老贼怎样收场。」
项少龙道:「你办妥了调王剪回来的事吗?」昌平君道:「仍是给吕不韦硬
压着,王陵对吕不韦相当忌惮,又被吕不韦通过蒙骜和王齕向他施压力,说北方
匈奴蠢蠢欲动,故一动不如一静. 太后听得慌了起来,不敢支持储君,所以这事
仍在拖着。」
荆俊道:「桓齮更惨!军饷的发放,全操在吕不韦手上,给他左拖右拖,而
做起事来又碍手碍脚,此事定要为他解决才行。」项少龙笑道:「放多点耐性吧!
当黑龙出世之日,就是吕贼退败之时,时只是嫪毒就可弄得他浑身欠闲了。」昌
文君和荆俊都不知黑龙的事,连忙追问。
滕翼道:「这事回去再说吧!」伸指指往後方,笑道:「三弟的老朋友来了。」
众人望去。果然是伍孚来了。他一边走来,一边与客人寒暄,神色如常,没
有半点惊惧之色,显是因有管中邪这大靠山在庇荫着。经过嫪毒那一席时,这家
夥特别热情。当往项少龙这席走来时,隔远一揖到地,卑声道:「知项大人召见
小人,吓得病都立即好了,唉!小人实愧见大人,因为枪盾均被夜盗偷了,我的
病也是因此而起的。」
众人听得脸脸相觑,想不到此人如此无赖。不过亦想到这是吕不韦和管中邪
的主意,偏不让飞龙枪盾落到项少龙手上。否则权衡利害下,伍孚实犯不着在这
等小事上坚持。项少龙淡淡道:「既然宝物失窃,本统领自有责任追查回来,伍
楼主请随我们回官署一行,提供线索,待我都骑把枪盾找回来好了。」伍孚脸色
微变,暗忖若到了都骑官署,那还有命,忙道:「项统领好意心领了,我打算不
再追究此事,何况那是发生在赠枪的那个晚上,是半年前的事了。」
荆俊叱喝道:「好胆!枪盾已属项统领之物,追究与否,那到你来决定,你
现在摆明不肯合作,若不是有份偷窃,就是纵容盗匪,蓄意瞒骗. 」昌文君冷冷
接入道:「根据大秦律法,不告奸者腰斩,伍楼主竟敢视我大秦律法如无物,公
然表示纵奸横行,罪加一等,更是死有余辜。」伍孚吓得脸无人色,双腿一软,
跪倒地上,眼睛却往管中邪望去。
管中邪想不到项少龙等拿着伍孚一句话来大做文章,长身而起道:「中邪身
为都卫统领,城内有事,实责无旁贷,请项大人将此事交下属处理,必能有一个
完满的交待。」此时厅内各人始感到他们间异样的气氛,人人停止了调笑,静心
聆听。楼内寂然无声,只余管中邪雄浑的声音在震荡着。
昌平君微笑道:「只看枪盾失窃的时间,便知此事极有可能是针对项大人而
来,且必有内奸,此事可大可小。兼且说不定贼人早把枪盾运出城外,照本相看,
此事应交由项大人亲自处理为宜,管大人不必多事了。」以管中邪的阴沉,亦不
由脸色微变。要知昌平君贵为左相,比管中邪高上数级,又专管军政,只要他开
了金口,若管中邪还敢抗辩,便可治其以下犯上之罪。一时间,管中邪有口难言。
伍孚想起腰斩之刑,忍不住牙关打战,浑身发抖。
就在此刻,单美美离座而起,来到伍孚之旁,跪了下来,娇声道:「若说知
情不报,本楼所有人均犯了同样的罪,丞相和项统领就把我们一并治罪好了。」
归燕忙走了过来,跪倒伍孚的另一边。
这回轮到昌平君等大感头痛,总不能为失去了点东西,而小题大作地把整个
醉风楼的人问罪。嫪毒大感尴尬,说到底在这刻单美美都算是他的女人,若给项
少龙拿去斩了,他本人亦感面目无光。管中邪坐回席位去,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态.
项少龙仍是舒适闲逸的样子,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醉风楼内,伍孚
乃主事之人,枪盾既由他送我,若失去了,理应由他通知本人,既是知情不报,
现在又不肯合作,当然是犯了纵容盗匪之罪,两位姑娘硬要置身事内,究竟有何
居心呢?」单美美和归燕想不到项少龙辞锋如此厉害,登时哑口无言。
伍孚心知不妙,失了方寸,颤声道:「请大人宽限小人一段时间,必可把飞
龙枪追寻回来。」滕翼哈哈大笑道:「这麽说,枪盾只是给伍楼主藏了起来吧!
否则怎有把握定可寻回来呢?」
伍孚知说漏了罪,不断叩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管中邪等心中暗
恨,差点要把伍孚分了屍。嫪毒发言道:「项大人可否把此事由本官调停,只要
伍楼主交出枪盾,此事就此作罢好吗?」
项少龙乘机下台道:「既有嫪大人出面,这事就这麽办好了。」嫪毒打个手
势,立有两名手下走了出来,挟起伍孚去了。单美美和归燕似是这时才认识到项
少龙的威势,幽幽地瞥了他两眼,各自归席。
尚未坐好,楼下传上来打斗和杯碟箍地的吵声。项少龙等会心微笑,知道荆
善等人动手发难了。
楼下大堂乱成一团,地蓆上全是翻倒的几子盃盘酒菜,狼藉不堪。十八铁卫
有一半人带了伤,但都是无关大碍,管中邪的人却惨了,二十三个人全受了伤,
过半人爬不起来;虽没有可致命的伤势,却是断骨折腿,狼狈不堪。这当然是乌
言着等人手下留情了。管中邪看到这种情况,怒喝道:「发生了甚麽事?」一名
似是那群手下中的带头大汉,一手掩着仍不住淌血的鼻子,愤然指着荆善道:
「这小子竟敢向我们席上的姑娘眉目传情,我们便……」
管中邪厉喝道:「闭嘴!」乌光摊手向项少龙道:「是他们动手在先,我们
只是自保吧了!」
管中邪虽心知肚明是荆善等故意挑惹,却是无可奈何,因为先动手的终是自
己的人。嬴盈返到两位兄长之间,而昌平君两兄弟却对她视若无睹,更不和她说
话。管中邪喝令手下将伤者带走,向项少龙肃容道歉後,冷冷道:「上趟田猎时,
中邪与项大人一战,胜负未分,只不知大人何时有闲赐教,以决定三小姐花落谁
家呢?」
闹哄哄挤满了当事者和旁观者的大厅,立时静了下来。人人均知管中邪动了
真火,索性公然向项少龙搦战。秦军本严禁私斗,但因此事牵涉到吕娘蓉的终身,
又有先例在前,连小盘都难以阻止。项少龙微笑道:「管大人请说出时间地点,
就算立即进行,本人亦乐意奉陪。」
管中邪神色不变,淡然道:「下月二十日,乃吕相大寿吉日,我们就在席上
比武,好顺便为寿宴助兴. 」脚步声响,嫪毒的两名家将把伍孚又押了进来,还
提着飞龙枪盾。项少龙接过枪盾,哈哈大笑道:「就此一言为定,到时我将以此
枪上阵,让它们见识一下管大人的绝技。」围观者立时爆起一阵采声。
管中邪脸色微变,经上次交手,他早摸清了项少龙的剑路,这半年来日夜苦
修,就是针对项少龙的剑术来施展应付之法。可是项少龙改剑用枪,立时把他原
本的计划全破坏了。
项少龙却是心中暗笑。现在离决战之日仍有一个多月,有足够时间让他从嫣
然处学得她精妙绝伦的枪法。亦只有这种重型攻坚武器,才可不惧管中邪的惊人
臂力。这正是战术的灵活运用。上趟他靠战略占到上风,今趟致胜之法,靠的乃
是战术. 再没有其他方法了。
第八章、直接示爱
翌日起来,项少龙拜祭了鹿公和徐先後,又入宫见过小盘,交待了要与管中
邪决战的事後,便到琴府去见琴清。琴清正在园内赏雪,见他到来,神情欢喜,
但又含羞答答,不大敢看他,神态动人之极.
两人并肩在铺满积雪的花径内漫步,虽没有任何亲热动作,但却感到比以前
接近了很多。项少龙淡然道:「下个月吕不韦寿宴时,就是我和管中邪分出生死
胜败的一刻了。」琴清吓了一跳,嗔道:「你这人哩!怎犯得着和那种人动刀动
枪呢?」
项少龙道:「这个人文武兼资,智勇过人,又紧握都卫兵权,若不把他除去,
我们始终没有安乐日子过. 」琴清把斗篷拉了下来,停步道:「若你败了……唉!
真教人担心死了。」
项少龙转过身来,俯头细审她有倾国倾城之色的玉容,微笑道:「若我项少
龙不幸战死,琴太傅会怎样呢?」琴清脸色倏地转白,颤声道:「不要这麽说好
吗?你还吓得人家不够吗?」
项少龙坚持道:「琴太傅尚未答我。」琴清白了他一眼,垂首轻轻道:「最
多拿琴清的命来陪你吧!满意了吗?」
项少龙一震道:「琴太傅!」琴清摇头叹道:「想不到我琴清终忍不住要向
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但我知道你不会输的,是吗?项少龙!」
项少龙微笑道:「当然不会输啦!假若没有信心,就索性认输好了,他还能
奈我甚麽何?」顿了顿续道:「今天我来,是专诚邀请琴太傅到牧场去小住一个
月,因为我定要抛开一切,专心练武,为下一个月的决战作好准备。可是我自问
抛不开对你的思念,为免相思之苦,只好来求你能陪在我身旁了。」
琴清立即连耳根都红透了,垂首大窘道:「项少龙,你可知对琴清作出这样
的要求,等若要琴清献身於你呢?」项少龙伸手抓着她盖上雪白毛裘的香肩,柔
声道:「当然知道,请恕项某人不懂伪饰,我除了想得到琴太傅动人的肉体外,
还要得到琴太傅的心,二者缺一,我均不会收货。」
琴清象徵式地挣了一下,嗔道:「你怎可当人家是一件货物?」项少龙俯头
在她左右脸蛋各吻一口,徐徐道:「甚麽也好,总之我是要定你了。我们以後都
不用再自己骗自己,生命有若过眼云烟,错过了的事物永远都不能回头,我想通
想透後,才来找琴太傅的。」
琴清的秀颔垂得差点碰到胸脯去,以蚊蚋般的声音道:「你甚麽时候回牧场
去?」项少龙大喜道:「明早立即起行。」
琴清轻轻道:「先放开人家好吗?」项少龙愕然松手。琴清一阵风般飘了开
去,到离他至少有十步的距离後,才正容施礼道:「明天琴清就在这里等候项太
傅大驾光临吧!项太傅请了。」横了他千娇百媚,情深如海的一眼後,转身盈盈
去了。
项少龙神魂颠倒地看着她消失在花径尽处,这才魂魄归位,返官署去了。
到了都骑衙署门外,项少龙的心神还留在琴清身上,想到明天便可奉准对她
无礼,心中有若烧起了熊熊炉火,恨不得时间可走快一点. 到了衙署,滕翼低声
道:「图先着你申时到老地方见他。」项少龙喜道:「我正想找他哩!」
坐下後,滕翼道:「寒冬一过,蒙骜便会对韩人用兵,你的老朋友韩闯要惨
了。」项少龙无奈道:「这事谁也没有办法,若势弱的是我们这方,攻来的就是
韩人的大军了。不过一天未建成『郑国渠』,我们恐仍未有能力大举东侵。这几
年顶多再在东方三晋之地增设一、两个郡县,到真正东伐时,我们早溜到远方去,
眼不见为净. 」
滕翼道:「我知三弟对战争没有一点兴趣,但我看迟早你都要带兵出征,这
可是无可避免的事。」项少龙笑道:「那时就要靠二哥了。我看你已熟得可把墨
氏补遗上的兵法倒转头念出来了。」
滕翼失笑道:「你说话真夸大。」项少龙问道:「小俊是否出巡去了。」
滕翼道:「他那有这麽勤力,只是溜了去陪鹿丹儿,我告诉他你肯为他向鹿
丹儿的父母提亲,这小子高兴得不得了,那还有兴趣理公务。」项少龙道:「鹿
丹儿仍在守孝,这事待我宰了管中邪後再办吧!明天我回牧场後,二哥有空便来
陪我练武。」
滕翼忽记起一事,道:「少龙你还记得渭南武士行馆吗?」项少龙想了想,
才记起这武士行馆的馆主叫邱日昇,当年与杨泉君勾结,还派出三大教席之一的
「疤脸」国兴伏击荆俊,把他打伤,後又在街上行刺自己。点头道:「怎麽样?」
滕翼道:「杨泉君被吕不韦弄死後,邱日昇见势不妙溜了到别处去,不知如
何最近又回来了,还得到嫪毒包庇,最近大展拳脚,招纳武士,气得小俊牙痒痒
的,我看终会闹出事来。」项少龙早知嫪毒不但不是好人,还是最卑鄙无耻之徒,
这种招揽党羽之举,早在算中,淡淡道:「二哥至紧要阻止小俊,千万不可轻举
妄动,到黑龙出世後,我们站稳了阵脚,才和敌人周旋到底。」
滕翼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小俊怎都不会不听我的话的。三弟的眼
光真厉害,看出嫪毒不甘蛰伏,这样公然包庇邱日昇,亦等若不给吕不韦面子。」
项少龙点头道:「只要储君建立了权力的班底,文的有昌平君和李斯,武的有王
剪和桓齮,再加上掌握了禁卫、都骑、都卫三军,我们便可退回牧场,由得嫪毒
和吕不韦去狗咬狗了。」
滕翼皱眉道:「但这样发展下去,终有一天太后和储君会站在敌对的位置。」
项少龙苦笑道:「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命运,我们能够做甚麽呢?」
滕翼待要说话时,手下来报,王齕请项少龙到大将军府见面。两人同感愕然,
猜不到王齕找项少龙有甚麽事。
项少龙与十八铁卫抵达大将军府时,府前的广场闹哄哄一片,聚了近百名大
汉,在看王齕射箭。王齕际此天寒地冻之时,仍赤膊上阵。盘弓拉箭,接连三箭
命中红心,惹来轰天采声。这西秦三大名将硕果仅存的人物,见顶少龙到来,含
笑打过招呼,披上锦袍,精光瞿瞿的眼神扫了荆善等一眼,漫不经意道:「听说
少龙这些儿郎人人身手高明,横竖有闲,不若陪我的人对拆几招遣兴吧!」项少
龙怎能不给他面子,无奈下答应了。
王齕微微一笑,领他进入主宅大厅去。厅堂宽敞舒适,墙上挂满兽皮兵器,
颇有杀气腾腾的感觉. 最奇怪是座南处横放着七面大屏风,把後进之路完全挡着。
看上去非常怪异。项少龙不由想起当日在屏风後偷看楚太后李嫣嫣,给她由足印
发觉了形迹的过程,自然而然往地上望去,立时汗流浃背,手足冰冷。
原来地上隐见无数水痕,不用说皆因有多人刚从外面入厅,躲到了屏风後去,
因着鞋底沾了外面的积雪,所以留下水迹,而且是因自己的到来,才刚布置好的。
不用说这是不怀好意了。只要推倒屏风,十多把弩弓一齐发射,自己休想能活命
离去。这时王齕到了屏风前的主家席坐下,打手势请他坐在右下手处,想先发制
人的箝制着他亦没有可能了。
项少龙心念电转,猛一咬牙,坐了下来,暗中抽出五支飞针,藏在手裹。从
未有一刻,他感到死神是这麽接近他。王齕最高明处,是不露痕迹的使人牵制着
荆善等人,使他变得孤立无援。他为甚麽要杀死自己呢?要知王齕并不同於蒙骜,
他本身是秦人,不管怎样欣赏崇拜吕不韦,最终亦只会对小盘尽忠。想到这裹,
心中现出一线希望。
这时两名婢女来奉上香茗,退下後,只剩下两人时,王齕凝望了他好一会後,
喟然叹道:「这些年来的变化太多了,先有高陵君因乱伏诛,接着徐先、鹿公先
後过世,真令人难以接受。」项少龙摸不清他说话背後的目的,遂以不变应万变,
默然不语. 王齕眼中射出伤感的神色,感叹道:「鹿公最希望能见到我大秦统一
东南六国,岂知就在刚有眉目的时刻,撒手而去,尤令人惋惜不已。」
项少龙忍不住淡淡道:「一天我大秦内部不靖,休想能一统天下。」
王齕双目闪过精芒,沉声道:「这正是我找少龙来说话的原因,自仲父入秦,
先是亲灭东周,再遣蒙骛伐韩,建立三川郡,此乃兵家必争之地,自此我秦界直
迫大梁,威慑东方。若非得此据点,我和蒙骛便难以进军三晋,由赵人手上重夺
太原。後来五国联军来攻,又得少龙献策,以反间计迫走信淩君,化危为安。此
後鹿公、蒙骛和老夫先後对三晋用兵,再设东郡,我大秦形势之隹,确是未之有
也。偏在此时,国内动荡,使我等有力难施,少龙教我该如何办好呢。」
项少龙这才明白王齕是希望能化解他和吕不韦问的嫌隙。可知他由於终年在
外征战,并不清楚秦国权争的原因,不过由於他对吕不韦有先入为主的肯定,要
说服他站到自己这一边来,绝非易事。假设自己仍然坚持,不用说屏风後的狙击
手就会立即把自己干掉。但由此亦可看出王齕并非唯吕不韦之命是从的人。
沉吟半晌後,平静地道:「当今之世,人人说起齐国,只知道有田单此人;
说起赵国,则只记得太后韩晶;至於我大秦,不用说就只有吕不韦. 好像这三国
根本就没有君主的存在。这叫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
国,尊其臣者卑其主……」这最後四句,他是刚由李斯处学来的,在这危急之时,
却派上了用场。
王齕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是形势使然,非人之罪也。主少国疑,若没有
重臣辅政,国家必乱. 我大秦历来广揽人才,谨尊墨翟尚贤的主张,对贤才高予
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此乃我大秦一向传统,故孝公以来,先
後有商鞅、张仪、范睢和仲父拜相,若非如此,我大秦何有今日之盛世。」
项少龙这才明白王齕心中想法,正考虑是否该把吕不韦害死庄襄王、徐先的
事告诉他时,王齕又道:「鹿公和徐先一直怀疑仲父先後毒杀两位先王,此乃因
他们怀疑政储君实是吕不韦和太后所生的孽种,後经证实政储君与吕不韦没有血
缘关系,皆可知此只是空穴来风,是有心人中伤仲父的谣言吧了。」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始知有一利亦有一弊,竟因滴血认不了亲,致使王齕
再不怀疑吕不韦这大奸贼. 而自己反变成了王齕欲诛除的罪魁祸首,皆因视他为
阻碍大秦一统天下的绊脚石。王齕又叹了一口气道:「仲父实为不世之才,只看
其《吕氏春秋》即可见一斑,悬千金於市门之上,求改一字至今而不得,我看就
算商鞅复生亦难以办到。」
项少龙豁了出去,哂道:「这世上怎会有一字不能易的着作,照我看是人人
畏惧仲父的权势才真。有一事我纵然说出来大将军亦怕不肯相信,徐先虽死於楚
人之手,却是出於田单的怂恿,而田单为何这样做?只要想想徐相身死後我大秦
的最大得益者会是谁,大将军当知是何人在背後主使了。」王齕剧震道:「这话
可有证据?」
项少龙苦笑道:「这种事那有甚麽证据,鹿公正因此而急怒攻心给气死了。
临死前亲口叮嘱储君和我为他报仇。现在形势明显,大将军只可以在对储君尽忠
和臣服於吕不韦两者间作一选择。吕不韦於此时宣扬《吕氏春秋》,正是为他书
内所说的『禅让』制度造势。我项少龙若是为了私利而和吕不韦作对,就不会两
次都把相位让给别人。」此乃生死关头,说话再不用藏头露尾。
王齕脸色数变,眼中透出厉芒,凝望着他。项少龙冷冷与他对视,不亢不卑,
心中却想着如何翻几挡箭,好逃出生天。王齕目光上移,望往大宅顶的主梁,眼
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有点迷失了般道:「我和徐先、鹿公,一向都很欣赏你项少
龙,否则今天就不会找你来说话。但一时间我仍很难接受你的说法,但无论如何,
我只会对政储君一人尽忠,有机会我会亲向仲父劝说,希望他不会像商鞅般落得
裂屍於市的下场。」
项少龙一呆道:「此事万万不可,若大将军让吕不韦知道你对他生出疑心,
必招大祸。我只希望大将军能主持公道,凡有利於我大秦的事均一力支持,那就
是我大秦之福了。」王齕动容道:「少龙你确非卑鄙小人,若你一意想说服我对
付吕不韦,你今天定难生离此处,因为你今天与蒙骜的说话,已由蒙骜向吕不韦
说了,只是以下犯上的诬陷之罪,吕不韦立可把你先斩後奏。」
项少龙抹过一把冷汗,暗责自己轻忽大意,想不到蒙骛竟对吕不韦愚忠至此,
而王齕分明是奉吕不韦之命来处决自己的。此事既由王墘执行,事後小盘和朱姬
亦要无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
王齕苦笑道:「所以我一是杀你,一是和你站在同一阵线,再没有第二个选
择。若我和蒙骜联手,你那区区都骑车,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不过放心吧!
至少你没有试图煽动我去对付吕不韦,而吕不韦则确是一心想把你除去。但只要
我不同意,给个天他作胆他仍不敢动手。哼!若我王齕有心防范,吕不韦能奈我
甚麽何?」项少龙松了一口气後,忍不住道:「大将军不是刚说过很难接受我的
话吗?为何忽又转变过来?」
王齕眼中露出笑意,温和地道:「这是因为我忽然想到少龙你毫无戒心的来
见我,还侃侃而言,足见皆因问心无愧。而且由先王至乎储君和徐先、鹿公、王
陵,又或昌平君、王剪等人,均对少龙宠爱信任,正因为你有这种毫没私心的态
度。所以我突然间憬醒过来,不致犯下大错. 虽然对少龙的话仍有保留,但却再
不会像以前般完全信任吕不韦了。」
项少龙心中一阵激动。在这一刻。他知道因徐先和鹿公之死而被破坏了的均
衡,又因王齕的转变再巧妙地建立起来,否则他根本连保命也办不到,更不要说
对付吕不韦了。王齕放弃了杀他的主因,就是终清楚明白到小盘和吕不韦已到了
势不两立的境况,而他终选取了忠於自己的君主,因为说到底他仍是秦人,怎能
助外人来谋朝篡位呢?
第九章、惊悉贼踪
小盘听毕项少龙叙述刚才在王齕府内险死还生的经过後,吁出一口凉气道:
「好险!」项少龙已很久未见过他像此刻般真惰流露的关切表情,欢喜道:「万
事皆有前因,若非徐先和鹿公一向看得起我,王齕怕连说话的机会亦不会予我。
兼且秦国军方一向忠於储君,所以王齕才能悬崖勒马,否则吕不韦今趟就可全盘
致胜了。唉!这其实就是命运. 」
小盘点头道:「黑龙的事,师傅该快着手进行了,若吕不韦使个藉口,调走
王齕. 只是蒙骜便有足够力量对付你,唉!师傅真要返回牧场吗?我怕吕不韦会
使人来侵犯牧场呢。只要他命人扮作马贼,我会很难入他以罪。」项少龙心中檩
然,同时下了决定,不但要加强防卫,暂缓分出一半兵力去支援塞外的乌卓,还
要特别在侦察和情报上做工夫,否则就是家破人亡之局。
小盘苦恼地道:「吕不韦藉口建郑国渠在在须财,拒而不发饷银予桓齮的新
军,致使到现在只能徵集到数千人,连武器盔胄都不完备。否则我就可以遣他驻
在牧场附近,好和师傅有个呼应。」项少龙笑道:「储君放心好了,我有足够保
护自己的力量,有了王齕牵制吕不韦和蒙骛,他们只能做些小动作,总之在黑龙
献瑞前,怎也要把王齕留在咸阳,那吕不韦就无所施其技了。」
小盘叹了一口气,颇有点无可奈何的神态,岔到新的话题去道:「太后今早
把我召了去,训斥了我一顿,责我事事都瞒着她,真是气人。她自己其身不正,
教我怎样尊重她呢?这样的母亲不如没有了更好。」项少龙知他与朱姬的分歧愈
来愈大,也迫使朱姬愈倚赖嫪毒,而其中微妙的原因,就是小盘因受妮夫人影响,
绝不能容忍朱姬与嫪毒的奸情。这心态怕只有他项少龙才能明白。
小盘又道:「师傅是否准备纳琴太傅为妻呢?琴太傅刚来向我和太后说,明
天要随你到牧场小住两个月。嘿!我听後心中很欢喜,若给嫪毒又或吕不韦得到
琴太傅,我怕会气得立即吐血。」
项少龙明白他对琴清的孺慕之情,赵妮与赵雅等人,为了怕影响小盘的统一
大业,不得不远避塞外,母子不得相认,是小盘一生中最大的缺陷。所以先是朱
姬,接着是琴清,都是他希望得到的补偿。
小盘又欣然道:「这半年来,嫪毒和吕不韦都在找种种藉口去亲近琴太傅,
幸好琴太傅从不予他们任何颜色。嘻!琴太傅最欢喜和我谈起师傅了。说起你时
神态不知多麽动人哩!哼!吕不韦这奸贼不时向我献上各国美女,都给我一律拒
绝,我才不会中他的计呢。」项少龙微笑道:「我若公然娶琴太傅为妻,不但吕
不韦和嫪毒会嫉忌死了,国内亦怕会有很多人不甘心。」
小盘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师傅成了我大秦英雄的象徵,只要师
傅能率军嬴他……哈……嬴他娘的两场胜仗,我再封师傅作个甚麽君和侯,那时
再娶琴太傅,就无人敢说半句话了。」项少龙失笑道:「储君的粗话必在心内憋
了很久哩!这事迟些再说,假若黑龙出世,我们乘机更换官制时,储君可否提陞
李长史作那御史大夫呢?」
小盘沉吟片晌,苦恼道:「我怕太后不肯支持哩!我心中的人选却是师傅。」
项少龙吓了一跳,自知难以胜任这类工作,忙道:「我仍是直接领军较适合。
放心吧!这黑龙的威势保证无与伦比。我们已遣人入蜀把邹衍请回咸阳,到时由
他的口宣布天命尽在储君,挟此威势,连太后也难以阻挡,保证储君可轻易把权
力拿到手上。此後只须以嫪毒加上太后去牵制吕不韦,便一切妥当。到储君加冕
之日,就可一举将他们全部除去。」小盘苦笑道:「可是师傅那时就要离开我了。」
项少龙正容道:「成大事者,岂能斤斤计较这种私情,只要储君重用李斯、
王剪,必能一统天下。储君还要将一切有关与我的事抹去,不留痕迹,那储君就
可完全不受过去的阴影困扰了。」小盘两眼一红,哑声道:「师傅为甚麽对我这
麽好呢?」
项少龙搂着这位来秦始皇的肩膀道:「你自己该最清楚吧。」小盘感动地道:
「我明白!很久以前我就把师傅当成我真正的父亲了。」
项少龙涌起想流泪的冲动,只要想想小盘由一个藉藉无名的赵国小儿,最後
成了统一天下,建立中国的秦始皇,已是令人心神震荡的一回事。何况自己还与
他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就在此时,内侍来报,太后召见顶少龙。两人脸脸相觑,均猜到事情与琴清
有关.
朱姬在太后宫的幽静内轩接见他,下人奉命退出後,她站了起来,走到项少
龙身前,目光闪闪打量了他好一会後,轻柔地道:「项少龙,你坦白给哀家说,
我朱姬有那一方面比不上琴清?」项少龙心中叫糟,女人妒忌起来,最是不可理
喻。朱姬愈表现得平静,心中的愤怒就愈厉害。只好低声下气道:「太后切勿误
会,琴太傅是因想有嫣然作伴,才到牧场小住,根本没有太后所说的那种意思。」
朱姬狠狠瞪了他一会後,背转娇躯,叹了一口气道:「少龙还想骗我吗?女
人最知女人家的心事,只看琴清喜上眉梢的春意神情,明眼人都如是甚麽一回事。
你和小盘现在都把我当作陌路人了,是吗?」项少龙涌起要把朱姬丰满诱人的身
体搂入怀裹的强烈冲动,苦苦克制了自己後,柔声道:「太后请勿多心,微臣和
政储君仍是像以前般那麽敬爱你的。」
朱姬凄然摇头道:「不同了!唉!我朱姬究竟犯了甚麽错,老天爷要这麽惩
罚我,所有男人都要离开我,现在连儿子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项少龙暗忖她的话不无道理,先是吕不韦把她送了给庄襄王,接着是庄襄王
给人害死,而在某一情况上又似再由自己把她送了给嫪毒,累得小盘再不视她为
母亲,所以她现在虽是掌权的太后,心境却绝不快乐。他还有甚麽话可说呢?
朱姬猛地转回身来,脸寒如冰道:「项少龙!我对你已完全绝望,以後休想
我再像从前般支持你。」项少龙暗叹这就叫因爱成恨了。但若非朱姬有了嫪毒,
她绝不会变得这麽厉害。而且肯定嫪毒表面虽和自己关系良好,其实暗中却不断
离间他和朱姬。说到底,嫪毒只是个卑鄙小人。禁不住心中有气,冷然道:「太
后言重了,由邯郸来此後,我项少龙有那件事不是为太后和储君着想,今天竟换
来太后这几句责备话。」
朱姬勃然大怒道:「好胆!竟敢挟恩来指责我!」项少龙亦无名火起,愤然
道:「我项少龙何时挟恩要求过太后甚麽事?太后说一件出来给我听吧!」
朱姬登时语塞,旋又变脸叱道:「你是甚麽身分,竟敢这样和哀家说话?」
项少龙气道:「你是太后,我是臣属,甚麽身分都没有,但太后明知我心中对你
是怎样的,只是碍於形势,又念着先王恩典,故而不敢作出逾越的非份之想,但
你却偏要怪我忘情负义,这又算是甚麽呢?」
朱姬怒瞪着他,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显是心中非常激动。项少龙一点不让
地回望她,心中更是愤怒难平。好一会後,朱姬平静下来,垂下头去,幽幽道:
「对不起!我竟会这样向你大发脾气,但人家心中确是充满怨恨。」项少龙亦心
生歉疚,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对和无礼吧了!唉!我真不明白为何完全控制不
了自己。」
朱姬移前到了和他气息可闻的距离,仰起俏脸,美目亮闪闪地看着他道:
「少龙!我们可否重新开始,你该清楚人家对你的心意。无论你怎样顶撞我,我
始终难对你狠下心来。」项少龙情难自己,终忍不住猛地抱住朱姬痛吻,两人积
忍了许久的情慾霎时如星火燎原般爆发出来。朱姬一双玉手紧紧扣住项少龙的耳
侧,樱唇贪婪地吸吮着项少龙的舌头,丰软的豪乳紧抵着项少龙胸膛,娇躯失去
自制地在他身上疯狂地扭动,高挺的阴阜贴在项少龙下身磨顶不已,转瞬间就令
龙茎充血暴涨,跃跃欲试。
唇分,朱姬媚眼如丝,诱人欲醉,哑声道:「少龙,当朱姬的情人吧!我一
直要的就只是你而已。?项少龙脑筋恢复冷静,愕然道:」那嫪大人怎办呢?「
朱姬娇躯剧震,玉容变色,由肉慾与感情中掉回冷酷的现实裹。项少龙知她
对嫪毒已是泥足深陷,心中虽有解脱之感,但仍涌起一股怅惘无奈的情绪. 朱姬
神色数变,最後回复先前冷傲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哀家确是失态了,听说你
要和管中邪再决胜负,假若胜了,是否打算娶吕娘蓉为妻呢?」项少龙淡淡道:
「吕不韦肯把宝贝女儿嫁我吗?」
朱姬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如果你不想娶吕娘蓉,最好是别去自找麻烦,
到时小命不保,也怨不得人。哀家累了,少龙你可退下了。」
项少龙离开王宫,马不停蹄赶回乌府,与十八铁卫换过衣服後,乔装为平民
百姓,在他们放哨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赴图先之约,不一会两人又在那幢房子
见面。图先欣然道:「少龙你真厉害,连莫傲都给你算掉了老命,现在吕不韦被
迫事事均倚重了图某人,使我更清楚这奸贼的布置。」接着神色凝重道:「但少
龙最大的失着,就是找蒙骜说话,今早吕不韦把王齕、王绾和蔡泽都找了来商议,
看来很快会有所行动,我真为你担心。」
项少龙先认了错,才把王齕一事说了出来。图先呆了起来,好一会始道:
「看来少龙仍是鸿福齐天,这也是一失一得。但千万要小心,吕不韦的性格嚣张
冲动,一计不成,必有另一计随之而来。」项少龙冷笑道:「只要他不敢公然举
兵,我怕他甚麽?图管家放心好了。」
事实上,图先对他亦非常有信心,话题一转道:「你自那天在田猎场大挫了
管中邪的威风後,吕娘蓉对管中邪冷淡多了,使吕贼和管中邪均非常苦恼,怕她
会欢喜上了你,这妮子骄纵惯了,少龙可设法利用她,说不定可收奇效。」项少
龙叹道:「管中邪可以不择手段,但我那有他这种本事?」
图先肃容道:「对不起!我忘了少龙乃守正不阿的正人君子。」顿了顿再道:
「少龙今趟去追杀田单,竟徒劳无功,真教人惋惜。」
项少龙摇头道:「这是谁说的?我早在楚境追上了他,还把他干掉了,过程
非常顺利。」图先愕然道:「怎会是这样的?昨天田单才使人捎信来给吕贼,说
他已和旦楚安然返回齐国,与吕贼约定他攻燕时,吕贼则攻打韩国,使赵、魏难
以援燕。」
项少龙立即遍体生寒,想到又给田单算了一着。田单不槐老奸巨猾,事实上
离开寿春时,早和替身掉了包,他自己与旦楚等由陆路溜回齐国,而替身则连楚
人都骗了。而这正是田单突然离开寿春的原因。这替身不但样貌像田单,连声音
都没有破绽,又肯为田单献上生命,使自己变了个要把名字倒转来为的大傻瓜。
图先见他神色不对,追问下才知事实的经过,安慰他道:「不可能每事都能
尽如人意的,少龙你破了齐楚的联盟,已对田单和吕不韦都做成了非常沉重的打
击。若李园是有见地的话,便会牵制田单,教他不敢攻燕。」项少龙心中担心的
却是善柔,一个不好,她说不定会真的落到田单的魔爪裹。想到这裹,刚稍为平
复的心情又被破坏无遗,还要立即通知小盘等各人,让他们知道追杀田单的任务,
终於彻底失败了。
图先安慰了他几句後,续道:「管中邪这半年来每天早晚都花上整个时辰练
剑,准备雪去被你迫和之耻,此人心志之坚毅,乃图某人平生仅见,少龙若没有
把握,索性托词不想娶吕娘蓉为妻,放弃与他比武,包保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项少龙心中苦笑,图先和朱姬说话的口径如出一辙,显是管中邪真的剑术大进,
令图先和朱姬都觉得他不但会输掉这场比武,还要把命赔上。
项少龙虽知道他两人的劝告不无道理,但更清楚知道,若因怕输而不敢应战,
那他以後都休想在吕不韦和管中邪前抬起头来做人。想到此处,心中涌起强大的
斗志,微笑道:「不!我一定会赢的!」
第十章、星河夜话
返抵官署时,刚把田单尚未授首一事告诉了滕翼,後者为之色变时,荆俊匆
匆来到,劈头道:「吕不韦准备进攻牧场,正在调动人手。」两人再无暇去想田
单的事,骇然道:「你怎会知道?」
荆俊坐下道:「刚才小恬偷偷来找我,说他听到他老爹吩咐一名心腹将领.
着他由亲兵中调集二千人,与吕老贼的家将组成联军,扮作马贼抢掠牧场。务要
将我们杀得一个不剩,哼!想不到蒙惊愚蠢至此,我们定不可放过他。」
滕翼神色凝重道:「这非是愚蠢。而是够狠够辣,若让他们得逞,有吕不韦
在只手遮天,谁能奈得他们何?若连都骑军都落到吕不韦手上,那时还不是任他
们为所欲为吗?幸好我们一直在加强牧场的布置和防卫,他们对我们的真正实力
又一无所知,最近更加建围墙,所以我们绝非没有一拚之力。」
项少龙道:「蒙鸄深悉兵法,手下尽是能征惯战之士,吕府家将又达上千之
数,若调五千人来,那兵力刚好在我们一倍之上。若非有小恬通风报信。骤然发
难,我们说不定会吃大亏,现在情况当然是另一回事了。」滕翼色变道:「不好:
蒲布和刘巢两人今早率领的二千人,刚出发了到塞外去,现在我们实力大减,形
势非常不妙。」
项少龙一震道:「甚麽?这麽快就走了。」滕翼叹道:「这是乌大爷的意思,
大哥急需援军,所以匆匆整顿好行装後。立刻就上路了。」
荆俊道:「不若在都骑或禁卫中秘密抽出人手去帮忙吧!」项少龙断然道:
「万万不可:只要略有异动,定暪不过吕贼耳目,况且我们的精兵团亦不宜杂有
外人,致减低了作战效率。倘若牵连到小恬,就更不妥当了。」
荆俊点头道:「我差点忘了说,小佸只是想我们立即逃命。他根本没想过我
们有能力应付他的老爷子。」滕翼涌起豪气,沉声道:「我现在立即赶返牧场。
疏散妇孺,好好布置,三弟和小俊明早才若无其事的回来,千万莫要惊动任何人,
更不可不接寡妇清到牧场去。这一仗的胜算全在当敌人认为他们是以有心算无心
时,我们反算了他们一着。」
项少龙平静下来,点头道:「我明白了,今趟我们就让吕不韦、蒙鸄、管中
邪一起栽个大筋斗好了。」
项少龙返家後,将田单未死的事和吕不韦先策动王齕来对付自己,又准备偷
袭牧场的事告诉三位娇妻,连纪嫣然都听得为之变色。赵致好梦成空。加上担心
善柔安危,连饭都吃不下去,躲入房内垂泪. 项少龙劝了她一会後,出来与纪嫣
然及乌廷芳计议.
纪嫣然叹道:「田单那替身太懂作态了。而音容神态更是唯肖唯妙,把我们
都骗过了。」乌廷芳苦笑道:「若非几可乱真,这假田单就绝无可能在田猎时瞒
过这麽多人。」
项少龙心中大恨。若比奸谋,自己确逊这老贼一筹,不过这招移花接木之计,
主要针对的却是楚人而不是他,岂知自己却偏中了此一奸计,可见天意难测. 纪
嫣然勉强振起精神道:「幸好清叔他们一直在牧场中制造少龙发明的种种兵器,
今趟将可试试它们是否有实效了。」项少龙想起了那些加了料的兵器和甲胄,为
之精神一振。想说话时,周薇挟着一卷帛圚,容色疲倦,但秀目却透出兴奋之色
地来见他。
纪嫣然欣然道:「小薇接到你的指令後,日夜不停地去设计假黑龙,看来是
终於有成绩了。」周薇谦虚道:「全赖夫人提点!」
项少龙接过帛图,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画满了令人惊叹的设计。周薇坐了下
来,解释道:「这黑龙共分十八截,以牛皮制成,每截藏一人,只要用手拉着,
便可连成一条黑龙,在水面上载浮载沉,但造出来後。必须经过一番操练,才会
不出漏子。」又解释道:「在龙脊下均有气囊,注满气时,将可轻易在江面载浮
载沉,但若戳破气囊,便可由水底离开. 」
项少龙大喜,与纪嫣然和周薇研究了整整一个时辰,想遍了所有可能会出问
题的地方,再作了改善後,才回房睡觉.
次日醒来,项少龙和荆俊率领都骑内的乌族亲卫. 带同纪嫣然、乌廷芳、赵
致、项宝儿、田氏姊妹等浩浩荡荡起程回牧场去。都骑则交由乌果负责。项少龙
先行一步,与十八铁卫往接琴清。
琴清正在府内等候,见他到来,欣然随他动身起程。这充盈古典美态的绝世
娇娆,一身雪白的斗篷毛裘。还挂上了挡风的面纱,其风姿绰约处,把荆善等都
看呆了。项少龙与她并骑而驰,暂且抛开吕不韦的威胁. 笑道:「琴太傅今天特
别美呢!」琴清若无其事道:「尽管向我说轻薄话吧。」
项少龙开怀道:「琴太傅挂上面纱,是否怕给我看到羞红了的粉脸儿呢?」
琴清一生贞洁自持。何曾有人曾这样直接逗她,大嗔道:「你给我规矩些,否则
人家在路上再不肯和你说话了。」
项少龙吓了一跳。连忙把下面的话吞回肚内去。琴清「噗哧」娇笑,欣然道:
「原来项少龙的胆子并非那麽大的。昨天太后又找你去说些甚麽呢?」项少龙吓
得背後冒出一身冷汗,赧然道:「看来宫内其的没有甚麽事能瞒得过你。」
琴清淡淡道:「太后在宫内毕竟时日尚短,宫内大多数仍是华阳夫人的旧人,
所以项少龙你若做出口不对心的行为,定瞒我琴清不过,现在勉强算你合资格了。」
项少龙心安了下来,油然笑道:「琴太傅勿要怪我言语冒犯,照我说琴太傅才是
口不对心,你那颗芳心其实早系在项某人身上,偏是小嘴儿却便不肯承认. 哈!」
琴清丝毫不为所动道:「男人总爱自狂自大,项太傅亦未能例外。今趟之行,
我只是为陪嫣然、廷芳和致致,项大人怕是误会了,才会如此满口胡言,琴清念
在此点,才不与你计较,但勿要太过分了。」项少龙失笑道:「看来我是要强来
方成。」
琴清娇嗔道:「你敢!」项少龙见城门在望,一夹疾风,增速趋前。大笑道:
「原来和琴太傅打情骂俏如此精采,项少龙领教了。」
出到城外,与纪嫣然等全速赶路,到了晚上,才拣了一处险要的高地,安营
造饭,享受野管的乐趣。
这晚天色极佳,满天星斗下,雪原闪闪生辉,整个天地神秘不可方物。琴清
显是心情甚佳,与纪嫣然等喁喁私语,但仍不时送来一两个动人的眼神,教项少
龙全无受到冷落的感觉. 饭後,乌廷芳、赵致两位做母亲的去了哄项宝儿睡觉,
田贞、田凤则帮手收拾。
项少龙陪着纪嫣然和琴清,到了一处斜坡,铺上毛毡。安坐後仰观夜空,彻
底迷失在宇宙秘不可测的美丽里. 项少龙躺了下来,纪嫣然在左,琴清在右。芳
香盈鼻,一时心神俱醉,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里.
好一会後,纪嫣然隔着项少龙跟琴清闲聊起来,两女的声音像天籁般传入他
耳里. 奇怪地,他一点都不知她们谈话的内容,亦不愿去聆听。只在静心品尝她
们动人悦耳的声音,就像听立体声的曼妙音乐般。
明月缓缓昇离树梢,悄悄地把温柔的月色洒在他们身上。坡顶偶尔传来战马
的叫声和人声。一切都是如此和平宁静. 项少龙舒服得叹了一声。纪嫣然深情地
别下头来俯视他,柔声道:「我们的项大人在看甚麽呢?」
项少龙伸展了四肢,有意无意地碰到了琴清神圣的玉腿,虽忙缩了回来,但
後者已娇躯轻颤,轻声低呼。纪嫣然诈作听不到,微嗔道:「我在和你说话啊!」
项少龙的心差点溶掉了,伸手轻握纪嫣然的玉手,憧憬地道:「我在想,不若今
晚我们三人就睡在这里,看着这无尽无穷的苍穹,一颗一颗星去数它,累了就睡,
看看能否在梦里采访天上的星辰。」
琴清大感兴趣地道:「苍穹怎会是没有穷尽呢?」项少龙微笑道:「若有穷
尽,那界限是甚麽东西哩?若是一堵墙的话,墙後又是甚麽东西?」
纪嫣然秀眸异釆闪闪,凝望夜空,轻轻道:「夫君大人这话发人深省,也使
嫣然想糊涂了,乾爹说过,每个人都是天上下凡来的星宿,死了後就会回到天上
去,这个想法真美。」
项少龙望往琴清。这美女正仰望星空,美丽的轮廓像嵌进了天空去,在月色
下脸肌像丝绵般洁滑柔亮,心中一热,忍不住探出另一手。把她的纤手也紧紧掌
握了。琴清娇躯再颤,低头白了他一眼。挣了两下要把手抽回去,但接着便放弃
了,整块俏脸火般燃烧起来。
项少龙感觉自己忽然间拥有了整个美丽星夜。一切像梦般实现了。想起初抵
这战国时代的惨痛遭遇,受尽赵穆等恶人的欺淩,全赖自强不休的奋战精神,不
但培养了个秦始皇出来,还得到了这时代最美丽女子们的芳心,人生至此,夫复
何求。对二十一世纪认识他项少龙的人来说,他是早命丧黄泉了,谁猜得到他竟
在二千多年前的战国享受着另一个生命。
这算否另一个形式的轮回呢?或者死後也就是这麽在时间和空间中循环往复,
只不过他因那时空机器而能保持着身体和记忆的完整吧了!
纪嫣然微嗔道:「为何你们两个人都不说话。」琴清再挣了一下,知道无法
脱离项少龙的魔爪,轻声道:「不知为甚麽. 现在我懒得甚麽都不想说. 」
项少龙忍不住冲口而出道:「这叫夜半无人私语时,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两女同时一震,低下头来望他。纪嫣然叹道:「这两句话的意境真美,很贴合现
在的情景。再没有更美丽的形容了。」
琴清显然动了情,反手把他抓紧,低声道:「再作两句给琴清听听好吗?」
项少龙自知胸中墨水少得可怜,知道的都是从中学国文课本学来的东西,且很多
时是硬凑出来,苦笑道:「这只能是妙手偶得的东西,要特别作出来脑筋便会不
灵光了。」
琴清动容道:「『妙手偶得』四字已道尽了作诗的窍诀,唉!项少龙,你的
脑袋怎能这麽与众不同?」纪嫣然笑道:「若项少龙平平无奇,清姊也不肯这麽
坐在他旁边,连他邀你陪他共眠赏星,亦没有怪他冒犯了。」
琴清立时玉颊霞烧,娇吟道:「嫣然妹你真是的,谁答应陪他……,人家不
说了。」纪嫣然催道:「夫君啊:快多说两句美丽的情话给清姊听,我也想看她
为你心动的样子哩!」
项少龙看到眼前琴清与纪嫣然绝色清丽的娇态,脑内登时一片空白,只能茫
然看着远近被洒遍金黄月色的山野。琴清道:「嫣然若有带那枝玉箫来就好了。」
纪嫣然笑道:「我现在只想听项少龙说的迷人诗句,清姊不想吗?」琴清大
窘叹道:「项少龙欺负得人家还不够吗?还要多了你这可恶的纪才女。」
项少龙心神回复过来,灵光一闪,吟道:「何处高楼无可醉?谁家红袖不相
怜?我项少龙何德何能,竟能同得当代两位才女垂青,始能作此豪言壮语. 」两
女同时动容,眸光像被磁石吸摄般移到他脸上去。此时荆俊的声音由後方传来道:
「找到他们了!」接着是乌廷芳和赵致来寻夫,吓得琴清忙把手甩开.
那晚项少龙和田贞、田凤同帐,只是相拥而眠。际此处处危机的时刻,实不
宜太过风流。翌晨天还末亮,项少龙醒了过来,田贞两女仍熟睡得像两头可爱的
小猫。项少龙小心翼翼离开香热的被窝,披上外袍,摸黑而出,鐼入了琴清的芳
帐内,期待能趁黎明来临前,与这美女温存片刻。
漆黑的帐内,传来琴清圴匀的呼吸声。不过项少龙瞬即发觉不妥,原来腹部
抵着一把匕首,耳内传来纪嫣然的低喝道:「谁?」琴清的呼吸屏止片刻,显是
给惊醒过来。项少龙大感尴尬,低声道:「是我!」
纪嫣然「噗哧」娇笑,收起匕首。倒入他怀里,喘着笑道:「对不起!嫣然
实罪无可恕。竟破坏了夫君大人偷香窃玉的壮举. 」琴清虽一声不响,但项少龙
却恨不能打个地洞鐼进去好得永远躲在里面。
天刚亮众人拔营起程。琴清一路上离得项少龙远远的。项少龙亦心中有愧,
与荆俊赶在大队前方,全速赶路。午後时分,终抵牧场。只见所有高处和战略地
点,均有堡垒式的暗哨,守卫森严。滕翼正指挥精兵团在各处出入口设置陷阱和
障碍,项少龙和荆俊加入了他们,纪嫣然和诸女则迳自返回牧场的宅院去。
滕翼领着两人巡视牧场的防御布置,边策骑徐行,边道:「由於牧场太大了,
要防卫这麽长的战线,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我把力量集中在院落的防守上,
由於无险可守,只好加强围墙的坚固度,增设哨楼,和在围墙外加设陷坑等障碍
物,至於畜物则赶往别处,只留下数百头摆着作个样子。」
这时三人驰上一个小丘之顶,俯视广阔的牧场。「隐龙别院」座落牧场院落
之内,建筑物由最先十八组扩建至六十多组,四周围以高墙。就像一个具体而微
的小城。但若以二千人去防守这条足有两里长的战线,实嫌不足。敌人自是有备
而来,到时只要拣一两处狂攻猛打,便包保可轻易攻了进来。
项少龙把想到的说了出来,最後提议道:「今趟我们必须从墨子补遗里偷师,
就给他们来一招『攻守兼资』。若我们能在外面布下奇兵,事起时里应外合,必
能教他们措手不及。」滕翼皱眉道:「我也想过这可能性,问题是若蒙鸄亲自来
攻,此人深悉兵法,必不会把所有兵员全投进攻击里,而会把主力布在高地处,
派人轮番来攻,那我们在外的奇兵,反变成了孤军,形势会更不利。」
项少龙胸有成竹道:「那高地必就是我们现在立足之处。」回首指着山脚处
一片广阔的雪林,道:「若能造出一条地道,由树林通到这里来,我们便可一举
动摇敌人的主力。」
荆俊咋舌道:「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休想可建这样的一条地道。」项少龙
暗责自己糊涂,改口道:「那就不如建一个可藏人的地垒好了。」
滕翼苦笑道:「若只藏十来人,根本起不了作用,且以蒙鸄的精明,说不定
会给他一眼看破。」项少龙大动脑筋,刚好看到牧场处炊烟袅袅而起,灵光一现
叫道:「我想到了!」两人愕然望向他。
项少龙凝望着炊烟,油然道:「只要我们在丘底处设几个隐蔽的地坑,里面
堆满火油柴枝和耐燃的东西,最好能发出恶臭,燃点後释放出大量浓烟,其中总
有几个的风向会正确地从下方送上丘顶来,在敌人惊乱下,我们再配合奇兵突袭,
保证敌人阵脚大乱. 不战自溃。」荆俊和滕翼同时动容。
项少龙暗忖这该算是古代的化学战了,续道:「敌人自该於晚上来袭,只要
我们的人小心一点,点火後应可趁乱脱身。到时预傋以湿巾敷面,就可不怕烟呛。」
荆俊兴奋道:「我曾在这附近见过一种叫」毒橡「的树,烧起来会发出很难闻的
气味,现在我立即去砍他娘的一批来!」言罢策马去了。
滕翼惊异道:「三弟真是智计百出,我们亦可在关键处多设几个……嘿……
几个这种烟雾机关,到时再看风势该点燃那几个好了。现在我立即找人设计这种
机关,你先返别院休息吧!」
当晚吃饭时,滕翼仍在外忙着。项少龙和乌廷芳到了主宅陪乌应元夫妇进膳,
琴清则由纪、赵二女相陪於隐龙别院。项少龙返来时,纪嫣然和琴清正在琴箫合
奏,他对音律虽所知甚浅,仍听得油然神往不已。纪嫣然忽然提出由项少龙陪琴
清到处走走。出乎意料之外,琴清竟然答应了。项少龙大喜过望,知道琴清没有
真怪他今早「摸营」之举,忙伴着佳人出宅门去了。
第十一章、牧场之战
牧场处处灯火通明,二千乌家战士与牧场的数千乌家牧人,正赶紧修筑各项
防御工程,而烟雾陷阱则成了首要的专项。木栏内的牲口出奇的安静,一点不知
道战争正逐渐迫来。项少龙与琴清沿着贯通牧场各处的碎石路漫步而走,到了一
个水井旁,项少龙打了一桶水上来,喝了两口,差点连血脉都冻得凝固了。
琴清叹道:「牧野的生活真动人,住在城内总给人以不真实和没有血肉的感
觉. 」项少龙在井沿生了下来,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笑道:「歇歇脚好吗?」
琴清柔顺地在他身旁坐下,垂下螓首轻轻道:「项太傅知否为何琴清肯陪你
单独出来吗?」项少龙涌起不安的感觉,深吸一口气道:「说吧!甚麽我都可以
接受。」
琴清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坏,我绝没有丝毫怪责太傅
之意。事实上琴清亦情不自禁,才会随你到这里来。正如你所说的,我一直在骗
自己,为此受了很多苦,但由今夜开始,琴清再不会这麽愚蠢了。」项少龙喜出
望外,凑过去细看她绝世的姿容,心迷神醉道:「琴太傅的意思是……?」
琴清羞不可抑。微嗔道:「甚麽意思都没有。这些人为何整天不停工作?是
否有人要来袭击牧场呢?」项少龙心知若对琴清太过急躁,定要被她扣分,最妙
无过於是由她自己忍不住投怀送抱,那就更精釆了。遂耐着性子,把吕不韦的阴
谋说了出来,然後道:「琴太傅会怪我令你担惊受险吗?」
琴清断然摇头道:「怎麽会呢?人家只会心中欢喜,因为你终把琴清视为…
…噢:没有甚麽. 」项少龙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琴太傅是否想说我项少龙终把
你视为自己的女人呢?」
琴清大窘嗔道:「那有这回事,不过脑袋是你的,你爱怎麽想都悉随尊便好
了。」项少龙伸手过去抓紧她的玉手,拉着她站了起来道:「让我为琴太傅介绍
一下这里的军事布置好吗?免得琴太傅又怨我事事瞒你。」
琴清略挣了两下後,终於接受了玉手的命运. 羞人答答地微一点头,又为後
一句话狠狠横了他一眼,怪他在算旧账. 项少龙整颗心融化了,强忍着吻她碰她
的冲动,领着她夜游牧场去了。
回到隐龙别院时,项宝儿早由奶娘哄了去睡觉,乌廷芳和赵致两女正在下棋,
田氏姊妹在旁观战。纪嫣然则正和清叔在研究如何制造周薇设计的假黑龙。见到
项少龙和琴清回来,清叔忙恭敬施礼. 纪嫣然看了琴清神色,同项少龙露出会心
微笑,後者惟有耸眉表示甚麽都没干过的清白。琴清见他两人眉来眼去,目标显
然却是自己,赧然回房去了。
项少龙加入了讨论,到清叔完全掌握了他们的需要时,项少龙顺口问道:
「清叔懂否制造烟花爆竹那类东西?」纪嫣然得意洋洋道:「清叔擅长铸剑,说
到烟花爆竹嘛:虚心点向我纪嫣然请教吧!」
项少龙讶然道:「你懂得火药吗?」纪嫣然傲然道:「当然哪:我还懂得很
多东西。试试来考我吧!」
项少龙方知才女之名,非是偶然,正盘算是否该请清叔铸造一把原始的手枪
来防身,旋又放下这念头,因为这麽简陋的一把枪,还及不上弩箭的威力,而且
弹药方面始终有问题,笑道:「我那来资格考你?」清叔告退後,纪嫣然肃容道:
「那就由我来考你了,快给我回房睡觉. 由明早开始,我就负起训练你成为用枪
高手的责任。在与管中邪决斗前,夫君大人只准一人独睡,不准有房事行为。」
项少龙心叫救命。那岂非空有琴清这鲜美的宝贝在眼前而不能起箸吗?咕哝
道:「据调查报告,房事绝不影响运动员的体能哩!」纪嫣然黛眉紧蹙道:「你
在誽甚麽鬼?」
项少龙举手投降道:「一切谨遵贤妻命令。」苦笑去了。
接着的五天,项少龙每天都在鸡啼前起来,接受纪嫣然严格的训练,又主动
到附近的大河冬泳,闲来则与琴清和妻婢们骑马闲游为乐,岂知反令琴清对他倾
心有加,觉得项少龙并非贪她美色的急色之徒,两人关系更加水乳交融。滕翼等
则努力加强防卫工事,牧场人人士气高张,摩拳擦掌,恭候敌人大驾光临.
到得第六天,又下大雪了。探子在五里外的一处密林,发现了敌人的先头部
队。气氛立即紧张起来。项少龙领着穿上戎装的三位娇妻和琴清,到城墙上视察
时,清叔正在城墙上指挥手下安装固定的重型弩弓机.
这种弩弓机是照项少龙的要求而设计,依据机关枪的原理,可运续放射十二
枝弩箭,射程达千多步,比普通手持弩弓的射程远了近倍,唯一缺点就是不便移
动,但以之守城却是理想不过了。
项少龙极目远眺,只见四方一片迷茫,正是利攻不利守的天气。纪嫣然道:
「敌人定会趁雪停前来攻,如此匆匆而来,准傋与休息当不会充足,兼且蒙鸄为
人高傲自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内,就是他这种轻敌之心,我们将可稳操胜券。」
果然到黄昏时,探子来报,敌人在东南角出现,人数在万人间,郤只有十多
辆撞击城墙城门的檑木车。众人放下心来,进入全面备战的状态中。布在外面的
兵员全体撤回城里,荆俊则领了五百精兵团员,藏在那高丘後早建好了的隐蔽地
堡里. 余下的一千五百精兵团团员,则在墙头枕戈以待。其他二十多牧场的乌家
族人,男女老幼,全体出动,预备到时担任救火和支援墙头的战士。
战意高昂,更充满了山雨欲来前的气氛。
项少龙向旁边的琴清问道:「冷吗?」琴清摇头表示不冷,呼出一团白气道:
「人家还是首次处身战事里,或者因有你在身边的关系,竟没有半点害怕。」
项少龙想起她的丈夫就是葬身沙场上,顺口问道:「琴太傅讨厌战争吗?」
琴清沉吟片晌,讶道:「我生平尚是首次听到有人问这奇怪的问题,在大秦战争
乃男儿显本领、至高无上的光荣事。但细想下,斗争仇杀不知今多少人失去家园
父母丈夫子女。又确是令人生出倦厌。项太傅怎麽看待此事呢?」
项少龙苦笑道:「我虽不想承认,但战争郤是人类的天性,国家和民族问的
斗争,固是乱事的由来,但人与人间总存在竞争之心,亦造成弱肉强食的原因,
那并非只是争图利益之心。而是人人都希望能把别人踩在脚下,想想也教人心寒。」
乌廷芳移了过来,娇痴地靠入他怀里,崇慕道:「项郎说得真透彻。」
纪嫣然点头道:「这正是乾爹和嫣然一直盼望有新圣人出来的原因,只有在
大一统下,才有希望出现止戈息武的局面。」项少龙默默看着在火光映照中飘飞
的雪粉。想起一事笑道:「诸位贤妻知否我最爱听琴太傅唤我作项太傅,若她称
我做项统领或项大人时,情况就很不妙了。」
琴清大嗔道:「你这人哩!总要记着旧事。」赵致挽蓍琴清的玉臂调侃道:
「清姊何时改口学我们叫他作项郎,又或……嘻……你知我想说甚麽吧!」琴清
大窘,又舍不得责怪她,脸红如火不知如何是好时,敌人来了。
果如滕翼所料,敌人先在高丘布阵,然後把檑木冲车和云梯移至离城墙二十
步外,准备攻城。项少龙等摆出猝不及防的假像,城上士卒奔走,号角惊响,似
是措手不及。一片混乱,好引敌人来攻。
纪嫣然笑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次则组织得当,人尽
其用;三须防构充足;四要粮食无缺。现在我们的牧场的围墙虽不够坚厚,但胜
在城外处处陷坑,可补不足,又四个条件无不兼备,所以此战定可稳操胜券。」
胜翼此时来了,介面道:「嫣然仍漏了守城必须劫寨这一至理,此之谓以攻代守
哩!」
纪嫣然笑道:「这要看小俊的本领了。」战鼓忽起。扮作马贼的敌人开始移
动冲车,分作四组从正面攻来。滕翼笑道:「蒙惊想欺我乎,正面的攻势,只是
在牵引我们的主力,真正来犯者,必是由後而至,我们就陪他们先玩一场好了。」
话犹未已。轰隆一声,敌方其中一辆冲车掉进了陷坑去,一时人仰马翻,狼狈不
堪。
这些陷坑全在弩箭机射程之内,滕翼一声令下,立时箭如雨发,敌人冲来由
千多人组成的先头部队,纷纷中箭倒地,且又有一辆冲车翻进布满尖刀的陷坑内。
战鼓再起,左方和後方杀声震天,敌人终於展开全面的攻城战。
矢石火器在空中交飞着。由於弩箭机射程及远,又是居高临下之势,硬把一
波一波冲上来的敌人杀退。整个时辰後,才有两辆冲车勉强捱到城下,却给投石
机投下巨石,硬生生砸毁了。偶有火箭射进城里,都给迅速扑灭。人人均知若给
敌人破城而入,就是屠城局面,故而无不用命,杀得敌人血流成河,屍横片野。
此时敌人已成功以木板横过陷坑之上,以巨盾护身,推着余下的五辆冲车攻来,
声势骤盛。
项少龙知是时候了,发出命令,号角声扬. 数十股浓烟立时由烟雾坑内冒出
来,顺着风势向城外和丘上的敌人掩去,一时呛咳之声大作。滕翼叱喝督战,加
强反击。项少龙分别吻了乌廷芳、赵致的脸蛋。吩咐他们留守城内,最後来到琴
清身前。
琴清俏脸通红,侧起脸蛋,含羞待吻。岂知项少龙伸手逗起她下颌,重重在
她唇上吻了一口,才笑着和滕翼纪嫣然两人下城去了,留下娇羞不已的琴清在城
头上。此时浓烟渐敛,但远方丘顶处喊杀和箭矢破空之声却不绝於耳,显然是荆
俊和手下依计在浓雾处向敌人发动箭攻。
大门处,上千乌家战士,早在马上静候,到项少龙三人上马後,一通擂鼓,
大军队型整齐的杀出城外,依着安全的路线,利刃般直刺入敌阵里. 项少龙一手
持飞龙盾,一手持飞龙枪,身先士卒,见人便挑,杀得早被浓烟呛得失去战斗能
力的敌人更是溃不成军。乌家战士表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人人奋不顾身,有若虎
入羊群,转眼间便冲破了一个大缺口,往丘顶的敌方主力攻去。
此时丘上敌人早因浓烟和荆俊的突袭乱成一团,再给乌家战士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强势冲击,那能吃得住?人人都无斗志,四散逃生。城门再开,另一队三百
人的乌家战士在乌言着的领导下冲了出来,配合城上的攻势,更杀得敌人狼奔鼠
窜,只顾逃命。项少龙这时和荆俊的军队会合,联手追杀敌人二十多里,才折回
牧场。
此战大获全胜,歼敌二千,俘敌二百,己方只死了三十一人,伤者不过二百,
虽可说战绩彪炳,但项少龙仍不觉开心,对他这爱好和平的人来说,战争伤亡始
终不是愉快的事。天明後,乌族的人走出来收拾残局。荆俊则负责把俘虏立即押
返咸阳,好给吕不韦制造一点烦恼。滕翼和项少龙巡视战後的战场时,惋惜道:
「只恨拿不着蒙鸄和管中邪,否则吕不韦就更百词莫辩了。」
项少龙早知小盘登基前,没有人可动摇吕不韦的地位,叹了一口气,没有说
话。滕翼道:「被俘的人不是蒙鸄的亲兵,就是吕不韦的家将,我很想知道吕不
韦可以如何解释此事。」项少龙沉声道:「不要小看吕不韦,我猜他定有应付的
方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天後,答案回来了。荆俊派人回报说,当他们刚抵咸阳城,就在城门给管
中邪的都卫截着,然後吕不韦亲自出马,把俘虏接收过去,表面当然说会严惩犯
者,追究元凶。但际此吕不韦凶焰遮天的时刻,连小盘都难以说话,最後自是不
了了之。荆俊早在项少龙指点下有了心理准备,只将由纪才女写成的报告交给王
陵,依足规矩再转送给左丞相昌平君,由他在早朝呈上朱姬和小盘.
这奏章厉害处是没有一句直接指控吕不韦,但也没有一句不暗含这意思。无
论吕不韦如何胆大包天,短期内也休敢派人来攻了。
项少龙这天练枪分外精神,因为琴清特别早起来看他。「劈劈啪啪」声中,
首次把纪嫣然迫得要全力施展,才勉强架得住他。项少龙见把心爱的纪才女杀得
香汗淋漓,哈哈大笑,收枪疾退,倏地立定,威武有若下凡的天将。
乌廷芳、琴清诸女拍烂手掌声中,纪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真厉害,只短
短数天,便能把握枪法的神髓,嫣然甘拜下风了。」滕翼此时来了,手提清叔刚
铸出来的长刀。哈哈笑道:「二哥来了,好见识一下是你的飞龙枪厉害,还是由
清叔依少龙提议设计出来的刀厉害。少龙万勿掉以轻心,这刀内含有那种叫『铬』
的东西,我试过用它连断十多把长枪,锋口只破损了少许. 」
纪嫣然天生对新事物好奇心重,更兼此乃夫婿设计出来的宝贝,忙向滕翼讨
过长刀,研究了一会後叹道:「这真是马战的好宝贝,真不明白少龙是怎麽想出
来的?若在战场上,策马执剑向敌人冲击时,由於马速太快,主要靠挥臂劈砍攻
击敌人,而不是用剑向前推刺。这样一来,尖长的剑锋作用不大,虽两侧均是锋
刃,却因剑身颇窄,最厚的地方只能安排在中脊处,烧制难度很高。砍劈时又容
易折断。现在这把刀只一面有刃口,另一面是厚实的刀脊,不但极难折断,利於
砍劈,而且更好用力。唔!嫣然也要清叔制一柄给人家把玩才行。」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他之所以请清叔制一把刀出来,主要是一直很欣赏日
本的东洋刀,那想到竟有这麽一番道理。
乌廷芳由纪嫣然手上接过长刀欣赏,细看後鸄异地道:「这把刀锋缘处的纹
路真美,噢!刀柄处还有名字,叫『百战』。百战百胜,意头真好。啊!这百战
刀真重哩!」滕翼解释道:「清叔锻剑的方法乃越国欧冶子秘传的『百炼法』多
次火炼,再重新反覆锻打多次,又淬以烈火而成,故远胜一般兵刃。」
再对纪嫣然笑道:「若嫣然想弄一把这样的宝刀,恐怕要多等一年才行,但
亦未必及得上这把百战宝刀。这是清叔呕心沥血的杰作,一年半来失败了无数次,
才忽然老天爷开眼般炼成了这麽的一把。好了,少龙来吧!」
众人大感兴奋,退往一旁。雪花纷飞下,滕翼提刀而立,气势不凡。项少龙
大喝一声,飞龙枪如活了过来般弹上半空,如百头灵蛇钻动地笼罩着滕翼胸腹处。
滕翼知他怕因兵器长了一倍,容易错手伤他,哂道:「竟对二哥这麽没信心,快
放马过来。」乌廷芳看见滕翼说得豪气。忙对顶少龙嘘声四起,连琴清也不例外,
可知这美人儿已完全投入了项少龙的生活去。
项少龙哈哈一笑,沉腰坐马,长枪闪电般刺向滕翼小腹处。亦只有这等长兵
器,才可取这麽样刁钻的角度进击,丝毫不怕敌刃觑上了空档反击。
滕翼冷哼一声,百战宝刀猛劈而下。项少龙改刺为挑,「当!」的一声,竟
挑不开百战宝刀。骇然下收枪防身,化作一片枪影时,滕翼冲前抢攻,一时叮当
之声不绝於耳。每一次刀枪交触,长枪都给荡了开去,若非飞龙枪是全条以精钢
打成,换了一般木枪杆的话,早断了十多次。这时十八铁卫和善兰闻声而至,加
入喝釆的行列,更添热闹. 再一下重击後,两人退了开来,都有力竭之感。
纪嫣然鼓掌道:「这趟可说是平分秋色,但只要二哥有来日时间,熟习了刀
性,败的必是我们无敌的项少龙无疑了。」项少龙仰天长笑,将飞龙枪随手抛掉,
大喜道,「我决定不用枪了!下个月就以此百战宝刀,取管中邪的小命。」
滕翼欣然把刀抛给他道:「就此祝少龙百战百胜,天下无敌。」项少龙接过
宝刀,拿起放下,秤秤它的斤两,赞叹道:「这宝刀的重量差点比得上我的墨子
剑,但外表却看不出来,必教管中邪大吃一惊,後悔要与我决斗了。」
滕翼笑道:「由今天开始,你的墨子剑是我的了,用过了百战刀,其他兵刃
除墨子剑外都变得索然无味了。」两人相视大笑时,那边的纪嫣然刚听完乌光的
报告,奋然叫道:「乌光说拜月峰发现了一个大温泉,我们立即赶去。」乌廷芳、
赵致、田贞、田凤等齐声欢呼。
项少龙愕然道:「今天不用练习了吗?」纪嫣然展露出迷人的甜笑,柔声道:
「有了这把百战无敌的宝刀,休息一天有甚麽打紧哩!」
项少龙心中涌起强大的信心。说到底,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皆因多了二千
多年的识见,手上这把刀就是最好的明证了。
第十二章、宿愿得偿
热气昇腾中,整个石池笼罩在热雾里,加上从天而降的雪粉。有若人间仙界。
灼热的泉水由一边石壁约三个泉眼泻出来,注入池里,水满後,再流往五丈下较
小另一层的温池去,那处则成了荆善等人的天地。在拜月峰,这人迹难至的深山
内,一切人为的规限再不存在。纪嫣然、乌廷芳、赵致、田贞、田凤诸女露出凝
脂白玉的胴体,浸浴在温泉里,再不肯离开,在没有电热水炉的古代,当这冰天
雪地的时刻,没有比这更高的肉体享受了。
琴清亦脱掉鞋子,把纤美的秀足浸在温泉内,对她来说,这已是能做到的极
限。项少龙不好意思与诸女看齐,陪琴清坐在池边浸脚,笑道:「琴太傅不下池
去吗?我可以避到下面去的。」琴清抵受着池水的引诱,摇头低声道:「项太傅
自己下池去好了,我这样已很满足。」
项少龙见她俏脸微红,动人至极,心中一荡,逗她道:「你不怕看到我赤身
裸体的无礼样儿吗?」琴清知这小子又在情挑自己,大嗔道:「快滚落池里去,
人家今天再不睬你了,上趟还未和你算账哩!」
项少龙知她指的是吻她香唇一事。凑过去肆无忌惮地吻了她的脸蛋,接着把
她搂个结实,琴清要挣紮时,已和项少龙一起掉进温热的池水褢。纪嫣然五条美
人鱼欢呼着游了过来,笑声、嗔声和雪粉热雾浑瀜为一团,再无分彼此。
晚膳後,趁琴清和诸女去和项宝儿玩耍,纪嫣然把项少龙拉了到园内的小亭
欣赏雪景,欣然道:「我从未见过清姊这麽快乐的,你准备好正式迎娶她吗?」
项少龙考虑片晌後道:「为整体大局着想,还是先迎娶赢盈,争取军方支持。清
姊的事,只有留待与管中邪的决斗後再说. 」
纪嫣然道:「我为你想过这问题了。最好待黑龙出世後,也正好是一切都弃
旧迎新之时,那时纵使清姊的身分有变化,亦不致惹起秦室王族的反感。」项少
龙大喜道:「嫣然真能为我设想,有了清姊後,我就不会再有其他奢求了。」
纪嫣然正容道:「要清姊答应嫁你,仍非易事,你最好对她严守男女之防。
我指的只是肉体的关系,因为清姊最不喜秦国女子有婚前苟合的行为,夫君大人
该明白嫣然的意思吧!」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我连你纪才女也碰不到,怎有空
去冒犯琴清呢?」
纪嫣然媚笑道:「间中碰个一次半次,应该没有甚麽大碍吧,只要节制点就
成了。」项少龙喜出望外,拉起纪嫣然的玉手,叹道:「你定是知我憋得很辛苦,
才肯格外开恩。」
纪嫣然柔声道:「是那温泉在作怪,但今晚受你恩宠的却不该是我,法由嫣
然所立,所以找只好做最後的一个。」
大雪飘飞下,项少龙手提百战宝刀,卓立雪原之上,身後是乌家牧场。不知
是否因新得宝刀,这十多天来,他几乎是刀不离身,设法把墨氏三式融入刀法内。
在一轮静坐後。他心中澎湃着如海的情绪,似乎即要参破刀法的秘密,但又差了
一点点方可作出突破。
往事一幕幕掠过脑际,他想起来到战国後的许多遭遇,元宗的舍身,素女与
舒儿被强权欺淩的无奈,赵妮险些命丧的悲痛,李嫣嫣的红颜命苦,诸般情绪上
涌,热血沸涌,无法按捺,顺势挥刀,望空猛劈。百战宝刀破空之声,响个不绝
. 忽感顺手之极,自然而然使出墨子剑法,但郤侧重了砍劈的招式,不知如何,
却总是有差了一点点的感觉.
蓦地脑际灵光一闪,已明白了问题所在。原来他忽然想到了墨子剑法是主守
不主攻,而百战宝刀因为刀的特性,却是主攻不主守。所以若妄图把全套剑法融
入刀法里,自然不是味道。想到这里,忙把整套剑法抛掉,只取其进击的招数,
一时刀芒闪闪,气势似电掣电奔,使他快慰之极.
刀光倏敛。项少龙像岩石般屹立不动,内心掀起了万丈波涛。他想到了以前
曾学习过的空手道和改良了的国术,都是合乎科学原理,例如直线出击,又或以
螺旋的方式增加劲道。更或在适当的距离以抛物线击出。诸如此类,其实均可融
入刀法内。又想起日本的剑道,来来去去只有几式,却是威力无穷. 想到这里,
剑法刀法豁然而通。
墨子既然能自创剑法,自己於吸收了他剑法的精粹後,配合自己对各国武术
的认识,为何不能另创一套更适合自己的刀法出来呢?项少龙只觉心怀倏地扩阔
至无限,感动得热泪盈眶下,仰天长啸,百战宝刀幻起无数刀影,随着他的移动
在雪花中翻腾不休。倏地刀影敛去,项少龙毫无花巧地劈出几刀,竟生出千军万
马,纵横沙场的威猛感觉. 项少龙一震跪了下来,知道自己已掌握了刀法的窍要,
现下差的只是经验。
回到家中,忙把滕翼、纪嫣然拉了去试刀。纪嫣然手持飞龙枪,见顶少龙摆
出架势,大讶道:「夫君大人发生了甚麽呢?为何今趟你只是提刀作势,人家便
生出无法进击的颓丧感觉. 」项少龙大笑道:「这就叫信心和气势了,小乖乖快
来,我现在手痒得紧. 」
看着他那种天生似的英雄豪气,琴清诸女无不露出意乱神迷的神色。纪嫣然
一声娇叱,飞龙枪若长江大河般向项少龙攻将过去。项少龙精抻大振,全力封格,
手、眼、步配合得无懈可击,腰扭刀发,每一刀均力贯刀梢,由以前的攻守兼备,
转变成全攻型的打法,丝毫不因飞龙枪的重量和长度有丝毫畏怯。
刀芒到处,飞龙枪节节败退,纪才女再无反击之力。纪嫣然涌起无法匹敌的
感舋,长枪一摆,退了开去。大嗔道:「不打了!」旋又喜孜孜道:「项少龙啊:
到今天我纪嫣然才对你真的口服心服。」
滕翼二话不说,扑了出来。墨子剑巨浪惊涛般朝项少龙攻去。项少龙打得兴
起,大喝一声,挥刀疾劈。这一刀表面看去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厉害在刀势淩
厉至极,使人生出难撄其锋的感觉. 以滕翼的惊人膂力和木剑的重量,硬架下仍
被他震退了半步。滕翼大感痛快,正要反击时,项少龙啪唰劈出两刀,寒芒闪动
下,滕翼竟生出有力难施的感觉,连退五步,才应付了他这两刀。
项少龙得势不饶人,刀刀擒敌,一时刀光四射,看得诸女和众铁卫心胆俱寒。
滕翼终是了得,鏖战了十多招後,才再退两步。项少龙收刀後退,却有君临天下
的威势。滕翼哈哈笑道:「若三弟有心取我性命,怕我已非死即伤了。」
荆善咋舌道:「这是甚麽剑法?」项少龙正容道:「这非是剑法,而是刀法!」
纪才女道:「这是项少龙自刽的百战刀法,比墨子剑法更要厉害,管中邪今
趟有难了。」欢笑声中,众人返宅内去了。
「笃、笃、笃!」琴清甜美的声音由房内传来道:「谁?」
项少龙乾咳一声道:「是项少龙,可以进来吗?」琴清应道:「可以。噢,
不!」
项少龙早破门而入,奇道:「琴太傅为何先说可以,跟着又说不呢?咦!琴
太傅在干甚麽活儿啦?」琴清由地蓆上站了起来,由於闺房燃着了火炕,温暖如
春,身上只是普通丝质白色裙褂,外披一件湖水绿的小背心,配上她典雅的玉容,
确是美赛天仙。地蓆上放满了一片片的甲片。主要是方形、纵长方形和横长方形,
有些下摆呈尖角形,边缘处开有小孔,琴清正以丝索把它们小心地编缀在一起,
已做好了前幅,但仍有三十多片等待她处理。
琴清俏脸通红,怨道:「你不是要去射箭吗?为甚麽这麽快回来了。」项少
龙看着地上的甲片,来到她身旁,微笑道:「这是否清叔造的甲片?嘿!琴太傅
是为在下编制铠甲了,是吗?」
琴清连耳根都红透了。点点头,还要辩道:「琴清见闲来无事,廷芳和致致
又要陪宝儿玩耍,嫣然则为黑龙的事要拟定改革的大网. 我便这工作接过来。唉!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人好吗?」旋又垂首道:「知否这是琴清的闺房呢?」
项少龙欣然道:「幸好我没有当这是外人止步的禁地,否则就没有机会感受
到琴太傅对我的心意了,异日只要穿上这铠甲,就若如……嘿!如琴太傅在……」
琴清跺足道:「求你不要说下去好吗?」
项少龙心头涌起甜似蜜糖的感觉,柔声道:「那天我闯进府内找琴太傅,当
时太傅把手中刺绣的衣物藏了起来,不知……」琴清大窘走了开去,到了纱窗前
背着他,垂首不语,显然默认了是为项少龙而绣的新衣。
项少龙热血沸胜,来到她身後,猛下决心,探手抓上她有若刀削的香肩。琴
清娇躯抖颤了一会,才平静下来,出奇地没有挣紮。
项少龙凑前贴上她嫩滑的脸蛋,嗅着她的发香体香,柔声道:「还记得第一
次见到琴太傅时,是在政储君的书斋外,当时给太傅你严词斥责,骂得我两个狗
血淋头,那时我就已对琴太傅惊为天人,心生爱慕。」
琴清给他亲热的厮磨弄得娇躯发软,往後倒入他怀里,呻吟道:「你的用词
真夸大新鲜,甚麽狗血淋头,惊为天人。人家只是照事论事罢了,你两人却毫不
正经,还要惹人发噱,琴清当时差点给你气死。」项少龙毫无隔阻地感觉到她背
肌的弹性,满怀芳香,双目则饱餐她古典美姿的轮廓,想起她的贞洁矜贵,登时
涌起销魂蚀骨的滋味,勇气倍增道:「琴太傅,嫁给我吧!」
琴清娇躯剧震,眼中先是射出欢喜的神色,接着神情一黯,摇了摇头. 项少
龙立时手足冰冷,愕然道:「琴太傅原来并不想嫁我吗?」
琴清吃了一惊道:「不,唉!不要误会人家好吗?若不愿从你,现在琴清就
不会任你温存了。琴清只是为项太傅着想,这些年来,同琴清提亲的王族和大臣
将领,数都数不清有多少人,均被琴清以心如止水作理由,逐一严拒。若我忽然
改变态度,嫁了给你,必会惹起别人妒忌,就算一时不能拿你怎麽样,有机会定
会害你一把。更可虑是太后,她似乎对我和你的关系非常猜妒哩!」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傲然道:「别人爱怎塺做就怎麽做吧:我项少龙怕过甚
麽人来呢?」说时扳转了她的娇躯,将她拥个结实,使项少龙享到她酥胸弹跳柔
软的感觉,腹腿相贴的滋味,确是任何笔墨均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琴清张开了小
嘴,急促地呼吸着,秀眸半闭,那种不堪情挑的娇姿美态,有那麽动人就那麽动
人。
这国色天香的俏佳人勉力睁着眼睛,呻吟道:「项少龙啊:假若你有一天真
要如你说的远赴塞外,琴清死也要陪侍在旁,但却千万不要为了琴清致犯众怒。
唉!人家肯随你到这里来,早把你视为丈夫了,啊!」
项少龙贪婪地品尝着她香唇。引导她享受男女亲热那毫无保留的爱恋缠绵,
到离开她香唇时,这娇贵自持的美女完全给他融化了,玉手主动缠上他粗壮的脖
子,身体瘫痪乏力,却又是灼热无比。
爱火慾焰熊熊的燃烧着。琴清在他耳边呢喃道:「表面我们仍一切保持原状
好吗?暗里项郎想怎样。琴清无不遵从。啊!」项少龙那还忍得住,将琴清拦腰
抱起,往她香暖的秀榻走去。
琴清任着项少龙抱在怀里,娇艳欲滴的脸颊整个埋在他胸膛。项少龙温柔地
将琴清放在床榻内侧,取过被褥盖上後,两手在被子内轻巧熟练地把琴清的衣衫
褪下,同时爱抚着她触感惊人的绝美胴体. 琴清整个人躲在被内,连头都不敢伸
出来,任他施为,不时传出轻微的呻吟。
项少龙将琴清衣服取出放在床边几上,两三下把衣服脱光,赤裸着钻进被窝
去。钻进漆黑一片的被窝内,项少龙身躯感觉到琴清全身一阵颤抖,娇躯紧绷却
又火烫热辣。项少龙顺势将琴清整个抱住,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合着,两团软嫩柔
腻的玉乳抵在胸前,乳首早已挺立如豆,不安地滑动着。小腹一丛稀疏阴毛抵在
如烙铁般的龙茎上,欲拒还迎地摩娑不止。
项少龙觅着琴清的樱唇,深情款款地吻着。也许是因为被窝内的完全隐蔽感,
琴清心情放开许多,香舌主动探出与项少龙两相缱绻. 一对玉手抱紧着项少龙的
背脊,上下揉动。
项少龙怀抱着玉人,心中尽是满足喜悦。此时此刻,犹如两人洞房花烛夜,
自是体贴入微,耐心加倍。琴清虽已倾心献身,但至今仍为处子之身,加上守贞
多年,心防仍难突破,唯独一双玉腿仍是合拢紧夹,令项少龙无法叩关而入。
项少龙心中漾满着对琴清的浓情蜜意,两手在她细致光滑的背脊爱抚着,不
时向下探入臀缝幽谷之中,用指腹轻轻揉弄着她滑嫩的阴唇,只觉触手吹弹可破,
同时令琴清全身紧绷地颤抖不止。
项少龙两手伸入紧贴的躯体中间,分别覆在琴清的酥胸与小腹上,缓缓地同
时抚弄着粉乳与蜜穴,令琴清不禁呻吟娇喘,一双粉腿渐渐分开,蜜唇更泛出点
点露珠。项少龙趁势将中指微扣而入,在滑润的膣道前段缓缓抽送。
不稍片刻,两人气喘渐粗,项少龙忍不住掀开被褥,眼前一亮,两人同时长
吁一口气,项少龙立时见到琴清夺人心魂的绝世娇容与荡人心魄的诱人胴体. 琴
清羞的连忙欲躲入被中,却被项少龙搂住深深痛吻,同时龙茎抵住蜜穴洞口磨顶
不已。
琴清感觉龙茎撑在蜜穴口作势欲入,心中又羞又喜,但又担心会受不了。项
少龙感觉到琴清的心情,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好清儿,我会慢慢来的,别怕
喔!?琴清听了心中一甜,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蜜穴爱液渐渐溢出,两腿也更
打开了些。
项少龙全心感受着琴清的心灵与娇躯,忘掉自己的存在,与琴清融为一体,
将她的所有心情与反应收入心底。当他感觉琴清身心完全放开,蜜穴微开,任君
采摘的一刻,龙茎轻挺而入,龙头即陷入紧致滑嫩的膣道之中。琴清毕竟初尝人
事,龙茎入体後小腹还是忍不住一阵紧缩,项少龙也同时停住,让琴清暂时放松。
琴清感受到情郎无微不至的情意,完全没有想像中男人的那种恣意霸道,心
底一阵甜丝丝地,紧绷的膣道也随之放松,全心全意地准备接纳情郎的深入。
项少龙感受到琴清的接纳,龙茎随着膣道的放松慢慢挺进,贴住那层薄薄的
肉膜,逐次缓缓施力。琴清的处女膜随着龙头的压挤,向内慢慢扩张,痛楚慢慢
加重。琴清黛眉紧皱,咬牙忍住,项少龙收摄心神,感受着琴清的一切,龙茎微
一用劲,处女膜应声而裂,琴清不禁一声轻呼,龙茎已直抵花心,全根尽没,两
人之间再无任何隔阂,完全融为一体,紧紧相契。
项少龙静静享受着与琴清身心结合的绝妙幸福感觉,琴清也同时将一双玉腿
缠上项少龙的腰间,两人只觉天地之间只有彼此,再无其他,虽只仅仅片刻,却
已如天长地久般的永远.
半晌,琴清觉得痛楚渐消,阵阵酥痒随之而来,花心情不自禁的缩紧一下,
同时腰臀微微扭动,似是鼓励着项少龙,可以开始尽情占有这美丽的胴体. 项少
龙虽然得到佳人允可,但自己知自己事,担心琴清承受不住,仍是小心翼翼,开
始缓抽慢送,让琴清娇嫩初开的膣道能慢慢适应龙茎的坚硬。
琴清感受着情郎的温柔体贴,心窝与小腹都涌上阵阵暖流,蜜液溢出泛流,
膣道渐感滑润顺畅,龙茎随之抽送加快,琴清也忍不住娇喘呻吟。项少龙考虑琴
清多年来矜持守贞,床第之间上不敢过於放荡,反正来日方长,假以时日再慢慢
调教,故仍采最保守的姿势,让两人享受最单纯的性爱欢愉,不知不觉晋入心灵
肉慾交融的缓慢性爱境界,快感不断弥漫在两人肌肤与神经,既强烈又刺激,高
潮纷至遝来,精关却始终坚守未泄。
琴清初次感受这罕有的性爱经验,犹如初入皇宫内苑的小女孩,面对着无数
的惊喜,小嘴半开,不断的发出吟哦娇声,媚眼迷蒙,双颊艳红. 这般绝世姿容,
把项少龙看得心神俱醉,魂不守舍,俯身贪婪地痛吻着那对迷人朱唇,同时龙茎
左顶右磨,让琴清又登上另一层极乐高峰。
项少龙抱着琴清坐起身来,让她双腿继续盘着腰际坐在胯间,低头吻啜着琴
清白皙无瑕的酥胸玉乳,舌头寻着两粒粉嫩的椒乳,轮流舔舐吸吮,弄得琴清喘
息粗重,娇吟不止。同时琴清扭动纤腰,蜜穴液汁流淌,上下套弄着龙茎,另项
少龙销魂不已,两手握捧着盈盈一握的香臀,感受着惊心动魄的绝美手感。
两人如此倘佯交欢许久,项少龙感觉琴清花心收缩越来越快,体内高潮越来
越强烈,自己也觉全身阵阵酥麻乱窜,一直压抑住的电流快感即将决堤。随即抱
紧琴清娇躯,下身猛挺十数下,与琴清同时崩溃泛滥,两人精液爱水狂喷疾涌,
满溢於琴清子宫之内,琴清登时被送入极限巅峰,竟不可自制地狂喊嘶吼,全身
紧绷抖搐,十指用力过度,尽皆扣入项少龙背脊之中。两人屏息相拥良久之後,
才双双吐出一口长气,瘫软睡去。
项少龙醒过来时,天已入黑。琴清美丽的娇躯,仍是和他身体交缠,难分难
解。项少龙忍不住双手又不规矩起来,琴清悠然醒来,发觉项少龙向她施展怪手,
正羞得无地自容,不可开交时,骇然坐了起来,露出无限美好的上身,大嗔道:
「糟了!都是你害人,连晚膳时间都错过了,人家怎还有脸见嫣然她们呢?」
项少龙笑嘻嘻坐了起来,把她拥入怀内,柔声道:「男欢女爱乃人伦之常,
谁敢笑我们的琴太傅,来!待我为太傅穿衣吧。琴太傅的衣服是我脱的,项某人
自须有始有终,负上全责。」琴清虽与他有了肉体关系,仍是吃不消,嗔道:
「你给人家滚出去,探听清楚,才准进来报告。」
项少龙一声领命,跳下床去,匆匆穿衣,一会後进来时,琴清正坐在铜镜前
整理秀发。给项少龙抓着她的手道:「不要梳理了,我最爱看琴太傅秀发散乱,
衣衫不整的诱人样儿。何况所有人早睡觉去了,只有田贞姊妹仍撑着眼皮在伺候
我们。我吩咐了她们把晚膳捧进房来。琴太傅可免去见人之窘了。」
这时田贞、田凤两女嘴角含笑推门进来。为两人布置好膳食,退了出去。琴
清「嘤咛」一声,倒入了项少龙怀里,娇吟道:「项少龙呵,人家给你累惨了!」
项少龙奇道:「我怎样累惨你呢?」
琴清眼中射出万缕柔情,含羞道:「还不累人吗?以後琴清没有你在身旁时,
日子会很难度过哩!」项少龙听了这世上最甜蜜的情话,抱起她到了摆满佳肴美
酒的长几前,蓆地坐下,笑道:「小别胜新婚,那才是情深之处呢。」
琴清呆了一呆,喃喃念了「小别胜新婚」後,叹道:「难怪以嫣然之才,对
你仍要情不自禁,项郎说的话是世上最动听的了。」项少龙心叫惭愧,柔声道:
「让我喂琴太傅吃东西好吗?」琴清赧然点头,接着自是一室皆春,此时真个无
声有声了。
接着的十多天,项少龙,以最大的自制力克制情慾,怀着对琴清的满腔爱意
专心刀道,进步更是神速。这天与十八铁卫逐一较量,打得他们甘拜下风後,纪
嫣然神神秘秘的把众人拉了到牧场外。到了河旁时,停下马来,煞有介事道:
「近日河里出现了一条黑色蛟龙,夫君大人敢否入水除害?」旁边的滕翼笑道
「假设真除了这蛟龙,看清叔肯否放过你们?」
项少龙大喜道:「黑龙制成了吗?」琴清叫道:「看!」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一个怪头蓦地由水面冒了起来,两眼生光,接着长达十
多丈的龙脊现在龙头之後,确教人见之心寒。岂知黑龙的威势保持不到半刻钟,
尚未游过来,已断成两截,溃不成龙。纪嫣然大嗔道:「没用的家夥们!」
黑龙散成十多段,水花四溅中,龙内的人纷纷往岸旁游过来。乌廷芳等笑得
花枝乱颤,差点掉下马来。滕翼苦忍着笑道:「不用担心。那是龙身间的勾子出
了问题,天气也太冷了点,多练习几次就成了。」
项少龙已大感满意,夸奖了纪嫣然两句,策马归家时叹道:「这个多月真若
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想到要返去面对那臭仲父,连食慾都失去了。」滕翼道:
「小俊刚好相反,要他留在牧场却是千万个不情愿。」
乌廷芳笑道:「当然哩:没有了鹿丹儿,他还有何乐趣哩!」纪嫣然道:
「现在离吕不韦大寿尚有十天,夫君大人准备何时回去见见赢大小姐呢?」
项少龙想了想道:「就後天吧!」琴清道:「小心吕不韦会在路上偷袭我们。」
项少龙道:「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但琴太傅说得对,仍是小心点好。」滕
翼傲然道:「此事我早有安排,今次返咸阳的路线将舍近取远. 事先更会派人踩
清楚路上的情况,包在我身上好了。」
赵致回头笑道:「今趟我怎也要去看项郎大展神威,把管中邪这恶贼宰了。」
乌廷芳拍掌赞成。纪嫣然皱眉道:「假设吕不韦真要把女儿嫁给夫君大人,那怎
办才好呢?」
琴清笑道:「这正是吕不韦要遣众来攻牧场的原因,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
一,吕不韦也怕管中邪会输的。所以可知即管项太傅嬴了,吕不韦也会设法不把
女儿许配给项太傅的。」
项少龙拍马冲出,大笑道:「谁管得那麽多,至紧要先宰了管中邪。其他一
切到时候再头痛好了。豪情纷涌中,众人纷纷拍马急追,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蹄
印。得到了百战宝刀後,项少龙对任何人都一无所惧了。
(卷十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