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日
(一)
虽然子弹在头顶上“吱吱”地飞过,虽然不断有人中枪倒下去,欧阳文炳仍很激动也很兴奋。他喜欢这些脖子上系红带子的人,他们竟然公开地向那些可恶的资本家叫阵,这让他感到穷人真的要扬眉吐气了。
文炳今年十七岁,是个孤儿,在甲字码头边的裁缝铺里当学徒,师父师娘没儿没女,所以对文炳很好,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师父原来也在工厂作工,受尽了资本家的剥削,也吃尽了工头们的羞辱,所以他与那些“红带客”们一样恨那些资本家。不过,他也是个老实八脚的人,从他父辈那里学会了一个字——忍。
对于资本家,他来了个“惹不起躲得起”,仗着自己心灵手巧,学了个裁缝手艺,自己回家,开起了裁缝铺,日子却也过得安稳自在;对于“红带客”拿着枪打资本家,他倒是不以为然:“资本家那是好打的吗?谁的钱愿意让别人拿去呀?”
所以,他虽说并不限制文炳去听人家在街头宣传,却一再告诫他:决不要跟着“红带客”去起哄。
但文炳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又不是一个乖乖宝,这样大的热闹,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置身事外呢?
特别是在街上听人家讲的话,句句在理,比如说:财富是工人创造的,却吃不上喝不上,资本家不作工不出力却拿走了大部分的财富,比如说资本家是寄生虫……等等等等,要多有理,就多有理,文炳的心早就同他们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师父不允许,他真的想去同人家一起干,把资本家从工人手里剥削的钱都夺回来。
然而,热热闹闹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红带客”们开始在街上匆匆地走过,开始用沙袋筑成堡垒,他们的脸上也现出了凝重,城中一时谣言四起,说是外面已经有几十万军队把城池重重围住,就要打进城了。
西面终于响起了数不出个儿的枪炮声,“红带客”们开始一队队地向河对岸开去,很快,四下便都响起了枪声,看来军队真的来了不少。
文炳和师父很同情“红客带”,都希望他们能打胜,文炳很想出去同他们一起打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赢面就要大一些,但师父却不让他出门,他说:“红带客虽好,但是人单势孤,怕是顶不过两天,你去了,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尽管不情愿,但师父的话还是应验了,枪炮声越来越近,“红带客”们的面色也越发凝重起来。
因为在家里躲的时间长了,没了吃食,师父只得同意文炳去街上设法买些油米,这终于给了文炳机会,让他去亲眼看“红带客”保卫城池。
转了许多条街,一直跑到钟楼附近,文炳才买到了需要的东西,回来路过临时当作“红带客”的指挥部的旧警察局的时候,看到那里的人正在集合,有老有少,还有十来个年轻的女兵,听到一个“红带客”的大头头给他们训话,文炳知道前边的战事吃紧,他们不得不把总指挥部的马夫、伙夫和负责警卫的女兵们都派到最紧张的东大堤上去。
文炳的心里开始流泪,他是多么希望被打败的是官军,而不是“红带客”,但眼下的情形却让他十分绝望。
东大堤在蚌河的东岸,离裁缝铺只有两里多地,等文炳回到家的时候,那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一些流弹甚至飞到了甲字码头的大街上。
枪声时紧时松,却一直在东大堤那边响,听街上去看热闹的半大小子们回来说,大堤几度易手,死的人海了去了,双方甚至把尸体垒起来当掩体用。
文炳听得揪心,天黑的时候,他假装先睡下了,等师父和师娘那屋吹了灯,急忙起身拎了一个水罐子溜了出去,直奔东大堤而来。
到了离大堤只有七、八十步远的地方,看见大堤上的尸体已堆起半人多高,几十个“红带客”趴在大堤东坡上,正严密监视着西边的河道,仔细看还能看出来,其中还有不少女兵,估计就是白天在旧警察局看到的那些人。
文炳学着人家的样子,猫着腰跑到大堤下,那些人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滚得满是泥土,脸上也脏得看不出模样,但都表情坚毅,一点儿也看不出害怕来。
文炳爬过去,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大约有五十来岁,回头看见他,惊讶地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危险。”
“我不怕,你们渴吧?来,喝水。”
他把水罐子递过去,那人小心地接过来,道了声谢,然后小心地递给身边的另一个人:“给,同情咱们的市民送的,你们几位女同志先喝点儿吧。”
“不不不,我们不渴。”几个女兵纷纷摇着手。文炳看到她们的脸上也都满是泥水,根本看不出年龄和相貌,不过他记得在旧警察局见过她们,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而且仿佛都很白净,也很好看的。
“喝吧,我家离这儿不远,喝完了我再去给你们弄。”文炳说道。
“那就谢谢了,大家都喝一口吧,喝完了有劲儿打仗。”
文炳看着他们喝水,心里很高兴,仿佛那一罐子水就能帮他们打胜仗似的。
不一会儿,罐子空了,那五十来岁的汉子把罐子递回来,然后笑笑说:“小兄弟,真多谢你,不过,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太危险了,啊!”
“我再去打水。”文炳接过来。
“不必了,我们够了,下面街里还有我们的人,他们也渴,要是有水,就给他们送了喝吧。”
“行,我就去。”
文炳从堤上溜下来,拎着罐子往回跑,刚刚下来,就听到堤上的枪声再次响起。文炳偷偷回到裁缝铺,从缸里舀了一罐子水,又冲出门去,按答应人家的先到街里,给几个街垒后的“红带客”们送水,心里终是放心不下大堤上的情况,便向着枪声逐渐稀落的堤坡而来。
此时枪声已经停了,文炳看到堤坡上还有人头攒动,便爬上去,先时那七、八十人已经少了一多半,只剩下二、三十人还活着,其中包括那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和他身边的女兵。文炳把罐子里剩不几滴的水递过去,汉子只说了声谢谢,把手摆了摆:“小兄弟,快走,敌人上来了,你不走就来不及了。”
文炳才要再说话,汉子道:“小兄弟,谢谢你的好意。就算我求你!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和我们一条心,以后参加队伍给我们报仇。”
文炳知道,“红带客”的人少,寡不敌众,大堤是一定守不住了,这些人也已经作好了死的准备。他无奈地从堤上溜下来,眼睛里开始噙着泪花。
文炳刚刚到了大堤下,上面的枪声就响了。文炳站在堤脚看着,枪声响过一阵之后,只见一群人影呐喊着出现在大堤上,那些趴在堤坡上的“红带客”们也蹿了起来,与那些人群纠缠在了一起,响声,喊杀声,叫骂着和垂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毕竟上来的人太多了,“红带客”们终于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倒下的是个女兵,那是从她尖声的怒喝声中听出来的。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她端着一支长枪,同围着她的一大群士兵搏斗着,不时有大兵被她刺倒,每刺倒一个,文炳便在心里叫一声好,大约刺倒了四、五个敌人,那女兵终于发出了一声痛极的惨叫,一下子跪在大堤上,文炳惊得“啊”的一声。
仿佛是有人听见了,“叭”地一枪,从堤上打下来,正打在文炳身边的石头上。文炳吓得一哆嗦,一下子趴在堤坡上,上面又打了几枪,都从文炳的头顶飞过去。
他向上看着,那女兵单腿跪在地上,还没有倒下,突然又猛地跳起来,伴随着一声嚎叫,又一个兵被她刺倒,但同时也有好几把刺刀一齐捅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女兵没有叫,只是静静地站着,文炳看到几支枪一齐抽出去。那女兵的身影在上面晃了几晃,没有倒下,接着那几把刺刀又再次刺到她的身上,再次抽出去。女兵终于慢慢地软了下去,从堤顶上消失了。
(二)
“那下面还有人,去搜一下。”堤面上有人喊道。文炳知道是在说他,赶紧爬起身来想往回跑,背后的枪已经雨点儿一样打过来。
文炳连滚带爬地冲到河滨路对面的小巷中,听到后面当兵的已经从堤上追下来,他没命地向前跑。跑过另一街口,身边突然响起了枪声,把他吓了一大跳,趴在地上一看,原来是这里有个街垒,几个藏在后面的“红带客”冲着追来的兵开了枪,一下子便把追兵给堵住了。
“兄弟,快藏起来。”一个“红带客”冲着文炳叫。文炳赶紧在地上滚了几滚,藏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中,看着街上又打得热闹起来。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从城里方向又跑来几十个人,冲着街垒里的人说道:“走,跟我们把大堤收回来。”然后便向前冲过去。
文炳心里暗暗叫好,希望这些人能替那堤上的人报仇。
那几十个人一冲,不久便把冲到街里的军队给赶了回去,文炳在后面紧紧跟着,在街上拾了支长枪,也混在队伍中到了堤下。这些人真是不要命的,冒着吱吱的子弹,嗷嗷一叫便硬是冲上了大堤,把军队给重新压回了河里,自己也只剩下了一半人手。
文炳跟着上了大堤,才看见河对岸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河里的船正来来往往地排着队,准备再向河这边冲。
“吴队长。”有人从后面的巷子里跑上来。
“什么事?”领头的“红带客”问道。
“接到总指挥部命令,命所有起义人员,各自突围,放弃城市,撤到城外待命。”
“什么?”吴队长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吃惊。
“总指挥说:目前敌众我寡,不能把老本儿拼在这里,命令我们暂时退却,保存革命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是,出城后我们到哪里集结?”
“不知道,总指挥说,自己设法隐蔽,等待时机。指挥部出去后,会利用报纸上的消息联络大家的,只要记住咱们的暗号就行。”
“明白了。”
“你们准备行动吧,我还要去通知别人。”
“我知道了。”吴队长等送信的人走了,便低声下令道:“往下传,告诉大家,为了更好地撤离,我们一定要把敌人先狠狠揍一下再说。”
文炳知道,“红带客”败了,他们要走了。他舍不得他们走,但是他没有办法,只有独自黯然神伤。
军队又乘着船过来了,吴队长一声断喝,枪声突然响起,船上的黑影立刻少了许多,剩下的好不容易上了堤,吴队长又是一声令下,“红带客”们齐刷刷地站起来,手上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疯虎一般扑上前去,一声短兵相接之后,没死的军队坐着船急急忙忙又退了回去。
吴队长见敌人走了,低声命令道:“撤。”然后,大家便悄没声儿地溜下大堤,向城里跑去。
文炳站在堤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跟了他们走,但稍一耽搁,人家已经不知去向了。文炳愣愣地站着,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现在不知该去哪里,只得慢慢转回裁缝铺。
“哎哟,小祖宗,你去哪儿了?”推开店门,师娘一脸焦急地把她拉进来,师父也急忙点起了灯,看得出他们担心死了。
一眼看见文炳手里的枪,可把师父师娘吓坏了,师娘一把抢过来道:“活祖宗,你不想活啦,这不是想要咱们全家的命吗?快扔了去。”
她顾不上许多,把枪递给师父,然后拖着文炳进到里面:“快把衣服脱了,在院子里冲个凉,我把衣裳给你洗洗,回头人家当兵的肯定挨家搜红带客,看见你这个样子,那还得了哇?”
文炳傻愣愣地站着,任师娘把他外边的衣服脱了,扔在木盆里紧揉了几把晾上,然后推着他去天井中间瓜架下,让他赶快洗澡。
文炳此时像傻了一样,没有思维,只是机械地照着师娘说的做了,然后回到自己的阁楼里躺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在枕头上。
果然,没多久,街上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砸门声和当兵的粗鲁的吆喝声。
他们挨家挨户地搜查,不知传来一两声枪响和女人们哭自己丈夫、儿子的声音。
裁缝铺的门被砸开了,师娘半敞着怀去开了门,进来十几个当兵的,转了一圈,然后把文炳拉到天井里,怀疑地看了半晌,问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我们当家的的徒弟。”师娘道。
“徒弟?学什么?”
“老总您看,裁缝铺吗,当然是做衣裳了。”
“真的?那好,把手伸出来。”那当官的一把拉过文炳的手看了半天,然后又说:“给老子把这军装上的窟窿补好。”
“哎,老总,您脱下来,我这就给您补。”师娘说道。
“没让你补,老子就让他补。”小军官一指文炳。
“文炳,愣什么愣?快给老总补上。”见文炳的脸上仿佛要发作的样子,师娘急忙过来在他的头上打了一巴掌。
文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傻子一样拿过针,机械地穿上线,然后同样机械地把那小军官军服上的一个大三角口子给缝上。
“老总,这孩子平时偷懒,没怎么好好学,活儿干得不像样,你多包涵。”
师娘急忙陪着笑脸道。
“嗯。”那小军官看着文炳的动作,虽然干得心不在焉,却很熟练,看来真是学裁缝的,这才打消了疑虑。
“哎!老子们打了一天仗,都他妈饿坏了,快给老子们弄点儿吃的。”小军官坐在堂屋里,师娘不敢得罪他们,急忙拉着文炳去到后院,让文炳帮着烧火,赶了些粗面条子。
当兵的也真饿了,倒也没挑没拣,呼噜呼噜吃了,这才扬长而去,临走那小军官写了个条子,盖上个红戳儿,回头递给师娘道:“看在你们管老子们一餐饭的份儿上,老子给你们写个条子,明天无论谁上街的时候带上,当兵的拦你们就拿给他们看看,保你们没事儿。不过要当心,身上别带着红色的东西,到时候被人家当成红带客,那谁的条子都不管用,小命可就要完了。”
文炳躺在被窝儿里,一直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听到街上一阵吵吵着和叫骂声。
文柄急忙趴到阁楼小窗户上往下一看,只见有上百个当兵的押着几十个带红领带的人顺着大街走来。被押着的人反绑着,愤怒地叫骂着,喊着口号,当兵的则用枪托从后面打他们的腰和腿。
到了甲字码头,当兵从那些被捕者中拖出十几个,推到岸边,面对河面站成一排,然后对着他们的后脑开了枪,立刻脑浆迸裂,尸倒如山。看着一个个“红带客”倒下去,顺着河堤的斜坡滚入河中,河水中泛起了大片的红色,文炳的眼睛里再次流出了眼泪。
才刚刚过去没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人声再次响起,文炳一看,又是十几个被捕者在码头被枪杀。城里四处都响起了零星的枪声,文炳知道别处大概也在杀人。
文炳重新躺下,把头蒙在被子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子,师娘在下面喊他吃早饭,他也推说吃不下,没下楼。
外面已大亮了,又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还夹杂着男人下流的叫骂和淫笑声。
文炳又趴在窗口一看,这一次却不是杀人,只见一大群兵用两辆大车拉着七、八具尸体,那些尸体身材瘦小,虽然看不清脸,却看得出都是女人,文炳猜到大概是昨晚东大堤上死的那些女兵,别的尸都推到河里了,不知她们被拉到这里作什么。
才想着,当兵的已经把那些女尸从车上抬下来,成一排放在码头的平台上,又用钢盔从河里舀了水来,给她们把脸上的泥和血都洗了,露出白净净的一张张脸来。
(三)
“娘的,这些妹子们还真都挺漂亮。”有当兵的看着那些刚刚被洗净脸的女尸说道。
“漂亮好哇,那才有人看呢。”另外的人说道。
“说得是,这样咱们也没白把她们从大堤上拉出这么远。”
“别废话,快点儿干吧。”一个小军官比比划划地说道。
毕竟那是年轻的女尸,街上的几个零星的行人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当兵的想干什么。
当兵的拿着刺刀,呼啦呼啦几下子,便把那些女兵们的衣裳和裤子从脖领子直豁到裤裆,向两边一扒,便露出了雪白的身体,一对对乳房朝天挺着,黑茸茸的私处也暴露无遗。文炳气得牙咬得“咯咯”响,真想下去把那些当兵的都给宰了,可惜自己昨晚拾来的枪不知被师父扔到了哪里,他现在唯一能作的就只能是攥上拳头,独自挥舞。
当兵的很快便把姑娘们的衣服剥干净了,白花花的躺了一排,他们又把她们的两脚像青蛙一样分开,在四下寻了些木棍来,狠狠地从女兵们的两腿间插了进去。
“娘的,这两个小娘们跟母老虎似的,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不能轻饶了她们。”有人在说。
“对,把她们大卸八块。”
于是,两个已经被凌辱着的女尸被单独拖了出来,当兵的用刺刀把她们的乳房割了下来,扔在地上,又把她们的头割下来,再把身子拦腰切断,用绳子拴住手腕和脚踝,把她们的身子捆在码头的骑楼柱上。
文炳气愤得差一点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还记得那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们,还记得那个被分尸的女兵在大堤上所进行的英勇抵抗,他咬着牙,把拳头攥得“咯嘣咯嘣”地响。
外面又响起了枪声,不知又有多少“红带客”被士兵们枪杀,文炳每次都扒在窗户上看,他要把那些被害着的音容笑貌都记住,他要把军队的罪行都记在脑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早晚有一天他要跟上“红带客”,替那些被资本家杀死的男男女女报仇。
文炳现在开始不再哭泣了,他的心里都是恨意,他爬起来,下楼随便啃了两口,便又回到阁楼上,他一个一个地数着在码头上被杀的人,他要把这一切都在心里。
外面又一次响起了士兵们下流的骂声。文炳心想,一定又是不知从哪里拖来了女尸。
他趴在窗口一看,这一次却不是女尸,而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被捆着押了来。
那女人虽然不算年轻,却是丰韵尤存,脸上光光的,白白净净。穿着一件青布旗袍,脚上是黑布鞋,五花大绑着,背后插着个木牌子,文炳知道,那是被抓后经过审讯的犯人,有名有姓而且应该是有职务的。一早晨了,这还是第一个在码头上杀的有名有姓的人。
那女人昂着头,毫无惧色地走着,不时向四下看热闹的人大声说着什么,此时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和一些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听到女人的话,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后面押送她的士兵下流地地骂着,不时用手中的枪托砸她的屁股,把她打得一阵一阵地踉跄,引起她更加愤怒的诅咒。
当她被押到甲字码头的平台上的时候,士兵们让她停下来,背朝人群,面向河面站着,然后按着她跪下,那女人挣扎着站起来,扭回身继续喊着什么。
一个戴着大盖帽的军官站在旁边,指挥着一个拿大刀的士兵准备行刑。
看着拿刀的人过来,那女人又大声喊了些什么,然后便转回身去跪好,士兵过去,把她的头按着向前略低下去,现出细长的脖子来。
当兵的向后撤了一步,把刀在手中端平了,文炳的心悚地抽了起来。
忽然,那拿刀的人把刀放下,扭着头向旁边看去,接着所有的人也都一齐向那边看。文炳起初不知道是为什么,等看见看热闹的人闪出一条通道,所有当兵的都顺着那通道看过去的时候,文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女人被押来的时候,由于街上的人都围过去看热闹,挡住了士兵们的视线,所以他们虽然离那几具女兵尸体很近,却没有看到,这个时候不知是偶然发现,还是有人提醒,他们才注意到旁边地上原来还躺着几个女尸。
文炳的心立刻又紧张起来,看来那里又将发生无耻下流的一幕了。
果然,发现了女兵尸体的士兵们骚动起来,好几个人都走过去看那赤裸的女尸,然后是那个当官的。在看过之后,只见那当官的向那边摆了一下手,两个士兵立刻把那女人架起来推向那几具女尸。
女人也看到了地上的情景,马上拼命挣扎起来,愤怒的叫骂已经变了声音。
女人被推到女尸旁边,这一次是面向人群按倒下去。她扭动着身体,尽其所能地反抗着,但手被捆着,又有两个士兵按住,她无法防止耻辱的发生。
她跪坐在地上,一个士兵走到她的背后,把她的头向后扳过,夹在自己的裆下,迫使她的身子向后弯成一个弓形。大兵们淫笑着,由那夹着她头的大兵从上面向下伸出手去,一把便把她的旗袍撕开了,又几把扯碎了里面的小白背心儿,露出两只沉甸甸的乳房。当兵的把她的乳房抓在手里握着,揉得变了形。女人还在骂,当兵的把从她身上扯下的背心儿塞进她的嘴里,便再听不到她的声音。
那小军官走过去,指挥两个原本按住她肩膀的士兵架住她的两腋,又叫另两个兵抓住她的脚,扒下鞋袜,然后把她的身子抬起来,自己则亲自动手将她的内裤脱了下去。
码头上,看热闹的人都不再喊叫了,静静地看着,只有士兵们还在无耻地笑着,骂着,羞辱着这个已经被剥光的牺牲者。
(四)
脱光的女人被放回地上,仍然由那个士兵夹住头,两腿呈八字形分开坐在地上,乳房被男人抓在手里。小军官蹲在她的面前,手顺着她的两条大腿内侧摸进去。女人扭动着,两条腿在地上乱蹬,也无济于事。
一个士兵从附近的树上用刺刀砍了一根树枝下来,又削成一尺来长的一根木棍,走过去递在小军官手里。小军官接过来,让那士兵把女人被夹住的头放开,女人挣扎着想站起身,才站了一半,就被士兵们重新按倒,分着两腿直挺挺地跪着。小军官把那木棍伸在女人裆里,由下向上一捅,那女人的身子向上一挺,木棍便少了一半在外面。
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声。
女人被拎起来,转过身按倒,但她只能直直地跪着,因为两腿间插着木棍,她已经无法跪坐在地上了。
拿刀的士兵再次来到她的身后。这一次她不再挣扎,静静地把自己的脖子尽量伸长,等待着那最后的时刻。
钢刀像雪片一样闪着寒光,快速地掠过她的颈项,那颗挽着乌黑发髻的头忽然之间向前掉落下去,与此同时,白花花的光身子猛然向前跃起,伸得直直的跌落在地上便不再动。
文炳“啊”地一声,嘴巴张得老大,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人头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脖子上掉落。
那个军官走过去,抓着头发把女人被砍落的头拾起来看了看,然后交给一个士兵拿去挂在旁边的树上,自己又来到女尸的身边,用穿着大皮靴的脚踩在那女人圆白的屁股上前后蹬了几蹬,把那女人的光身子蹬得左右晃了几晃,然后又从她的腰旁用力踹了一脚。
那女人的身子软软地翻了过去,略为侧弯着仰倒在那里。小军官又走到她的脚边,左一脚右一脚把女人的两条腿向两边踢开,这才挥挥手,领着手下离去,那女尸的身边立刻围上了一大群人。
文炳气呼呼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看着窗户,心里的痛苦无以言表,只是不停地握拳、挥拳,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些当兵的打跑似的。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批插着亡命牌的犯人被押到甲字码头来砍头,大约四、五个,都是男的。接着便是两批用绳子串着押来枪毙的,加起来总有三十几个。
整个早晨,码头上枪声不断,成批成批的人被捆了来枪杀,人太多了,滚到河里都冲不走,从河底堆起来,又从水面上露了出来,一直到日头升起老高,成片的枪声才渐渐平静起来。
“文炳,文炳。”师娘在下面喊。
“哎。”文炳赶忙下了楼:“什么事?”
“家里没菜了,去买些菜来。”平时这也是文炳的事,所以文炳接过钱来,转身便走。
“等等,把这个带上,别让人家当红带客抓了去。”师娘把那小军官给写的条子递过来。
“我不要。”文炳厌恶地说。
“混小子,没这个,叫人家拉去嘎崩一下就完了。”师父骂道。
“死就死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文炳道。
“胡说,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贪生,说什么死呀死的,拿着!”
文炳无耐,接过条子放在口袋里,顺手拎过一个小竹篮子,转身走出门去。
卖菜的地方不远,顺着正对甲字码头的甲字码头街走过去便是。文炳不愿看到那些尸体,更不愿像街上那些人一样争先恐后地去参观那几个女人赤条条的裸尸,但甲字码头是必经之地,他只能十分不情愿地来到码头边。
在这里,空气中满是血的腥味儿,间或还有人粪尿的臭味儿,被枪杀的人都被推在河里,只有那几个被砍头的,还有女人们的尸体依然躺在码头上,女人们都精赤着下体,暴露着女人最隐秘的地方,大小不等的木棍树枝塞在她们的阴户中,直撅撅地露出半截儿。
文炳只看了一眼,便感到一阵阵的撕心裂肺,扭过了头,想赶紧躲开这地狱一样的地方。
才到甲字码头街口,便又被一阵人流堵了回来,几个荷枪实弹的兵一路把人推搡着赶到路边,文炳又被挤回到码头上。再往后,便看到一群兵押着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走过来,他们都是学生打扮,七、八个女的穿着白衫黑裙,留着短发,一路走,他们一路向人群诉说着:“我们都是学生,我们是好人。”
来到码头,看到地上的尸体,学生们明白了,立刻高声喊起来:“打倒资本家!工人万岁……”
当兵的听见,一边骂着不让他们喊,一边用枪托殴打他们。
队伍在离河岸一丈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个当官的指挥着,把十几个男学生推推搡搡地赶到岸边,然后在每人的脑后打了一枪。只见空气中爆开十几朵红色的血花,那些学生们向前一扑,便径直扑到河中,落在已经从河中露出老高的尸堆上。
当兵的看到码头上的女尸,一个个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瞪得像铃铛一般贪婪地看着,然后转向那些女学生。女学生们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见士兵们向她们走进,一齐骂起来,多数女学生的眼中都流出了羞愤的泪水。
但丘八们都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哪管得了那么多,呼啦一下子便围上去,把女孩子们扭住了。
(五)
女学生们在士兵们挟持下尖声叫骂着,伴着那叫骂的是士兵们的下流淫笑和裂帛之声。一件件白上衣被撕裂,一条条黑布裙被扯落,数分钟之后,女学生们已经只剩下一丝不挂的玉体。她们瑟缩着,用手捂住自己刚刚发育成熟的乳房,捂住自己失去遮挡的下体,互相挤在一起,泪水流满她们美丽的脸颊。
那当官的贪婪地看着一个个赤裸的玉体,然后,拉出其中一个,用手枪指着她:“把手拿开,让老子们看看。”
“……”那女孩子流着泪,把头厌恶地扭在一边。
“自己把手拿开,让老子们看清楚了,老子给你死个痛快,不然的话,就先叫拿什么东西在你的小屄眼子里插,让你出够了丑才杀你,你信不信?”
“……”那女学生还是没有回答,但显然有些犹豫。
“那好吧。来呀,帮帮她,活着玩儿才有味儿呢。”小军官一摆手,几个当兵的便扑上去,其中一个已经拾了根树枝过来。
“别碰我!”女学生像躲避瘟疫一样向后退着,双手已经离开了自己要紧的地方,准备把靠近她的士兵推开:“我自己来。”
当官的示意手下暂时止步,然后看着那女学生。
“你们杀吧!”女孩子把手放在身侧,让自己两颗红红的小奶头和小腹下的黑毛都露出来,然后闭上一双秀目,任泪水从眼角流下。
“哪那么便宜?”那当官的说道。
“你!”女学生气愤地睁开眼睛,怒视着出尔反尔的军官。
“你什么?老子说过要看看,你还没让老子们看到呢。躺下,把腿分开!”
女学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那军官的要求走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女尸边,头朝河水仰躺下去,两条瘦瘦的玉腿分开了,露出浓浓黑毛掩映着的窄窄肉缝和小小的菊门。
士兵们淫笑着,那小军官也淫笑着,又强迫女学生自己用手扒开阴唇,露出一个圆圆的洞口,这才让一个兵去行刑。
那丘八拿着长枪走过去,故意用皮鞋的鞋尖顶在女孩子的阴门儿上,再把枪口顶在女学生的脑门上。女学生没有躲闪,反而把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开,恨恨地看着那个准备夺去她生命的人,把一切诅咒都放在那目光中。
士兵把头向旁边一扭,一声枪响,女孩子的身了子跳了一下,两条半蜷着的腿猛地伸直了,两只手仍然还放在她自己的腹股沟处。在她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小孔,血从小孔中流出来,一直流到她的发际中。
士兵们把女学生们一个一个的像这样枪杀了,码头上又多了几具赤条条的女尸。
丘八们仿佛还不过瘾,他们不知从哪里找了几根二指宽的竹篾条来,站在那里拨弄着几个女学生的阴户。
“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尸首!”文炳实在忍不住了,在背后愤怒地说道。
“嗯?”当兵的一齐转过脸来,凶恶地看着这边的人群。
文炳发现自己闯了祸,急忙低下头,假装数着手中的钱。士兵们没找到人,气哼哼地向着人群叫道:“怎么?都活得不耐烦啦?!”
然后回过头去,继续玩儿亵着已经死去的女学生们的阴户。
文炳钻进人群中,慢慢挤向甲字码头街,终于挤出人群,一个人向前走去。
到了平素卖菜的西街口,这里空无一人,一个菜摊子都没有,向四周的人一打听,有的说这种时候,谁还敢出来卖菜呀?有的说校场口北边的胡家坡路口好像还有卖菜的。
文炳只得继续向前走,城里四下不时响起杀人的枪声,每一声枪响,文炳的拳头便紧握一次,心里暗骂一声。
又走了近一里路,这才到了校场口,没想到,这里的人比码头上还多,好像也是个屠场。
文炳挤进一群一看,只见校场里的死人已堆成了一座小山,一层摞一层的,算算能有几百人,最靠近校场口的是单独摆着的七具女尸。
如甲字码头的情形一样,七个女尸也都是衣衫不整。正中一个无头的女尸反绑着,全身的衣服都被剥得精光,两腿像骑马一样分着,露着两片厚厚的阴唇和插在阴户中的一块亡命的招牌;另外六个女尸是被枪杀的,无名无姓,直挺挺地仰躺着,裤子全都被扒到膝盖处,露着白花花的肚皮、大腿和黑茸茸的私处。
文炳心里骂着,转过身向北挤,挤出人群后再向北半里远便是胡家坡路口。
文炳想赶快买了菜回去,所以快步向前,迎面又被人挡住了。
只见又是一群兵押着三个人过来,这三个人都是粗布衣,两男一女,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没有捆,一路走一路哭求着:“老总,我们没干什么呀。”
“少废话,你们都是红带客,快走!”士兵们用枪托子在背后打着他们。
文炳知道,这又是被押着去杀的,不过,看着这三个人的熊样,可一点儿也不像文炳所敬佩的那些“红带客”。
文炳已经不想再看见“红带客”们被残杀,等人一过去,他就一个人逆着赶去看热闹的人流来到胡家坡。
(六)
胡家坡的路口上并没有看到菜摊子,不过地上倒是有不少被踩烂的蔬菜,也许卖菜的已经走了。
文炳看到一些人仨一群,俩儿一伙儿地议论,便凑过去询问:“大伯,这儿卖菜的哪儿去了?”
“卖菜?卖命得了!”
“怎么了?”
“怎么了?你刚从校场口起来吧?”
“是啊。”
“刚才你没看见有两男一女三个人被当兵的押过去?”
“见了。”
“那三个人就是在这儿卖菜买菜的,这不是,被拉去枪毙去了。”
“什么?卖菜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枪毙?”
“为什么?刚才那群兵过来,正看到那两个男的在向那个女的买红辣椒,就硬说他们是在盼红带客,所以就把他们抓起来拉走了,这不是,菜车子也给人抢了。”
正说着,校场口那边传来在三声枪响。
“唉,活生生的三条命,也没招惹到谁,就因为买几个辣椒把人给杀了,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哎!大哥,话多了,话多了。”旁边的人赶紧提醒。
“是啊,不说了,不说了。”
文炳没买到菜,只得返回,不愿意再看到被害的人,他决定绕过校场口,向北绕道丙字码头街回家。才一抬腿,便又见一群五花大绑带亡命牌的犯人被押向校场口。
文炳等队伍过去,急忙向北一猛子扎下去有二里地,竞直来到全真观,然后向西一转,来到丙字码头街上,才走了半条街,前面又现出许多人来。
“娘的!”文炳估计前面路口又是个屠场,看来,走哪里也躲不过去,不由自主地低声骂了起来。
前面的路口叫西二街路口,文炳正向人群中挤,背后便响起丘八们特有的粗鲁的喊叫声,人们急忙向路两边退开,一下子便把文炳给闪到路中间。
“滚边儿上去!”文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后腰已挨了当兵的一枪托子。
文炳想发作,但几天来的经历已经使他成熟了许多,终于没有发作,而是默默地退到了路边的人群中。
不多时便见大队的士兵走过来,在队伍中间夹着的,又是三个年轻的女人,最前面一个三十岁不到,细高个儿,瘦瘦的,长得挺耐看,后面两个一个二十岁上下,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也都长得十分干净。
与文炳看到的其他女被害者不同的是,这三个女人的衣服已经被剥光,五花大绑着,背后插着招牌。更可恨的是她们每个人的乳头都穿着两个黄铜丝弯成的小圆环,鲜血从环子穿过的孔中渗出来。每个铜环都用细绳拴着,那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奶头上的绳子被一个当兵的牵着在前面走,另两个小姑娘的穿乳绳则是从前一个女人的两腿中间引出来的。
三束扎成一寸多粗的秫秸杆塞在她们的阴户中,用细绳拴在她们捆在背后的手腕上,秫秸在体外露着的部分横插着许多剪成斜茬的细蔑儿,迫使女人们不得不尽量分开自己的玉腿,以避免被竹蔑伤害,秫秸上拴着后面女人的穿乳绳,而最后那个十几岁姑娘阴户中的竹蔑则有绳子拴着,牵在后面一个当兵的手中。两个士兵故意向前后拉开距离,小绳的牵拉使她们感到极度疼痛,被迫向前弯下腰去,任自己的屁股向后撅起,撇开两脚,蹒跚着走在街上。
她们的嘴里塞着破布,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她们的眼睛透露出的愤怒与不屈。
有个男人,手里拿着照相机,绕着她们前前后后地跑着,咔咔嚓嚓地给她们拍着照。
队伍过去了,文炳想再绕道,但他能向哪里绕呢?才一犹豫,便又被人群拥着,足不点地地来到了路口上。
路口不算太大,却已经被两具尸体占据了路口正中的主要位置,使两边的路更窄了。
那也是两个年轻的姑娘,反绑着双臂,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双腿分开跪在地上,头肩部就扎在自己的膝盖前,两个人的肩膀紧靠在一起。姑娘的脸半侧着,紧贴在地上,脑门上有一个血洞,表明她们是被人枪杀的。
两个姑娘同样没有穿衣服,女人的秘密在高高撅起的屁股后面毫无遮掩地暴露着,两个亡命招牌插在她们各自的阴户中,斜斜地指向半空。
听四下看热闹的人议论,才知道这两个姑娘原来是一对双胞姐妹,一齐被拉到这里枪毙的。她们一南一北跪坐着,刽子手把她们的头向前按下去开枪,两个姐妹随着枪声向前一栽便自然而然地成了这副样子。
看着刚刚被押到了三个女人,文炳的神经已经感到有些麻木了,他不再害怕见血,但心中的仇恨却是越来越强烈。
(七)
士兵们把那三个女人拉到路口中间,然后把拴住她们的穿乳绳解下来,面朝下按趴在地上,每人由一个兵踩着腰,其他人解了她们背后的绑绳,然后又把她们翻过来,把她们的手脚尽量展开呈三个巨大的“火”字。三个女人都没有很强烈的反抗,只是用扭动肩膀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负责执行的军官站在路口,向四周的人群宣布她们的罪状,文炳这才知道她们原来也是总指挥部卫队的女兵,为了保证上级机关撤离而独自阻击追兵时被俘的。
那当官的读完了叛决她们死刑的告示,便命手下行刑。只见士兵们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半尺来长,小手指头粗的大铁钉子,还有铁榔头。三个姑娘明白他们想干什么,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但脸上却没有屈服的表示。
士兵们把那铁钉放在姑娘们的脚面上,拿榔头用力敲下去,女人们从被塞着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呻吟声,她们娇嫩的身子从地上反拱起来,浑身的肌肉都扭动着。那个最小的姑娘禁不住剧烈的疼痛,尿液“嘶嘶”地喷出老远。
钉完了脚又钉手,不多时,三个女人便像祭坛上的小牛一样被钉在了地上。
她们痛苦地呻吟着,急促地呼吸着,六只坚挺的乳房一起一伏,下身儿的肌肉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看得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麻。
士兵们又把原本插在她们阴户中的秫秸抽出来,文炳看到一丝血迹沾在从那两个年轻姑娘体内抽出的秫秸束上。
大兵并没有打算放过三个女人的生殖器,他们开始当众把玩她们的乳房,分开她们的阴唇展示她们的阴道。
三个女人闭上眼睛,无助地被男人们当众污辱着身体,晶莹的泪珠从她们的眼角流下来。
他们终于干完了他们想干的事情,于是,三只本来插在女犯背后的招牌被拿来插进了她们的阴户中。
接下来的事让文炳简直气炸了肺,士兵们拿来了三根铁锹把,把尖端对准了女人们的肛门,用力捅进去。
“呜……”三个姑娘都是一声极惨的哼叫,铁锹把直捅入她们的直肠中,然后又被用榔头一下一下地敲进去,每一锤都是一阵抽搐,都是一声惨哼,女犯们美丽的脸曲起来,狰狞得可怕。半人高的铁锹把有一半被钉进了姑娘们的身体,三个姑娘全都失禁了。
当兵的并没有等着她们被活活穿死,而是把三个姑娘留在路口,让那几个拿照相机的人拍了几张之后,一齐扬长而去。
四周的人都站在那里,他们全傻了,看着三个女人活生生地等死,原来只不过为了贪看女人下身儿的人也害怕了,有的甚至当场尿湿了裤裆。
文炳再地无法看下去了,他挤出人群,快步沿着大路走回裁缝铺,把钱往桌子上一丢,说了声:“没人卖菜。”便回到阁楼上,用被子蒙住头,不住地咒骂着,向老天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怨愤。
下午之后,虽然大量密集的枪声少了,但零星稀落的枪声还是偶而响起。甲字码头照样在杀人,不过多半都是有名有姓,绑了来砍头的,偶而有几个女犯,士兵们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执行着他们那复杂程序——松绑、剥光、再捆绑、当众展示与玩弄乳房和生殖器、以长形物塞堵阴户、砍头、最后再分开腿摆着曝尸,第二天依然如此。
由于天气炎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阵阵腐尸的臭味开始从码头上飘来,令全家人都无法忍受,但谁也没敢出去。人们纷纷传说着:当兵的杀人的理由常常是匪夷所思,有的是因为身上穿了带红的衣服,有的是因为拿着带红的东西,而女人们只因为剪了短发便被当成“红带客”剥了衣服枪毙,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送了命。
直到第三天,街上的人才又多了起来。师娘探头出去看看仿佛真的没有什么事了,这才招呼文炳去买菜,已经两天没菜吃了,嘴里淡得出了鸟,但文炳不愿再看到那些被残杀的尸体,更不愿再看到“红带客”们被杀,所以推说没有人卖菜,迟疑着不肯动。
对于文炳这两天的异常变化,师父和师娘都看得出来,师父走过来道:“这么大的一个城市,还能没有卖菜的,走,你跟着我去。”
师父自己要出去,文炳便没了借口,只得拎上篮子跟在师父后面。
码头上的尸体还躺在那里,由于腐败发臭,看的人不敢靠近,所以中间空了很大一片地方。因为自头天午后,被杀的便都是经过审讯判刑的,所以没有推在河里,男男女女的都摊在码头上示众。男尸约有四、五十个,一层一层地摞起来像个小山一样,女尸少了一半,却一个一个分开摆着,白花花的裸尸摊了很大的一片。
文炳把头扭着,远远地躲在墙边,蹭过去拐上甲字码头街,回头看见师父一步一回头地跟上来,心里暗暗把师父也臭骂了一顿。
师父想去校场口,文炳不愿,却又不好说,只得在后面跟着,到那边一看,死尸已经比文炳头次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堆得小山一样。女尸也已经多达十四、五具,六个本来裤子只脱了一半的女尸这会儿已经同其他女尸一样彻底脱光了,下身儿也被塞上了什么东西。那个卖菜的女人也躺在那里,眼睛惊恐地望着天,脑门儿上一个枪眼儿,满是黑毛的下身儿塞着一根已经因脱水而发蔫儿的茄子。
这里同样散发着臭味儿,看热闹的人只得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一个小贩用竹车子推着一车书在那里叫卖:“快看,快看。《良师益友》特别加刊,国军平息暴乱,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快看快看,女暴乱分子首要三十余人被处决,上面有她们的姓名的相片儿,全都光着屁股,一丝不挂喽。”一群公子哥儿围在旁边,同那小贩讨价还价。
师父也凑过去,就着别人手里的书看,文炳跟在后面,向书瞥了一眼,见那书很厚,印得也好,里面果然整页整页地都是照片,虽然离得远,但照片的篇幅够大,所以还是能够看出果然是女人赤裸裸躺在地上的景象。文炳心里把那小贩骂得狗血喷头,却没有办法。
师父站在那里,问了问价,自然很贵,他犹豫了半天,手几次伸进口袋又掏出来,终是下不了决心,最后还是拉着文炳向南走,希望能找到卖菜的摊子。不过,文炳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想着那本书,想着那里面光屁股的女尸照片。
(八)
走出去半条街,师父终于没有经得起诱惑,转过身又向回走,文炳在后面跟着,心里骂着,却是无可奈何。
站在小贩面前,师父的手拿起一本书,刚刚要掏钱,旁边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回过头一看,见是十几个当兵的在一个小军官的带领下从北边走过来,在人群中向外拉人。小贩一看这情形,顾不上向师父要钱,推起车便跑了。
师父弄不清怎么回事,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文炳也不明白,只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便过去拖着师要走,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小军官一眼就看见了这师徒两个。
“站住,别跑!”
小军官一声喊,师父有心想跑,却脚底下发软,一步也迈不动了,只是软软地瘫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道:“我不是红带客,我没穿红衣服……”
小军官走到跟前,看着师父:“老东西,你跑什么?”
看那当兵的样子不像要枪毙,师父的心里安定了一些:“我,我,我怕。”
“怕什么?”
“怕,怕枪。”
“枪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又不是枪毙你。”
“不枪毙?哦,好好,不怕不怕。”师父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腿还在哆嗦着。
“你是干什么的?”
“裁,裁缝,作,作衣裳。”
“他呢。”小军官一指文炳。
“我,我,我徒弟。”
“嗯,看上去都还有点儿力气,走,老子要征你趟差。”
“什么?您吩,吩咐。”师父这才明白,人家是抓差的,不是枪毙人的,已经苍白的脸上又现出了血色。
“一会儿你们跟我去弄辆车,把这些死尸都拉走扔到河里去。”
“哎哟长官,不行啊,我不行。”
“什么不行?”
“我害怕,我不敢见死人呐。”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是怕呀,真的。”
“那你怕不怕死?”
“怕,谁不怕死呢?”
“那好,你要是怕死人呢,我就把你枪毙,你要是想好好活着呢,就去抬死人,你挑吧。”
“我,我,我抬。”师父都快哭了。
“也不叫你们白干,老子赏洋钱的。”
“是,不敢要,不敢要。”
“那就走吧。”
“是。”师父急忙答应,腿肚子也不那么筛糠了。
“这是不是你的?”小军官从地上拾起一本书来翻看着,文炳看到了,正是那本叫什么《友》的。
“是,是小人的,刚刚要买,没来得及给钱,卖书的就走了。”
“噢,知道了,是苏小儿那小子干的,他娘的,怕抬死尸,一看见老子就跑了。跑就跑吧,这书你也不用给钱了,他也不敢要了,不然老子就让他也到这书里头走一趟。”小军官说着把那书扔给师父,师父急忙接了揣在袖子里。
“看你瘦得一把柴火,也不像干力气活儿的人。老子照顾你,就光让你们师徒两个抬女尸,到时候腚女尸由着你看。看真人不比看相片儿清楚?嗯?”
“是,是,清楚,清,清楚。”师父急忙点着头,生怕一句话不到把对方惹急了,那可是真要掉脑袋的。
(九)
师徒两个跟着当兵的往南走,后面还跟着由其他士兵硬拉来的抬尸人。到了路口上,果然见几辆卖菜的车子在那里,那当官儿的走过去道:“奉上司命令,现在征用你们的车。”
“啊,老总,这让我们怎么卖菜呀?”小贩们一齐叫道。
“少费话,这车又不是白拿不还,把菜卸下去,不然连菜一齐拉走。”小军官把自己腰间的手枪拔出来向上推了推自己的帽沿儿。
小贩们不敢再开口,眼睁睁地看着当兵的把车给拉走。
文炳和师父去接了一辆车,文炳架着辕,师父在后面推着,紧跟在那小军官的后面回到校场口,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校场口便又斩了一个“红带客”的人头。
一个士兵过来给了师父和文炳每人一只一尺多长的铁钩子,让他们用那铁钩钩住尸体的下巴和小腿,这样就可以不接触尸而把她们抬上车。按照那小军官的安排,师徒两个被带到那十几具女尸身边。
看着那些赤裸裸的女尸,文炳止不住一阵难过。虽然他已经十七岁,也是这两天才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身体,却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欲望,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些女人就像他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被人这样羞辱,仿佛羞辱的也是他自己。
女人们都死得很惨,有的头被枪打穿了,有的头盖骨都被打掀了,脑子都没了,有的被砍掉了脑袋,只剩下无头尸体,多数都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她们的双腿都大敞着,有的直直地伸着形成巨大的“人”字,有的则是弯着腿像青蛙一样,但都露着女人最隐秘的地方。士兵们羞辱她们尸体的时候使用了各种东西,有的女尸阴户被塞了木棍,有的被塞了石头,还有的被塞了瓜类的蔬菜,甚至塞上一把稻草。
虽然许多尸都开始发出刺鼻的腐臭味,但是文炳却不忍用铁钩子继续伤害她们。他对师父说:“师父,您年纪大了,就歇歇吧,我自己来。”
师父也许本来乐得省心,站在旁边看着文炳一个人干,但看到文炳一个人把一个姑娘已经僵硬的身子横抱起来比较费力,也只得过来帮忙。看着师父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铁钩去钩那姑娘的下巴,文炳急坏了,急忙把师拦住:“别,师父。我自己能行。”
那姑娘看上去比他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留着短发,子弹从她的后脑射入,额头射出,留下一个圆圆的弹孔。女孩子好像是很晚才被杀的,阴户中的黄瓜还是硬的,她的皮肤还有弹性,眼角依稀有一点儿泪珠。文炳小心地抱着那姑娘,轻轻地把她放在菜车子上,拔了那黄瓜扔在地上,然后,又去抱跟前的另一个尸体。
这女尸反绑着双手,没了脑袋,由于双手绑在背后,使仰卧的躯体反拱着,一对丰满的乳房朝天挺起,双腿直直地斜伸向两个方向,亡命招牌插在阴户里,她死的时间也不太长,但皮肤已经没了弹性。
文炳耐心地把每一具女尸阴户中的东西都取出来,然后吃力地抱着她们放在那菜车子上,一共放了六具尸体。文炳很不愿意别人来抬这些女尸,因为怕他们用铁钩,但自己一辆车又实在装不下那么多,这使他感到十分无奈。
文炳用绳子把女尸揽住,然后拉起车快步向西走,他真希望能把这些姑娘们找个好一点儿的地方埋葬,但那小军官却跟着他来到河边,这时他才发现,码头上那些尸体已经没有了,河边正有许多被强拉来的苦力把一具具从别处运来的尸体扔进河里,河里还有人拿着带钩的竹竿子,把尸体一个个拖到中间水流急的地方。
文炳无奈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保护得很好的六个姑娘被人抓着手脚扔进水中,然后拉着车回到校场口,还好,剩下的女尸并没有别人动,他尽自己所能地又装了六具,飞快地拉到河边,放下尸体又跑回来,只用了三趟便把那些女尸都清理完了。
“嗯!挺能干的啊?”那小军官说道:“不错,一会儿多赏你一块大洋,跟我走。”说着便扔下其他人不管,让文炳和师父跟着他走向丙字码头街。
文炳亲眼看到三个女人在丙字码头街上被杀的,知道这一定是要去拉那几具尸体,一想到那三个女人被用铁锹把刺穿,心里便扑通扑通地狂跳。
果然,他们被带到昨天那个杀人场,除了那一对被枪杀的姐妹和三个被穿刺的姑娘之外,又多了一个被砍头的女人,还有一个姑娘被吊在路灯杆上不住地摇晃着。
文炳先过去看那三个被穿刺的姑娘,尸体都还新鲜,当他去拔那个年纪最大的女人脚上的钉子的时候,她微合的眼睛竟然睁开了,嗓子里也发出一声呻吟,她竟然就这样被活活钉了两天还没有死!文炳替她感到痛苦,她虽然活着,却终究无法避免等死的命运,那却比死了还难受。但文炳没有办法帮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还没死?”小军官走了过来,也感到很惊讶:“你不是有铁钩子吗?往她心窝一下就死了。”他对文炳说。
“不,我不敢杀人。”
“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也没用,我不杀人。”文炳说道。
“嘿嘿,胆小鬼,没出息!那就算啦,就这样把她们拉到河边扔了算啦。”
“求求你,给她一枪吧。”文炳说道,他心里流着血,为了减少她的痛苦,他不得不求敌人杀死自己所尊敬的人。
“看你小子力气不小,性格倒像个娘儿们似的。好吧,躲开点儿。”小军官拔出手枪来,对准那姑娘的头开了一枪,姑娘的身子一震,终于彻底没了痛苦。
文炳一个个检查,另外两个姑娘确实已经死了,这才把她们都放到车上,拉着往河边走。
小军官又带着他们去了更北边的西角门外,那里也是一个大屠场,连男带女算上,怕不有六、七百之多,杀人的手段也更残酷,四十几个女人最轻也是被砍了头,其余有的被割了奶子,有的被剜掉了下处,有的被拦腰斩断,满地内脏,血腥凄惨。
这一次文炳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抱起一个肠子拖在外面的女人。师父已经被这场面吓坏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帮文炳抬人的时候,拿着钩子的手像筛糠一样抖动。
不多久,从别处又来了一群收尸人,通过大家的闲谈,文炳才知道,原来像这样杀死好几百人的大屠场有七、八处,加上城里四下街口零星的杀人点,加在一起杀了能有好几千人呢。
(十)
当兵的倒是真的管了文炳师徒一顿中午饭,最后还给了两块大洋,晚上回到家里,师父一直在唉声叹气,吃晚饭的时候,当着文炳和师娘的面低声骂:“杀了这么多的人,还把女人那个样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可能由于该杀的都已经杀得差不多了,从这一天起,屠杀“红带客”的刑场就集中到了甲字码头,因为这里往来的人最多。最开始的两天,每天都杀个十来个,后来就只剩下四、五个了,每每杀完了就在码头上摆一两天示众。
也有女人,其中一次是四个女人集中在一起杀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留着短发,看打扮是女学生。士兵们照例不会放过羞辱女人的机会,四个姑娘被一个一个地剥光衣服,按跪在地上,然后由士兵们玩弄她们的身子,砍头之前再用东西活生生地插进她们的阴户。
城里追查和揖拿漏网“红带客”的事情并没有因被杀的人减少而松懈下来,每天晚上都会有当兵的在街上巡逻、搜查,天天有人敲门查户口。查得很严,不光是户口上没有的人要抓走,连食指里面带茧的都抓。
四个女学生被杀的当晚,查户口的刚过,便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门,文炳被师娘叫起来去开门。文炳以为又不知是查什么的,嘴里嘟嘟囔囔没好气地把门拉开,却见外面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黑裙子,留着短发,浑身是土,满脸是汗,看着挺眼熟却想不起来。女学生一见门开了,急忙一步迈进来,回身就关上了门。
“你。”文炳被弄糊涂了。
“谁呀?”师娘一边系着衣服的纽子一边走出来。
“表姑救我。”那女孩子一见师娘,便一下子跪下了。
文炳这才想起,原来这是师娘一个表兄的孩子,名叫贺玉华,她父母是女子中学的校长和老师,就住在学校里。两家偶有走动却不多,所以文炳一开始没想起来。
“是玉华呀,你这是怎么了?”师娘赶紧把她扶起来。
“有当兵的在追我。”
“为什么?”师娘吃了一惊。
“因为我留了短发,要是让他们找到我就没命了。”
“哦,那快。”师娘知道,留短发的女人是要被当成“红带客”被枪毙的,急忙把玉华拉进屋里。
此时,外面的街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和挨家敲门的声音。
“表姑。”玉华的脸上满是惊恐。
“别怕,快藏起来。”师娘赶快打开地窖,让玉华进去,把窖口盖上,又让文炳帮着把放垃圾的土筐放在上面,然后吩咐他赶快脱衣服睡觉。
果然,不久就有人敲到了裁缝铺。文炳去开了门,闯进来十几个兵,都端着枪,凶神恶煞的,命令拿出户口本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对,又在各个屋里都翻了一遍,这才问道:“看到一个女学生吗?”
“没有,没看到,我们都睡了。”师娘回答。
“你呢?你睡觉的地方邻街,该能看见什么吧?”他们问文炳。
“这么晚了,谁还不睡觉哇?”
“就没听见什么?”
“听见?好像是有脚步声往北跑过去了。”
“北?”
“好像是。”
“走,追。”
当兵的出了门,一溜烟儿往北而去。
师娘把玉华放出来,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非常心疼:“你从哪儿来呀?”
“从学校。”
“你爹妈知道你在学校吗?”
“他们都……”玉华哭了:“都让当兵的当成红带客给杀了。”
“啊?好好的教书先生,怎么会是红带客?都瞎了眼了!”师娘骂道,眼睛里流出泪来。
文炳突然之间想起,他在街上听人演说的时候,仿佛看到过贺玉华帮演说的人维持秩序,看来她应该是真的“红带客”,那她爹妈大概也是吧。
(十一)
“那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
“大前天晚上,一群当兵的闯进了学校,爹妈怕我出事儿,就把我藏起来。
当兵的把住在学校的同学们都叫起来,一个一个地看,发现了四个留短发的女同学,说她们是红带客,要带走枪毙,爹妈出去同军队交涉,谁知道那群当兵的二话不说,就把我爹妈开枪打死了,那四个女同学也被带走了,还派了军队住进学校。我躲在床底下,后来实在太饿了,想出来到伙房找点吃的,不想被发现了,他们就在后面追我,我没办法,只好跑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样,孩子你受苦了。”师娘听了,眼泪婆娑地摸着玉华的头说,忽然又想什么来:“嗨,看我,你还没吃饭把,这身上也脏了。文炳,赶快烧点儿开水给玉华洗洗,我给她弄点儿饭去。”
“哦。”文炳因为猜到玉华是真“红带客”,所以对她特别敬重,不待师娘吩咐,便已经跑到外面灶间里烧起水来。
玉华是真饿了,拿着文炳递给她的窝头使劲儿啃着,文炳在旁边看着玉华的吃相儿,眼睛笑眯了缝儿,玉华看见,脸腾地红起来:“你笑什么?”
“我看你吃饭的样子好好看。”文炳说。
“……”玉华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吃过饭,玉华的精神头儿好多了,师娘吩咐文炳给玉华预备睡觉的地方,文炳说:“让她睡我那儿,我去前面铺子里睡。”
“不行。”师父很细心:“要是有人来查,那不露了破绽,还是让玉华将就将就,睡在地窖里,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大家一想说得很对,正说着,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师娘急忙让玉华重新藏进地窖,开门看时,还是那群当兵的。
“老总,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是你们在升火?”领头的走进灶间,灶堂里的灰还没有完全熄灭。
“是。”
“大半夜的,升火干什么?”
“我们当家的有个老胃病,夜里醒了就胃疼,所以给他做点儿吃的。”
“怕是给女学生做吃的吧?”
“看您说的,我们全家都没有一个识字的,哪有什么学生啊?”
“搜!”
一群兵在屋里屋边又搜了小半宿,终于没有搜到什么。
“你们听着,谁要是窝藏女学生,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全家枪毙!”
临走的时候,那当官的威胁道。
一家人刚刚心里松了口气,躺下还没把床弄热乎,外面店门突然被砸开,又是那群当兵的,把他们觉着可疑的地方又搜一遍。这一次来的突然,幸亏一家人还没把玉华放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折腾了大半宿之后,一家人终于睡了个后半截儿,不过谁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文炳出去买菜,发现街上多了几个可疑人,文炳注意观察,发现这些人连晚上都不走。对师父师娘一说,大家都明白,人家这是专门等着玉华露头的,大家都觉着不踏实起来。
“表姑,我还是走吧。”玉华道。
“那哪行,出去不是送死吗?”
“可我在这里也不安全,反而会给你们一家子带来灾祸。”
“那也不能眼看着你去死啊,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像你这样的女学生的?
你看见码头上那四个光屁股尸首了吗,那就是被他们杀的女学生啊!“文炳道。
“我知道,但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们冒风险啊。”
“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嘛?”师父道:“不过,既然人家盯上咱们了,早晚有一天会露底的,咱们得想想办法,把玉华送到城外乡下去。那里地方大,当兵的看不过来,那就安全了。”
“怎么送,整条街两头都被人家设了卡子,想走?哪那么容易呀?”
“要想走倒不是走不了。”文炳道。
“怎么走?”
“我看了,他们就只是在河的这边有兵,河那边没有,再说,一过河就是乡下,他们就够不着了。”
“话是这么说,没船呐!再说,就是有船,人家还不得看的死死的,能让你过去吗?”
“游水过去。”
“可我,我不会游水呀。”玉华道。
“那怎么办哪?”师父说:“只好再想主意了。”
“师父,不用,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找块木板让玉华姐扶着,下了水就不会沉底儿,我游水推着她,就可以过河了。”
“你行吗?”
“行。”
“不过,万一过河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了,只好拼命过去,听天由命吧。”玉华说道:“我觉得这是个办法,总比在这里等着人家抓我强。炳弟,如果被发现了,你就一个人潜到水里走,不要管我,我宁可淹死也不让他们抓了去。”
(十二)
“别说那个,我一定能把你送过去。”文炳的言语中充满了一股豪气。
逃走的时间选在了凌晨,那个时候月亮已经下了山,外面漆黑一团,师娘说玉华一身学生打扮太扎眼,便把自己年轻时穿的一身夹袄夹裤拿出来,让玉华穿上,又给她包了一包衣服。
“文炳,玉华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办法活,再说,你还年轻,保住你自己的命要紧,就别回来了,我们岁数大了,活不了几年,你们还有前程,啊。”师父说道,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文炳。
“师父。”文炳把那东西拿过来,感到沉甸甸的,摸了一把,原来除了衣服还有几块银洋,他知道这是师父师娘辛苦了多年攒下的。虽然师父胆小怕事,虽然有时候爱占点儿小便宜,虽然在看那些被杀的女“红带客”的裸体和照片时眼睛里放着那样的光,但文炳仍然感到师父原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睛有些湿润。
“好了,去吧,不用担心我们。要是我们命大,等你哪一天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我呢。”
*** *** *** ***
若干年后,奉命打入敌人军队的文炳以集团军军部作战参谋的身份回到这里的时候,师父老两口还好好地活着,谁也想不到竟然是师父从街上拿回来的那本《良师益友》救了他们的命。
原来文炳两人走后,第二天晚上查户口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领头的军官连连追问,师父便说文炳是被当兵的叫走的。军官不信,说文炳是暗中逃走去找“红带客”,说师父老两口儿串通匪人,要枪毙。
后来在搜查的时候发现了那晚小军官写的条子,和那本被师娘生气藏起来的《良师益友》,那军官想,如果师父串通“红带客”,无论如何也不会买这本书藏在家里,再说那条子是师部警卫营的一个排长写的,于是便放了他们。
*** *** *** ***
却说趁着天色黑沉,文炳拉着玉华的手摸黑出了门,悄悄溜下河堤,玉华的手里拿着一块木板,腰上系着绳子,另一端拴在文炳腰上。
文炳让玉华先下了水,冰凉的河水让玉华打了一个寒战,文炳让她双手扶着木板,把她向河心推了推,然后自己才下了水,从后面推着她的肩膀,向对岸游去。
越靠近河心,水流越急,文炳感到她身体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凉。
忽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把玉华和文炳一齐压在河里。等文炳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玉华已经不见了踪影。文炳急忙拉住绳子,再看玉华已经被呛得懵了,木板不知到了哪里。文炳只得一手托着她,奋力向对岸游,身上的包袱也都丢在了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文炳感到已经脱力的时候,脚终于踩到了实地。他急忙把玉华拖上岸去,两个人一齐倒在地上。
“玉华姐,玉华姐。”
文炳轻轻唤了两声,没有答应,把他吓坏了,急忙把脸凑到她的鼻子底下,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文炳不敢在河边救人,急忙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迅速离开岸边,躲进一个小树林里,这才把她放在地上,手伸进衣服里摸摸心口,还热乎,心里想着兴许还能有救。
文炳的水性好,是跟高手学过的,知道怎么救人。他急忙一条腿跪在地上,把玉的肚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的头垂下来,轻轻拍她的后背,果然哗哗地倒出了不少水,又把她放在地上,试试还是没气儿,摸摸脉仿佛还有。
现在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一把把她的裤子扒了,在地上摸了一块圆圆的小石头,趁天黑摸索着把石头塞在她的屁眼儿里。这才蹲在她的头后,把她的上身扳起来,拖着她作仰卧起坐。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直到天已经蒙蒙亮了,才听见玉华“嗯”了一声。
有门儿,文炳赶快把她放倒,再一试,果然是有气了,文炳高兴得不得了,搂着她的头低声叫着:“玉华姐,玉华姐,醒醒,快醒醒。”
玉华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睛慢慢睁开了。
“你总算醒了。”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咱们已经过了河了,咱们逃出来了。”
“噢,我想起来了,我让水呛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被呛懵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过来。”
“是吗,真谢谢你。”玉华感激地看着文炳,然后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些。
“你醒了就好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当兵的会发现咱们的,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好,走。”玉华答应着,翻身爬起来,突然又蹲下了,双手抓着自己滑落到地上的裤子,愤视着文炳:“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文炳这才想起刚才救人时的事,那时候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想起来就做了,现在才想到,人家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这可让人家以后怎么办哪!
“我,我,我是为了救你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对你干什么,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吧!”文炳一下子蹲到地上,把头垂到了地上。
玉华看着文炳,他不像个坏孩子,就冲他把自己送过来的勇气也决不会是个趁人之危的人,这样一想,气就顺了。
“你救我,干嘛要……”
“这是我学游水的师父教的,要救淹死的人,得把屁眼儿塞住,要不然漏了气就救不活了,所以……你还是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既然你是为了救人,我干嘛要生气呢。咱们还是赶快走吧。”玉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平气和了,蹲在那里自己把石子便出来,穿好了裤子,然后站起身。
“你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你还是我的好炳弟。快走吧。”玉华说着,伸手摸摸文炳的头。
“哎。”文炳也站起来,低着头跟在玉华身后向西走。
(十三)
两个人都这么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没有说话。时间长了,文炳刚开始那股尴尬劲儿终于过去了,在后面偷眼看着玉华。
玉华也在一边走一边想心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文炳。
虽然说男孩子发育得晚,但文炳已经十七岁,是个成熟的大小伙子了,自然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对女孩子没有任何感觉。自从玉华躲到裁缝铺避难这几天,文炳每当躺下就想玉华的样子,每当打开地窖给玉华送吃的,也就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虽然他同玉华并说不上几句话。
他在后面偷眼看着,玉华是个完全成熟了的女孩子,身量高高的,瘦瘦的,腰细细的,屁股却是翘翘的,穿上她表姑那身合体的衣裤,再加上在水里泡得湿湿的沾在身上,尤其显出那圆圆的屁股,文炳只感到下身儿一紧,那东西便立起来,吓了他自己一大跳,急忙把脸转向旁边,不敢再去看玉华,但玉华的屁股却像根线一样牵着他的眼睛,使他控制不住地想多看几眼,甚至想把她抱在怀里。
在河边,他就只想救人,完全不知道抱着她的身子是什么感觉,现在好想那一刻再次重现。但他接着又骂自己:“你是个猪脑袋,人家是洋学生,你是个大字不识的睁眼瞎,这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吗?”但骂归骂,心里就是割舍不下,唉,这可怎么办呐?!
与此同时,前面的玉华也在想着同一件事。虽然她是上了几天洋学堂的,可毕竟是出身于一个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家庭,在基本道德观上与一般老百姓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自从四、五岁之后,她就再没有在异性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体,那怕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而就在今天,这个冒失的男孩子竟然脱下了自己的裤子,还动了自己的屁股和屁眼儿,这实在让她为了难。埋怨他吗?虽然她并不认可什么防漏气的办法,但对他来说,那就是救自己性命的唯一办法,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只应该感激他。
可从此以后,自己的身子就不再是完整的了,除非是嫁了他。但自己一个读了中学的学生,难道就一辈子落在这样一个睁眼瞎的身上吗?她又感到心里实在不甘。她暗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怕水而被呛懵,他又怎么会使出这种办法来救人呢?
两个人一边想,一边走,日头已经悄悄地挂在了半空,两个人的衣服都晒干了,却又晒出了汗,潮乎乎地贴在后背。
“玉华姐。”文炳鼓了鼓勇气,终于还是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什么?”玉华停下来,却没有转过身。
“走了这么半天了,你不累吗?”
“嗯……还行,就是有点儿渴。”
“那咱们先找点个地方弄点儿水喝吧,再说,游了半天水,我也饿了。”
“嗯。就那个村吧。”玉华指着右前方一片树林,那里隐约有个村子似的。
两个人一直在庄稼地里走,虽然途中经过了几个村子,但都在村外绕了过去,现在他们需要进村了。
“可是……”玉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
“咱们的包袱让我给丢在河里了,咱们没钱可怎么办呐?”
“那也不能饿着,去找人家要点儿。”
“这……”玉华生活在一个小康之家,哪里想过现在需要向人乞讨。
“哦,我忘了,你不能去。人家一看你穿着这么好的衣裳要饭,一定会起疑心的,这么着,你在这里等,我一个人去想想办法。记着,可不能乱走哇。”
“好,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我去了。”文炳说着,转身向那小村子走去。
看着文炳走去的背影,玉华心里转着:“其实这个小伙子人品是很不错的,脑筋好使,长得也算靓,就只是不识字,不过,我难道不能教会他吗?”
去了许久,文炳才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破碗、两个破竹篮子和两根木棍,还有一个小包袱。
“玉华姐,你先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他把碗递了一个给玉华,然后又把那包袱打开,里面全是带着补丁的破衣服,还有两块窝窝头。
“辛苦你了,你也吃。”虽东西不多,但聊胜于无,玉华拿了一小块窝头,把另一块递在文炳手里。
“不,你吃吧,我吃了。”文炳把她的手推回去。
“真的?”玉华看着他:“你吃得这么快?别骗我了。你是男的,饭量大,不能饿着,吃吧。”玉华又重新把窝头递回去。
“我真的吃了。”
“吃!我比你大,听话!”玉华命令道。
“好,我吃。”文炳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感到心里特别舒坦,接过来大口吃起来。
“炳弟,你哪要来这么多东西?”
“要?吃的是要的,衣服是偷的。”
(十四)
“偷的?”玉华吃了一惊:“你怎么偷人家东西?”她的脸沉了下来。
“你,你别生气呀。”
文炳被吓了一跳,低下头说:“我也想进村要些东西,可是刚到村口,便看到有个保长在领着人满村贴告示,一边贴一边喊,说是让村里的人帮着抓从城里跑出来的红带客,打死一个赏十块大洋,抓住一个赏二十块。我就听着好多人在那里说,不知红带客是什么样子?要是能让他们遇上就好了,可以发一笔不小的财。我一想,我这个样子不太容易被当成红带客,可是你留着短头发,又穿着这么好的衣裳,一看人家就会起疑心,那不是糟了吗?所以,我就瞅着人不注意,找了几件晾在街上的破烂衣服偷了来。我想,反正咱们两个也没钱了,扮成乞丐的样子,又好要吃的,人家也不会抓两个要饭的当红带客。”
“可那你也不能偷哇。”玉华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毕竟还有些书卷气。
“你要人家能给你吗?咱们也不白拿他的,等会儿你换了衣裳,咱们把好衣裳给人家送回去,就当换他的,那还不行?”
“也只好这样了,可是你让我扮乞丐?”玉华的脸上又变成了为难的表情。
“咱们现在没有钱,本来也同乞丐差不多,只不过是身上还有两件好衣裳罢了。可要是穿着这衣服去要饭,一准儿没人给你。咱们就这么忍一段儿,等咱们到了地方,你就可以再穿好衣服了。”
玉华一想,也还真没别的办法:“到地方?咱们去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你在乡下没有亲戚吗?”
“远啦,在泉州呢,要翻山,半年都走不到。”
“那怎么办?只有去师父的老家了。”
“远吗?”
“七百多里,咱们慢慢走着,半个月也走到了。”
“好吧。”
“我这身衣裳本来就是破的,你那身不行,快换衣裳。”
“嗯,你转过脸去,不许偷看。”玉华的脸又红了。
文炳没想那么多,把脸转过去,从那小包袱里拿起一身带补丁的女式衣裤抖开看了看,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把衣服放在旁边的石头上使劲儿磨,使劲儿刮,将衣袖、裤脚、膝头、肩膀、胳膊肘儿弄了好几个窟窿。
玉华正要脱衣服,看见文炳在那里折腾,问道:“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这衣服还不够破,不像乞丐穿的。”
“那弄破了该露肉了。”
“哪个要饭的不穿露肉的衣服。”
不多时,两件衣服已经给他撕巴的没了样儿,又放在土里揉把了几下子,弄得全是泥土,这才向背后一撩说:“接着。”
“这,这么脏怎么穿呐?哦,好吧。”
女人都爱干净,玉华看着那里外全是土的衣服,实在是穿不下去,但接着便想通了,总之,自己必须像个真正的乞丐,否则,自己前面的路上就会充满了危险。她拿着衣裳钻进庄稼后面,半蹲着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衣扔出来,然后匆匆忙忙把那两件破衣服穿上,然后走出来道:“这回行了吧?”
文炳回头一看,差一点儿笑出来,因为她虽然穿着破衣服,皮肤却是白白净净,一看就露馅儿。
“把鞋和袜子都脱了给我,躺下打滚儿。”
“什么?哦,好吧。”玉华把鞋袜都脱了,递给文炳,自己躺在土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沾了满头满身的土。
文炳把她的鞋也在石头上磨破了,让她光着脚穿上,又在地上抓了把土,往她那雪白的脖子上和脸上抹了几把,把她的短发抓乱,往头发里地放了几把土,嘴里说道:“这回凑合了。”看着却像还不过瘾似的:“前边找个有泥的地方,再在里面滚一滚。”
玉华这回可苦了,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脏的衣服,身子也从来没有这么脏过,爱美的她几乎要哭了,不过为了保命,也只好如此了。
文炳自己也在地上滚了一身土,又抓着土往自己的脖领子里头灌了几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才把那两套打狗棍、破碗和破竹篮分开,一人一套,然后拉着玉华向前走,等到了一处小水塘,真的拉着玉华在泥里打了个滚儿,在太阳下晒干了,然后把那硬泥疙瘩用手搓了几把,这回真像要饭的了。
文炳让玉华站在水边,让她自己照照,看像不像,玉华在水中看见自己的丑样子,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出来。
“看看,女人就是女人,哭什么嘛?看咱们穿着这衣裳,跟穿着盔甲似的,多像过去的大将军,啊?笑笑,笑笑。”
“嘿。”玉华低头看了看,衣服上沾得全是干泥,硬梆梆的,可不是像盔甲吗?她禁不住含着泪笑了。
“这才对嘛。你看咱们两个,像不像一对乞丐公乞丐婆?”
“谁跟你是公婆?”玉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有满脸的灰土挡着,也看不出她的脸色是红是白。
(十五)
两个人就这样上路了,起初的两天,玉华还十分不习惯,但时间一长,她也就放下了一切,正经八百地当起了女乞丐。
文炳一直细心地关照着玉华,要来的饭菜难免有馊了的,文炳就自己吃,把好一点儿的留给玉华,玉华的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弟弟金子一般的心。
两个人边走边聊,玉华对文炳说了好多从书上学来的道理,文炳很愿意听,因为她说的与那街上演讲的人说的是一样的,他对于那些什么“剩余价值”之类完全听不懂,不过,却听懂了穷人受穷是因为富人白白拿走了他们的劳动成果,所以他觉得她说的对极了,有不明白的,他就问,反正时间有得是,玉华便不厌其烦对给他解释,打比方,直到他明白为止。
有一天走累了休息的时候,文炳突然道:“玉华姐,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这是一个德国人叫马克思的在他的书里说的。”
“这个姓马的还真不简单,我也想读读他的书,可是我不认识字,你能教我吗?”
“行。”
“你看,我能学得会吗?”
“只要你下功夫,有什么学不会的?”
“那你现在就教我好吗?”
“行,你想先学什么。”
“红带客。”
“哦?”玉华看了他一眼,拿了根木棍,用脚把地上的土拨拉平了,然后在上面写上“红带客”三个字,文炳也拿了个棍儿,照着样子写,边写边念,玉华看他写得不太对,便一笔一笔地教他写,一直到全弄对了才罢。
“再写玉华姐。”
玉华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先学自己的名字?”
“先学玉华姐,然后再学我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你是姐姐,你懂得多,你比我值钱。”
“什么值钱?我又不是营生。”
“我的意思是你比我那个,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受苦。”
玉华看着他的眼睛,是那么直诚无私,心里对他的认识又进了一步:“不,别说傻话。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打倒资本家,建设英特那雄奈尔还得靠你们这些有力气的男人。再说,我们是为广大劳苦大众活着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有这样的情况,你决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冒险,你有更大的事可做呢!”
“嗯,我听你的。”
俗话说得好,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玉华虽然是个小康之家出来的,被逼到这种份儿上,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几乎天天吃馊饭,竟然没有闹病,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两个人一路讨着饭,每天就只上午走个二十几里,下午就都耗在识字上,一直走了十几天,才到一片大山里。
在山道上走出去十来里路,看到一片山明水秀,碧水清潭,玉华忘了自己现在是讨饭婆,竟然高兴得跳起来:“这里太好了,真想找个山洞住在这里。”
文炳起初只是不在意地听,接着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来:“玉华姐,你要是想在这里住,咱们就干脆住下。”
“什么?”
“反正到了我师父的亲戚家,人家也未必愿意收留咱们,再说,现在各处都在抓红带客,那里又怎么能清净呢?还不如在这没人的偏僻山里搭个窝铺,往里面一藏,神不知鬼不觉,住个一年半载,等你的头发留长了再出去,就算是回到省城也没有什么了,你说是不是?”
“好哇,好哇!”玉华兴奋起来:“咱们就在这儿安家。”
“好,那咱们就住在这山坡上。”
“好,咱们搭窝铺吧。”
“嗯,说干就干。”
想的是不错,文炳手艺也行,可惜没有工具,拿什么搭窝铺啊?文炳还是有办法,在山上寻了些蘑菇山货,用破烂的衣服兜着,到山下的镇上连换带讨地弄了把磨得只剩了半寸宽的柴刀回来。山上有得是竹子,两个人弄了些毛竹来,简简单单弄了两个能钻进两、三个人的小竹棚子,虽然低矮得只能弯着腰进去,总比住在露天强,玉华高兴得不得了。
“玉华姐,咱们既然住在这里了,也用不着总是去讨饭了,有这把柴刀,我每天打几担柴,你拾些山货我拿到山下去卖,换些盐米,混个一年半载的我看没有问题。”
“好,好!”玉华兴奋极了。
(十六)
从那天起,两个人便这样安顿下来。文炳是个非常巧实的人,又有力气,头天下山弄回个小瓦罐子,又过了两天弄回个破火镰、一小块火石和火绒子,还有半升米。这样他们便决定正式开火了。
这天文炳卖了柴回来,见玉华眼泪婆娑地坐在窝铺前,把他吓了一跳:“玉华姐,你怎么了?”
“我真笨!”玉华拿起一把干柴火用力往地上摔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慢慢说。”文炳过来拉住她,关切地问。
玉华一边哭一边说,文炳这才知道,原来她想趁文炳回来前作些粥给他吃,谁知米洗了,用瓦罐装着架在三块石头上,却怎么也弄不起火来。也是,她在家里是母亲作饭,用的是洋火柴,哪会使火镰呐!
“嗨,我以为怎么了呢?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慢慢来嘛。”文炳接过火镰来,手把着手教她点火。
玉华今天因为高兴,趁文炳不在的时候,下面的溪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连衣裳带人洗了个干净。脸上身上的污泥都没了,马上恢复了花样容颜,虽说衣衫破烂,手和脸也因为这些天的风吹日晒黑了许多,但难掩天生的丽质。文炳拿着她的手教她打火镰,那软软的小手细嫩光滑,让他极是受用,眼睛总想往她身上看,心里不由噗噗跳着,却是不敢。
玉华被人家抓着手,感到了他那男性的力量,心里也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安顿下来,除了吃的,文炳还在山下换了些土布,还有一把破剪子和针钱,回来给玉华和自己各做了一身衣服,料子虽粗,手艺却好。穿着新衣服,玉华兴奋得一夜没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过就是半年,住在这样山明水秀的好地方,玉华的心情好了,吃穿也有了,往日的美丽也完全恢复了,短发也长长了,梳起了辫子。
文炳本是孤儿,玉华现在也成了孤儿,两人一起同患难,情愫渐生,一切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这一天,文炳比平时早了近半个时辰赶回来,他要给玉华一个惊喜。回到窝铺,却没有人,自己手编的小竹箩和瓦罐也没了,估计是在下面的小溪边淘米去了。文炳心里有事等不得,便向山谷里走来。到了溪边,只见米和东西都放在石头上,人却不见了。天哪!她上哪去了?别是让野物拉去了吧?!文炳急坏了,急忙向四下打量,没有见血迹,只有上游方向的草被踩倒了。
文炳吓坏了,急忙三步并两步地向上游跑去,转过弯,前面便是个小石潭,只听石潭中有“哗哗”的水声。文炳往那边一看,只见玉华在潭边齐膝深的浅水中站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正在那里洗澡,除了胸前两点朱红和小腹下的一丛浓墨,身子白得像玉一样。
文炳吓得急忙把脸转了过来往回跑,心别别地跳着,下面挺得小棒槌一样。
回到发现瓦罐的地方,他的心还在跳个不停,努力平静了一下,这才放声喊道:“玉华姐,你在哪儿啊?”
“别喊了,我在这儿。”文炳才喊了没几声,玉华便出现在那边,对于她这么快的出现。文炳感到非常吃惊。
“你在那边干什么?我以为你被野物拉去了呢。”
“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还喊什么?”玉华道。
“我……”
“我看见你从那边往回跑来着。”玉华的脸红红的,却并没有特别害羞的样子。
“你……我……”文炳像偷嘴吃被抓住一样,羞了个大红脸:“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也没怨你呀。不过以后再找我的时候先喊一声,要不我还以为你偷看呢。”
“我,没……”
“行了,我知道了。我没怪你。”玉华灿烂地笑了一下:“咱们回去吧,我还没煮粥呢。”
“哎。”文炳答应着,急忙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匆匆向山坡上走,头也不敢回一下。玉华在后面看着,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微笑。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玉华一边煮着饭一边问。
“没什么,今天一去,就有人把我的货都趸走了,所以我就早早回来了。”
“噢,是这样。”
“玉华姐,我……”
“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大男人。”
“给。”文炳犹豫了很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儿递过去。
玉华疑惑地看着他,慢慢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圆圆的小洋镜子,还有一把小木梳。
“是给我买的?”玉华的眼睛一亮。
“嗯。”
玉华迫及待地把镜子放在眼前,另一手拿着木梳使劲儿梳了几下,又照,又梳。文炳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玉华感激地看着文炳。
“不谢,咱们两个是谁和谁呀。”文炳说完了,感到话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可又确实是心里想的。
过了许久,文炳才又说:“我……”
“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但他显然有什么事想说。
“快说,有什么事,咱们是谁跟谁呀,干嘛不痛痛快快地说?”
“没什么,我就想……就想天天看着你高兴。”
“你要是喜欢,我就天天高兴让你看。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做。”玉华心里明白,女孩子家总不好先说破,所以设法鼓励他。
“我想,我想,我想……”文炳连说了好几个也没说出想干什么来。
(十七)
“想说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你想什么我知道。”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想,我想,我想……”文炳一下子冲过去抓住了玉华的手:“我……”
玉华没有躲避,而是站起来,任他把自己的一双小手放在他那厚实的胸前,自己也顺势把身子投进了他的怀抱。
文炳搂着她那瘦瘦的身子,感到这个世界中就只有他们两个。
“咱们两个合成一家吧?”文炳道。
“嗯。”玉华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用自己那张细嫩的脸贴在他的脸上。
“什么时候?”
“随你。”
“那我明天下山去请人看个黄历,选个日子,咱们撮土为香,就在这里拜天地入洞房吧。”
“嗯。不过不用看黄历,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世界上没有神仙,也没鬼怪,用不着查什么黄历。明天咱们把这窝铺重新搭个大的。你去换点儿酒,换点儿红纸,洞房弄得漂漂亮亮的。”
“哎!”
吃过晚饭,两个人手拉着手并肩坐在窝铺前,文炳让玉华教他写“老公”和“老婆”,还有“亲嘴”、“大喜”和“多子多孙”。
第三天傍晚,玉华与文炳并肩坐在新搭起的大窝铺里,他们的婚床只是用软草铺地的地铺,上面铺着一床破棉絮和一个土布单子,还有另一床破絮作被子。
借着外面篝火的红光,文炳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新娘。
玉华是城里人,不像乡下女人一样会盘腿,她两腿并拢坐着,双手交叉着搂住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低着头,一声不吭。
尽没有大红的吉服,只有一块小小的红布作盖头,但文炳仍然觉得自己的新娘是那么美丽。
他轻轻把盖头揭去,露出玉华那一张因为生活变好而重新白嫩了的俊脸,玉华的眼睛低垂着,玉面含春,略带微笑,在外面红红的火光中显得特别迷人。文炳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慢慢靠近她,用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然后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的身了抖了一下,嗓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脸羞羞地转过去,细嫩的脸蛋那滑腻的感觉使文炳的心都抖了起来。
玉华那一声鼓励的哼叫,令文炳胆气陡升,马上紧紧地搂住了玉华的身子,把一张嘴紧紧地堵在她的朱唇之上,他感到她的身子慢慢变软了,紧紧抱着自己双腿的细嫩胳膊也松开了,轻轻地搂住了自己的腰。文炳越发自信,把她放倒在地铺上,自己在她旁边轻轻压住她的半边身子。她开始深深地喘息起来,并不停地低声呻吟着,给予他更大的鼓励。
文炳终于无法抵挡玉华的温情诱惑,搂住她的手开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抚摸起来,他的下面也开始硬挺,压在她的骨盆部分,让她感到又喜又怕。
他轻轻把手放在她的颈部,慢慢移到她的领口,然后笨拙地解开她的纽扣,她的身子挺了挺,软软的酥胸在他的身下流动着,协助他把土布夹袄脱下去,露出里面一件小小的红肚兜儿,那也是他亲手为她缝制的,是他们两个仅有的一件绸制衣服。又薄又滑的绸料裹住她瘦瘦的上体,白天刚刚沐浴过的香肌半裸,使文炳禁不住用嘴起劲儿地吻着她的香肩。
文炳还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又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如何能把握住自己的兴奋?现在他已经感到无法自制,下面硬硬地在她的身上蹭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爬起身跪在她的旁边,三把两把便把她剩余的衣裳全部脱下来,露出一个娇艳欲滴的裸体。
文炳一下子便合身盖在了她的身上,嗓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噜声,那条硬硬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嵌入她的两腿之间,顶到了她最敏感的那粒豌豆上,玉华被刺激得身子一挺,嗓子里吭吭着,浑身花枝儿乱颤,肌肤中已经冒出一层香汗。
文炳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些,一只手从她的两条大腿中间伸进去,轻轻把她的阴唇分开,然后握住自己的宝贝便胡乱顶起来。可惜他初来乍到,怎么也找不到门儿,心里急火火的,暗中骂自己没用。玉华虽然心中羞怯,却感到不能让他一个人担当责任,于是轻轻扭动着腰肢,帮助他对准了目标。
文炳终于把自己挤了进去,他感到她那里温暖湿润,拿一只小手紧紧握住自己,令他感到特别兴奋。
玉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身体放松,忍住那破瓜的疼痛,让他在自己的身体中驰骋起来。
两人相拥着,第二天天大亮了才醒。玉华先醒的,但没有起身,而是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棚顶,回味着昨晚那美妙的感觉,用心体会着他那年轻而强有力的身体。
文炳醒来的时候,发觉了的玉华急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未醒的样子。文炳扭头看着怀中的妻子,一张脸是那么漂亮。他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然后把身上的破棉絮一点点儿掀开,自己悄悄坐起来。昨晚光顾了自己的宝贝儿了,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新娘的身体,现在得把这一课补上。
玉华的身子瘦瘦的,高高的,长而直的肢体比例均匀。皮肤又白,又细,又光滑,紧紧地箍住适度的脂肪,使她的身体表面泛着粉白的光彩。两只玉乳不算大,但很挺实,呈圆锥形状,顶着两枚粉红的玛瑙珠儿。细细的腰,圆圆的胯,扁平的腹部镶着一个深深的脐孔,下面是一从黑黑的耻毛,严密地遮住那诱人的所在。
文炳看着,心里的欲望又被激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一手轻抚着她的玉峰,另一手轻抚着她的黑毛,并轻轻地伸进两腿间。
她好像是睡累了,略动了动,两条雪白的大腿仿佛不在意间分开了,露出两片厚实的蚌肉,文炳的呼吸又急促起来,用一根手指轻轻去摸那蚌肉。然后发现她的两腿更充分地分开,并蜷曲起来,他这才发现她已经睁开眼,红着脸看着棚顶的茅草。
他知道她是故意要让自己欣赏的,心里一方面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十分感激,他不想让她的好意白废掉,于是他八字形坐在她的两腿间,把她的双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托起她那软软的臀肉,用手指轻拨她的皮肤。他看到了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文炳再一次感到了失控,于是,一对新人再次缠绕在了一起。
(十八)
新婚的日子总是美好的,好日子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三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天,文炳从山下回来,坐在窝棚前看着玉华煮饭。经过了快乐的婚姻生活,玉华的肌肤开始泛出越来越强的光彩,比他们刚接触时更美更艳。
“华。”这是玉华让他如此称呼自己的。
“嗯?”
“你猜我今天在山下听到什么消息了?”
“什么?”
“红带客又在陆县和海县一齐起事了,这一把火闹得更凶,把老财主们也给收拾了,连农户都跟着扬眉吐气了。”
“真的?”玉华转过身来,一下子抓住了文炳的手。
“真的,镇上的人都这么说。我还听见保长们满大街喊着让强化治安,严加盘查外乡人,防止红带客流窜到本地呢!”
“太好了。”玉华的兴奋一点儿也不比嫁人的时候差。
这一顿饭,玉华吃得特别香,不过,晚上却一直睡不觉,翻来覆去地折腾。
“华,还没睡呢?”
“嗯,你睡吧。”
“华,我问你点儿事。”
“嗯?”
“你是不是真的红带客?”
“……”
“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要同我说实话。”
“那还用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红带客?”
“嗯。”这一次玉华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
“我就知道你是。知道吗?我在城里看见过你同其他的红带客一起在街上讲话。”文炳用力把玉华搂在怀里,使劲儿亲着她的脸:“红带客都是好样的,我就喜欢他们那样的人,现在我的老婆也是红带客,我也要同你一起作红带客!好么?”
“好。”
“那你说,你是不是很想去陆县找他们?”
“嗯!”
“那咱们一起走,明天就走,好么?”
“明天?太急了,明天准备准备,后天一早走!”
“太好了!”
文炳证实了心中许久以来的猜测,兴奋极了,他一下子把玉华压在身下,两手不安份起来。
“看你!”玉华假装嗔怪,却已经主动解起自己的纽扣来。
第三天一早,文炳和玉华再次恢复了乞丐的装束,拿起打狗棍踏上了南下寻找红带客的路途。
(十九)
与他们从省城逃出的时候不同,这次的路上多了许多由乡勇民团设的卡子,盘查过往的路人,不过,没有人会注意要饭的乞丐,特别是当文炳他们混在成群的乞丐当中的时候,便很容易地通过卡子,一步一步地向目的地进发。
这一次他们目的明确,脚程快了很多,平均一天走四、五十里,没几天就到了离陆县三十几里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看到大批的军队向前开去,心中深深地替起义的“红带客”们担起心来。
由于靠近了战区,路上的卡子已经不再是卡子,而变成了一道道的封锁线,除了军队,任何人也别想越过雷池一步,他们亲眼看到许多人在那里被民团捆绑起来,押往附近的镇上去了,连乞丐也不例外。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设法绕过卡子,于是,他们便向西走,一直地走出好几里,才找到一处处于两个卡子之间的庄稼地,两个人猫着腰慢慢溜了过去。但前面很快便又出现了更多更密的卡子。
“华。我看咱们恐怕得先向西,一直走到山里去,山里野路多,他们看不过来,你看怎么样?”
“行!这主意不错!”玉华很是相信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大男孩儿。
两人慢慢走进了山里,开始寻找南下的道路,他们从一个老乡那里打听到,山间的那条溪流是一直流到陆县的,于是决定不走大路,也不走小路,只沿着这条小溪走。
这条路确实安全了许多,因为小溪所流过的许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人只能淌着齐腰深的水向下走,有些地方落差很大形成瀑布,还要另外找路才行,因此这样的地方也就没有人设卡盘查。
但这条路的艰难也使他们的前进速度大大放慢了,走到天黑,两个人只不过走了不足十里。
第二天,他们继续这艰苦的旅程,由于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一天的脚程要快得多,到傍晚时已经走了近三十里路,虽然弯弯曲曲跑了不少冤枉路,但从远处隐隐传来的枪炮声,两人估计目的地就快到了。
天开始黑下来的时候,枪炮声停止了,即将回到亲人身边的兴奋使两个人都无法入睡,文炳搂着玉华,并肩坐在石头上,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们坚信,这一次“红带客”一定能挡住军队的进攻取得胜利,建立起属于穷人的新天地,并由此而迅速发展壮大,最终把资本家和地主老财都消灭。
夜半时分,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突然响起,听声音,离他们所呆的地方也就只有几里的样子。
两个人知道,这是一定是“红带客”在同进攻的军队作战,这就证明他们就在附近。文炳兴奋地拉着玉华找路向山上跑去,爬上半山腰,这才发现这里已经到了山边。远处的山坳子里不时腾起爆炸的火光。
“在那里,我们快走!”玉华抓着文炳的手跳了起来。
“走!”他们也管有没有路,趟着齐膝深的荒草向着火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起来。
枪声渐渐地稀了,并向着山里而去,慢慢地消失了,而此时,天也蒙蒙亮起来,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方向,枪声消失的方向是远离陆县的,难道是“红带客”把军队打跑了吗?他们宁愿如此。
“走,向那里走,不管怎么样,至少红带客刚刚在那里打过仗,总能找到他们的一点踪迹。”
于是,两个人便继续向着他们看到爆炸的地方走来,借着晨光,那个地方升起了一股股的浓烟。
离那浓烟升腾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忽然听到了很近的地方有脚步声。
“嘘。”文炳一下子把玉华按趴在地上,两个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离一条大路只有三十几步的地方,正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急匆匆地向西北跑。
一个当官的边跑边喊:“兄弟们,红带客已经被我们打得向海县跑了,赶快追上去,消灭了红带客,大家升官发财,放跑了他们,大家一齐枪毙呀!”
这股部队人数不少,估计得有上千人,半天才过完。文炳回头一看,玉华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华?怎么了?”
“我们的人,又失败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是啊,千辛万苦地跑出几个县来找队伍,结束得到的是自己人被打跑的消息,让她怎么能不难过。
“别,别哭哇。”文炳帮她抹去眼角的泪:“胜败是兵家常事,敌人有这么多军队,硬打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不一定败了,说不定是想到山里同他们兜圈子的,这山这么大。树这么多,一个人躲在里面,一万人也找不到呢。”
“真的?”
“哄你作什么?一定是的。”
玉华半信半疑,但总算没有继续哭。
“既然知道他们的去向,咱们就跟在当兵的屁股后面追,总能找到的。”文炳说。
“嗯。”
(二十)
于是,两人站起来,沿着那条路向西北而来。不久,他们就来到了那处冒烟的地方。
那是一处隘口,路上用沙包搭成工事,路边散落着大量已烧成糊炭的圆木,还有上百具尸体。正有一群民团的团丁和一个穿黑绸衣的五十多岁的矮壮汉子在那里。
“来来来,把这些官军的尸体,都给我抬到上边的破庙里去,等回头弄了棺材,盛殓了再下葬。”
“团总,这些红带匪的尸体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打算替他们收尸啊?你们给老子好生辨清楚,凡是红带匪,活的给我宰了,尸体也要补三刀。你们先给老子把官军的尸体收殓好了,再弄这些红鬼的尸首,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我割下来,挂在路边的树上,让过往的人都看看,当红带匪没有好下场。”
文炳和玉华不敢露面,急忙爬到了路边的山坡上,找了一块前面长满灌木的大石头后面趴下来。
只见那群民团大约有个五、六十人,两人抬一个,开始清理那些尸体,期间偶而发出两声伤着被人补刀时的惨叫,听得文炳和玉华心里像被人抓着一样疼。
不多时那些穿军服的尸体便清走了,只剩下穿着各种杂色衣服的尸体。
“来呀,这些尸体都是红带匪的,给老子把脑袋都割了。”那团总叫道。
“是。”
很快,那些尸体被拉着手拉着脚拖下来,沿着大路一字排开停在路边,团丁们开始用大刀割他们的人头。
玉华虽然经历过省城那场血与火的战斗,却没有亲眼看到过人的尸体被分割的惨状,现在看到亲人们的头颅被割下,尸分两处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文炳虽然见过那么多的红带客被屠杀,此时也仍然气得双拳紧握。
“团总,都弄完了。”一个团丁向那黑衣人报告。
“弄完啦?走,上边坝子上昨晚也打得厉害,估摸着人也死了不少,咱们上去。”
“团总,来人了。”
“是官军,来呀,靠在边上让路,欢迎官军来剿匪。”
果然,又是大队士兵在当官的驱赶下从大路向前跑去。
团丁们等当兵的过去,也随后向前赶,文炳与玉华连忙从山上下来,沿大路随后追去。
走出两三里远,再次听一团丁们的说话声,由于离得太近,他们不及上山,只得在离大路不远的一处灌木丛后趴了下来。
从树丛的缝隙中,他们看到还是刚才那群团丁,正拖着几具尸体过来,一个一个地摆在路边,然后割下人头来,用短绳子拴住头发,再用木竿子挑着挂在树上,一边干一边骂骂咧咧:
“唉,兄弟,拉了一上午死尸了,我这腰都快折了。”
“谁说不是呢,这人一死,死沉死沉的,拖都拖不动,真累人,不知道前边还有没有,要是还有,真要把老子累死了。”
“一会儿跟团总说说,先歇会儿再干吧。”
“对,跟他说说。”
“哎,上边那儿嚷什么呢?”
“不知道。冯瞎子,你耳朵好,听听他们在那儿干什么?”
“等会儿,我听听。他们好像是在弄那个女的。”
“哪有个女的?”
“就那块石头后面趴着的那个,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虽然只有两只脚在外面露着,不过一看那鞋我就猜到是个女的。”
“真的?嘿!快点弄,咱也过去看看。”
“不用了,他们下来了。”
果然,上面那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可以听出团丁们各种下流的咒骂声。
“嘿!怎么回事?”这边的团丁喊。
“这儿有个女红带匪。团总让我们抬着给弟兄们都见识见识。”
“是不是真的?”
“不会看么?”
“有多大?长得怎么样?”
“脸让机枪子弹打烂了,看不出来,不过瞧这身肉皮儿肯定不老。”
“你们把她给扒啦?”
“那还用说,看看这小腰儿,再看这小奶子,挺挺的,肯定还没有养过孩子呢。”
“不知嫁过人没有?”
“红带匪共产共妻,一定不会让她闲着。”
“看看嘛。”
“好,来来来,兄弟们都看看。”
“喔!竟然还没让男人动过?!”
“也许是长得太丑了吧?”
“难说,看这身上的肉皮儿,顶多不超过二十几岁,大概是太年轻了吧?”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抬到上边去,交团总处置。”
“看是没看够,不过我们都想看看团总想怎么干?”
“那就走吧。”
(二十一)
听着团丁们都走了,文炳和玉华两个不敢马上就走,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只听见上面传来一阵阵的淫笑声和满口的粗话,吵了不知多久,才听到那个团总的声音喊开拔。
文炳两个小心翼翼地来到路上,那些无头的尸体都被顺在路边的泥地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中枪或是被炸死的,衣服上都是血和烧焦的痕迹。树上挂满了人头,一张张扭曲的脸让玉华差一点儿吐了。像这样一直向上走出老远,路边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才总算来到又一处隘口前。这里有个木头牌楼,牌楼下也是用沙包堆的工事。
“炳。”玉华毕竟是女人,往那牌楼上看了一眼,便一把抓住文炳的胳膊,把头埋到了他的肩上。
文炳伸走搂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只见那牌楼不大,有左中右三个门洞,在正中的门洞处绑吊着一具无头的女尸。就像文炳听团丁们的谈话已经猜到的一样,那女尸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脱光了。
那女尸比较瘦小,缺乏营养的身体看上去好像还没有完全发育似的,她的身上有好几处弹孔,被割下的头扔在道边,也已经被子弹打穿了,被子弹撕碎裂的面部看上去好吓人。
女尸的左脚被向上拴在中间门洞的立柱顶上,右手被拴在柱脚上,左手被拉向左侧的柱顶,右脚侧被绳子扯向右边的柱脚,使那光裸的身子呈四十五度角斜斜地倒挂在那里,像一个斜写的“X”,只不过两腿分得太开,几乎成一条线。
两根带枝带叶的青竹一根插在女人的肛门,另一根插在阴户,枝叶斜指向半空,竹梢头挂着一条白布,上面写着“女红带匪的下场!”
虽然在省城裸杀了那么多的女人,玉华却因为一直藏在学校里并没看到过,直到现在才知道女人落到敌人手里会是什么结果。一想到那女人曾经是与自己志同道和的同志,玉华不由自主地又抽泣起来。
“华。别哭,别怪过。既然干了红带客哪能怕流血?”
“我不是怕,我是哭咱们的姐妹,人都死了,还要……这些坏蛋太无耻了!”
“别哭,别哭,你不是告诉我,革命就是要流血的吗?不过血不会白流!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咱们要同他们算这笔账的!”文炳用力握着她的手,悲愤地说。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翻过一道坡,又开始下山,这时,他们看到那群团丁正坐在道旁休息。
两人一合计,像这样一站一站地跟着这群团丁,那还怎么追赶队伍,于是,他们便从山坡上悄悄地绕过去,然后迅速向前跑。
前面的路上也有很多尸体,由于民团还没有收拾,所以也有“红带客”,也有官军。偶而看见其中有一两具女尸,两个人便去抬到旁边,推在山沟里,虽然他们并不愿意如此,但总比再被团丁们污辱强。
跑到中午,两个人都饿了,这几天穿山越涧的,本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又这么一跑,便觉得饿得头发晕,眼发花,只得跑到旁边的庄稼地里偷了两个萝卜吃,吃完了便又走。
大概前面进入了另一个乡的地界,他们遇见另一伙儿民团,自然也就又看到了不少被割掉人头的“红带客”尸体,包括又一个赤裸裸的女“红带客”尸体。
抄小路越过民团继续走,日头偏西的时候,看见前面坡下烟雾腾腾,两人躲在高处一看,前面是一个镇子,镇里炊烟四起。
“这里没有别的路,镇子里的人一定知道咱们人的去向。我看,咱们进镇去讨些吃的,再顺便打听打听队伍的下落。”文炳说着,便领着玉华向镇中摸来。
虽然家家都冒着烟,街上却十分萧条,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也不知是为什么。
两个人正站在街口奇怪,便见两个当兵的用刺刀挑着两只捆着脚的鸡从旁边一个小巷中走出来,看见文炳他们,马上端起枪,哗啦哗啦地拉着枪栓:
“站住,干什么的?”
“老总,别别别,别开枪。”文炳装着害怕,两手在胸前摆动着:“我们是要饭的,求您赏点儿吃的吧!”说完,从篮子里掏出一只破碗向那两个当兵的伸出手去。
“去去去,没有没有,老子自己还没吃饭呢。快滚!再让我看见,就毙了你们。”
“是,我们滚,我们滚。”文炳低下头,一边说一边退。
当兵的骂了几句,把枪收起来,然后一脚踹开路旁一个半掩的院门,文炳这才发现院子里架着枪,不时有当兵的走动,原来这镇里驻了兵。
文炳心想,既然这群丘八住在这里,就不怕找不到队伍,于是两个人便在镇中四处讨要,一边注意看,发现镇中几乎家家都驻得有兵。
走到镇北口,这里有座破败的山神庙,两个人进到庙里,坐在积满了灰尘的供桌下,一边吃着讨来剩饭,一边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吃过饭,天也快黑了,文炳让玉华自己在庙里等着,自己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告诉玉华,原来这群当兵的追踪“红带客”到此,前面几里外是个岔路,不知红带客去了哪里,所以暂在镇上过夜,等明天一早再走。
早晨天还没亮,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趴在庙门一看,当兵的正一队一队地出镇门向北走,当官的不时地吆喝着:“快走,七点前赶到青石口,堵住红带匪,哪个到时候装熊,老子毙了他。”
文炳等军队走完了,急忙拉着玉华从庙里溜了出来,随后紧赶。走出一里多地,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知道当兵的是往左边去了,两个人紧追不舍。
又走出去两三里,暗中突然有人喊:“站住,不站住开枪了。”
文炳两个急忙站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干什么的?”只见从旁边树棵子里钻出两个人来,都端着枪。
“要,要饭的。”
“要饭?要饭起这么早干什么?”
“这边镇上住了兵,把吃的都给吃没了,讨不到饭,我们想赶到前面的镇子上去要。”
“回去,不许过,前面要打仗了,这里禁止通行。”
(二十二)
“打仗?谁跟谁打?”
“废话,当然是跟红带匪了。哎?一个臭要饭的,问这么多干嘛?”
“不,不干嘛,就是问问。”
“这是军事秘密!赶紧回去,往前走就是找死知道吗?”
“哎,是是是。”文炳没有办法,只得领着玉华向回走。他还想另找路绕过去,可是在远处看了半天,那两个团丁所站的地方是唯一的通路。他们只得耐心地在远处看着,想着办法怎样闯过去。
等了约摸一个钟头,远处响起了爆豆一样的枪声,还有隐隐传来的喊杀声,知道是交上火儿了。文炳见两个团丁紧张地向前看着,注意力没在路上,于是向玉华使个眼色,两个人悄悄地摸到那暗哨附近,准备找个机会溜过去。
枪声响得时间并不长,不多时,从响枪的方向过来一个团丁,这边的暗哨急忙迎上去问:“前边打得怎么样?”
“没拦住,让人家给冲过去了,那群红带匪一个个跟亡命徒似的,打起仗来不要命,几下子就把三团的阵地给冲破了,打得官军没命地跑,根本就说不上什么拦人家。”
“那咱们怎么办?团总没说?”
“说了,让咱们都赶到青石口去,在那里等着胡团总的命令。这哨撤了吧,反正人家也跑了。咱们赶紧回镇上叫人,三团叫人家打死了不少。”
“肏!又得去抬死人!”
“抬死人也不一定是坏事,起码儿死的不是你,说不定还能找到个女红带匪的尸首,又够你玩儿一阵儿的。”
“你他妈才天天搂着死红带妹玩儿呢!”
“别废话,快走吧。”
等几个团丁走了,文炳拉着玉华赶紧向前跑。
青石口离这里不远,是个很大的村子,翻过两座小山头便到了,这里是一个五路交汇的地方,所以,官军才想在这里堵截拉着另外几支官军兜圈子的“红带客”。
等文炳两个赶到这里,黄瓜菜都凉了,红带客们冲破了官军的阻拦,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见一队一队的官军从四面八方赶到,又向同一个方向追去,从他们的交谈中就可以知道,连他们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不是去了这个方向。
文炳和玉华等军队过完了,躲过民团的盘查,悄悄在军队的后面跟着,一跟就是几天,当兵的在山里转过去,转回来,红带客却没有踪影。
“华,咱们错了。”
“什么错了?”
“这么跟下去不是办法呀,红带客是故意要拉着当兵的在这山里遛,想把他们拖垮,咱们跟着这群当兵的不是越走越远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呀,也别跟了,找个四通八达的镇子踏踏实实地住下来等,什么时候那里官军少了,红带客保不准就去了。”
“说的是,那咱们去哪儿?”
“回去,昨天咱们路过的那个镇子叫什么?”
“路路通。”
“对,路路通,听这名字就知道那里四通八达,咱们就在那里落脚。走,回去!”
两个人回到了路路通,在镇外的一处破草棚子里暂且安身,一边讨吃要饭,一边静等着红带客出现。
就这样一等就是十几天,天天听到红带客的消息,今天在这里出现,明天在那里出现,有时同一天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也不知哪个消息是真的。文炳夫妇在为得不到队伍的确切消息而着急的同时,又在心里对带兵的红带客十分佩服,能把那么多的官军拖得团团转,那一定不是一般人。
镇上忽然又来了军队,气氛变得异常紧张,镇外的路上设了许多卡子,盘查过往的行人。为了在镇外的大路上修工事用木料,当兵的把文炳和玉华赶出来,拆了他们栖身的茅草棚,两人晚上被迫在镇门里一个小酒店的檐下过夜。
“华,看来他们得到了什么风声,说不定,红带客要从这里过了。”文炳搂着玉华,兴奋地在她耳边嘀咕。
“嗯,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玉华也很兴奋。
第二天一早,文炳同玉华一东一西,在镇里各自讨饭回来,只得一块饼子,两人坐在镇门洞里分食,看着镇外的卡子上盘查行人。卡子上不光有兵,还有两个民团的团丁,查得很仔细,连挑担的竹杠都要敲上一敲,才一眨眼的光景,便有两个货郎打扮的人,因为带有外地口音而被当作“红带客”的探子抓了起来,用绳子绑着押往镇中。
“看来红带客真的要来了。”看着当兵的如临大敌的样子,文炳和玉华的心里激动得怦怦跳,虽然从头天晚饭到现在只合吃了一块饼子,却完全忘了饥饿。
(二十三)
过了晌午,两个人连讨吃食也没想起来,眼睁睁往大路上看着,希望成千上万的“红带客”们会像变戏法儿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过,尽管他们望眼欲穿,大路上除了少数几个赶场的山民和过往的小贩之外,空空荡荡,再没有其他的人。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队十几个兵加上四个团丁从远处押了两个女人来到卡子上,那两个女人一个二十二、三岁,穿着像个普通的村姑,却留着短发,另一个少妇与她年纪差不多,脑后梳着在这个地区再普通不过的发髻。
“哟,胡排长,哪儿又弄了两个妞儿哇?今天晚上又有得乐了。”卡子上的士兵道。
“嘿,这回他奶奶的该着老子立功。这小娘们儿原来是这路路通镇上胡团总的小姨太,前年跟着他家的一个长工私奔了,今天我们去前面镇上,遇见她正在四处打探消息,被这几位民团的弟兄给认出来,我们就一直在后面悄悄跟着她,跟到镇外的山上,看见他同这个匪妹子接头,一下子让老子给逮了个正着,那时候这匪妹还说老子冤枉她,拼命挣扎,老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竟把一条辫子给揪下来了,原来是假的。这回看她还怎么抵赖?”
“行啊胡排长,这逮一个活的赏二十,这就是四十块,你老兄还能升连长,再加上帮胡团总抓了私奔的小姨太,他少不得也要表示表示,你这是又得钱又升官,到时候可得请客呀。”
“好说好说。走!”
说着,他们便把那两个女人押过来,一直向镇中心走去。
文炳和玉华看着那两个女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子,十分不是滋味儿,他们知道,“红带客”落到这群混蛋手里,下场一定是十分悲惨的。
两个人为那些被抓的人担心,晚饭也忘了吃,只盼着红带客当晚就能打进路路通,把那些被捕的人救出来。
半夜时分,远处响起了枪声,文炳和玉华都惊醒了,一下子爬起来,站在镇门口向枪响的方向张望,只见远处的山坡上一闪一闪地不时现出红光,枪声紧得像下雨,两人一直盼着那枪声打过来,但最后却一切安静下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了早晨,才见官军们集合起来,向昨夜响枪的方向开拔,当官的一脸沮丧,当兵的却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白天,卡子上只剩了几个团丁,有过往的人也只是装模作样地问问而已,没见再抓人。
从他们的谈话,文炳才知道,原来这又是红带客声东击西的战术,故意给官军一个要从路路通走的假象,其实在被重兵把守着的两个镇之间的小路撕开一道口子冲了过去,使官军的围堵再一次彻底失败。
虽然又一次与队伍失之交臂,两个人却没有太多的沮丧,因为他们相信,只要亲人们安然无羔,终有一天能见到他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红带客的消息又恢复了那种真假难辨的状况。
官军派了一个连长驻路路通,希望能网住从这里通过的红带客,有了他们,卡子上的盘查又严了起来。
转眼半个月过去,红带客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这一天大清早,民团的团丁们突然荷枪实弹地挨家挨户把镇上的居民们都敲起来,凡是能动的成年男女通通从家里赶出来,连文炳和玉华这一对穷要饭的都轰着往镇南而来。
出了镇南门是一片大水塘,居民们被赶到水塘西侧的小山坡,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能有两三千人。
“兄弟,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看他们荷枪实弹的,决不是好事。”
“不会是要把咱们都枪毙了吧?”
“为什么?咱又没招惹谁?”
“姓胡的杀人还要谁招惹他吗?”
“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快尿裤子了。”
“没准啊,又要派什么捐啊,税的了。”
“这倒保不其,反正把咱们弄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姓胡的来了。”
文炳和玉华向镇门看去,只见在四个团丁的护卫下,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中等个,身体略胖,身穿万寿纹锦缎长袍,千层底黑布鞋,头顶呢子礼帽,胸前挂着金壳怀表,手里拄着根黑漆文明棍,一摇三晃地向塘边走来,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辆带篷的马车由一个家丁牵着。
马车停在路边,胡老根自己同保镖的走到人群和水塘之间,那里已经并排摆好了两张八仙桌,一个挎着短枪,留着分头的团丁爬上了桌子,向着人群高喊:“都听着,现在请本镇镇长,民团团总胡老爷训话,大家都安静!”
人群的议论声低了些,但仍然嗡嗡着。
胡老根踩着一个方凳爬上桌子,先干咳了一声,扫了一眼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们,胡某人今天一不派捐,二不派税,把大家叫到这里,有两件事,啊!这第一件事嘛,今天我胡某人要请客,请全镇父老吃饭,我已经在街上派人摆好了锅灶,今天是白面馒头,大块炖肉,全镇上下不论男女,不分老少,有一个算一个,管够,啊!”
(二十四)
“姓胡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谁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是没安好心。”
“我看也是,他连儿子娶媳妇儿都没请过咱们,平白无故干嘛这么折腾?”
“这饭哪,绝对不是白吃的,不知道骨子里又憋什么屁呢?小心着点儿。”
“嗯。”
这边议论纷纷,那边胡老根似乎也看出来了,却没在意,停了一停继续说:“大家好像是不信胡某的话?平白无故的请什么客呀?告诉各位,胡某人奉政府之命,从今天起,就任本县民团总指挥,所以要请大家共同庆贺一下,啊,没别的意思。还有第二件事,前几天,咱们的军队抓了两个红带匪的女探子,按照上司的委任,本总指挥对抓到的红匪有处置的全权,所以今天就当众处置这两个女匪立威。从今往后,大家要一心一意跟着我替政府作事,干的好呢,都是胡某的座上客。要是心怀叵测,跟着红带匪反对政府,或者是替红带匪作探子,这两个女人就是榜样,啊!”
人们这才明白胡老根的用意,这是要杀一儆百,利用杀人来恫吓同情或想帮助红带客的人。
“来呀,把女匪带上来!”
人们这才注意到跟着胡老根后边来的那辆车。只见八个团丁走过去,围在车边,其中四个掀起车帘,从里面拖出两个女人来。
两个女人都被绳子五花大绑着,背后插着亡命招牌,由于两脚也在脚踝处捆住不能自己走路,所以被团丁们一左一右架着,脚不点地地被拖着向塘边走。
与文炳和玉华在镇门那里见到她们时相比,两个女人显得虚弱了许多,头发完全乱了,衣服上满是横七竖八的裂口,裂口边沾着已经发黑的血痕,显然是受过残酷的鞭打,但她们的头却无畏地昂着,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
文炳和玉华是亲眼看到那两个女“红带客”被押进镇子的,他们都知道,红带客落在敌人手里,没个好儿,现在又落在民团手里,这群人更是滥用私刑的高手,手段也会更加残忍。两个人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玉华的手禁不住紧紧抓住了文炳的手。
“各位乡亲,想来你们也都认出来了,这个贱人曾经是胡某的小妾,同奸夫私奔,投靠了红带匪,给红带匪作探子,和这个与她接头的女匪一齐被咱们的军队捉住。胡某本来是宽大为怀,给了她们机会,让她们悔过自新,给她们留下一条生路,可惜她们鬼迷了心窍,不思悔改,还辱骂本镇长,辱骂政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胡某就要用她们的头祭刀,以为后来者戒。押过来!”
团丁们架着两个女人走过来,两个人知道她们的最后时刻到了,挣扎着喊起来:“父老乡亲们,不要听信这些坏蛋的胡说。红带客是咱们穷人的兄弟姐妹,专门为咱穷人打天下的。红带客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我们死了没关系,总有一天,红带客会为我们报仇的。你们看着吧,用不了多久,红带客就会打回来,把这些土豪劣绅都打倒,让穷人过上没有人剥削,没有人欺负,有饭吃有衣穿的好日子,这吃人的社会就快完蛋啦!大家都起来吧,跟着红带客干,大家好好看看,是富人多还是穷人多,只要咱们每个人吐一口口水,就能把他们都淹死,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吗?都起来干吧,把他们剥削咱们的都拿回来!红带客万岁!劳苦大众万岁!”
“娘的,死到临头还在煽动,把她们嘴堵上。”胡老根命令道,于是,团丁们从她们的衣服上撕下布来塞进了她们的嘴里。
胡老根从桌子上下来,让把两个女人推到桌前,上身按倒在桌子上,然后他冲着人群喊道:“乡亲们,大家都知道,红带客都是毫无廉耻的人,这个同人私奔的贱人就是个例子。既然她们不知羞耻,今天就让她们好好现现原形,让大家看看她们的淫贱样子,来呀,把她们的衣裳裤子都给老子脱了,叫大家伙儿都看看她们的臭屄长得什么模样!”
玉华虽然已经看到过阵亡的女红带客的裸尸,但现在看到她们活生生要被剥光,只感到心里一阵阵犯恶心。
听说敌人要当众污辱自己,两个女人突然发疯一样地挣扎起来,每人两个团丁都快按不住她们了,但她们毕竟是女人,又被反绑着,无论如何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团丁们的对手,加上又上来几个团丁帮忙,她们很快就被制服了。
两个女人的上身被略略抬起,团丁们从前面很快便把她们的衣服当胸撕开,露出两对洁白的乳房,她们的上体随既便被重新压倒在桌子上,压在桌面上的那两对乳房立刻被挤扁。
团丁们按住女人们的头和肩,解开绑绳,剥下上衣,又重新捆绑起来,女人们扭动着,挣扎着不肯轻易受辱,但她们最终还是被强行脱了裤子,成了一丝不挂的裸体。然后又把她们架到靠近人群的一边重新按倒在桌上,使她们赤裸的臀部和下体朝向人群。
两个女人都很年轻,可能还没有生育过,臀部浑圆,却并不很宽。她们的身体本来是洁白无瑕的,现在却布满了一道道尚未痊愈的鞭伤。团丁们对于羞辱女人是十分在行的,他们两个人按住女人们的上身,用脚插进女人们的两脚之间,强行别开她们的双腿,使她们的下体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二十五)
胡老根走过来,用手在那个短发女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亲自分开她的臀肉,让肛门露得更清楚些:“不是要当红带匪吗?不是要打倒老子吗?老子先要看看你的屁眼儿白不白,够不够资格,啊!嘿,看见了吧,可惜你的屁眼儿不是白的,你没机会打倒老子。”
胡老根一边骂着,一边恶毒地用力拍打着那女人雪白的屁股,然后用手分开了她的阴唇,露出她的阴户。由于身体呈现俯卧的状态,女人的阴道形成一个黑乎乎的圆圆的小孔。胡老根一只手继续扒着她的阴唇,另一只手的中指从她的阴户用力插了进去,然后拔出来,向众人展示着:“看见了吗?里面湿湿的,纯属淫贱女子。”
然后胡老根指挥着那个挎短枪的团丁去玩弄那个私奔的小妾,文炳这才知道那团丁是胡府的管家。
在场的女人们都胀红了脸,羞耻地扭过头去,男人们也低声骂着胡老根不是东西。
“乡亲们,红带匪不是要共产共妻吗,今天老子就随了她们的愿!你们大伙儿谁想要她们就出来,咱们就给她们来个当场共妻,有没有?啊?有没有?”
大伙儿一听,心里这个气呀!
“我就知道这姓胡的没憋着好屁!”
“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真他娘的坏透了气儿了!”
“我来!”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大家一看,原来是有了名儿的泼皮无赖徐二狗,因为他好吃懒作,长得又丑,谁家也不愿把自己的女儿嫁他,所以现在都快四十了,还是光棍儿一条,整天就靠着偷鸡摸狗,或是蒙吃蒙喝,谁见了他都躲着走。
“真是,还真有出这个头儿的。”
“什么人干什么事儿,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还有我。”又出来一个,黄四,整天赌钱,把家输光了不说,连老婆都输出去了。
“黄老汉,你儿子。”有人在对黄四他爹说。
“他早不是我儿子了,我家没这样的畜生!他再敢进我的门我就打扁他!”
老汉是个十分正直的人,此时气得胡子撅撅着,怒气不息。
一连出来了七、八个,都是同那徐二狗、黄四一样的货。
胡老棍并不在乎出来的是什么人,他向着两个女人一指:“去吧,人在那里摆着,她们是你们的了。”
团丁们一放手,几个无赖便“呼拉”一下子拥上去。
两个女人虽然因为多日的鞭打,身体已经虚弱,但在这种时候却把全部的力量都爆发出来,拼命反抗着,不肯屈服。这几个无赖不是痨病鬼就是大烟鬼,虽然也长着男人的身子,却都干瘦得像把柴火,身上没有几分力气,两个女人一挣扎,他们竟然奈何不了她们,被两个女人先后从他们的拉扯中挣脱出来,向着旁边的大树便撞。
几个团丁们手疾眼快,赶忙冲过去把她们抓住,重新拖回八仙桌。
“你们他妈的真废物,连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还活什么劲呢?”团丁们嘲笑着那几个无赖。
“帮帮他们。”胡老根命令道。
于是,两个女人被团丁们仰面按倒在八仙桌上,双腿被强行分开几乎成了直线,女人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地暴露着,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在这一池碧水边两个女人被悲惨地当众轮奸着,瘦弱的无赖们排着队上前,揉搓着她们的乳房,插入她们的阴道,疯狂地抽动着,哆嗦着,嚎叫着,这极度无耻的一幕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
文炳紧紧地握着拳头,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身边的玉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抽泣着,周围的人群中女人们也大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胡老根站在八仙桌旁,残忍地笑着看着自己所导演的这一出丑剧,心里仿佛十分得意。
无赖们发泄完了,无力地蹲在旁边气喘吁吁,团丁们放开了两个女人,她们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倔强地慢慢地从桌子上下来,昂着头站在桌前,用羞愤的目光斜视着胡老根。
“王兰花,你知道不知道族里的规矩,凡女人犯了通奸之罪该受何刑罚?”
胡老根来到他昔日的小妾面前。
王兰花本是他家佃户的女儿,因为还不起他家的阎王债而把女儿送在他家里当丫环,王兰花十七岁那年,父亲死了,胡老根便强行纳她为妾,而所谓与王兰花一同私奔的那个长工,其实本来就是她指腹为婚的丈夫,这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的,所以,对于所谓的通奸罪,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王兰花把头一扭,不去理他。
“按族里的规矩,你应该沉潭处死。至于你这个红带妹么,老子要割了你的奶来祭刀!”
“哼!”两个女人的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但都用同样的哼声回答了胡老根,那个短发女子的脸上还现出一丝冷笑。
(二十六)
“行!英雄!”胡老根说道:“等一会儿行刑的时候,我看你们还逞什么英雄?来人,先把这个匪妹子给我绑到树上去。”
团丁们把那短发女子绑到了一棵大树上,她的两脚被用绳子捆着脚踝拉开,叉着腿面向人群站着,一根绳子从她的嘴里勒过捆在树上,迫使她只能头靠着大树直挺挺地站着。
洁白的玉体被紧绑在树上,两只愤怒而不屈的眼睛使那女人看上去是那么悲壮。
团丁们拿来了一根细丝绳和一根麻绳,他们先用细丝绳的两端拴住女人的两颗奶头,向前拉起两只乳房,然后用麻绳从根部用力扎住。
女人那圆锥状的乳房立刻就因为充血而变得有些发紫,女人的脸上透出了痛苦的神情。
担任刽子手的团丁拿了一把杀猪用的牛耳杀刀来站在女人的面前,用刀在她的眼前比划着,一般人这个时候会不自觉地躲避着,但那女人却用力睁大一双眼睛,不屑地看着那锋利的刀尖。
尖刀从女人的乳房下紧靠着麻绳刺了进去。女人的身子挺了挺,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却没有哼出来。刀在人的肉体中切割着,人在切割中颤抖,一只美好的乳房就这样被慢慢切落,由那拴着奶头的细绳拉着挂在女人的两腿之间。血从胸前的大窟窿上渗出来,流过雪白的肚皮,流入小腹下那丛黑色的茸毛中。
“好样的,真有骨头!”
“女人都这样,我看这红带客就是行!”人群中低声赞叹着。
尖刀割下了女人一对乳胸,最强烈的疼痛过后,女人扭曲了的脸上重新透出一丝胜利者的笑容。
“娘的,真能忍哪!”胡老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够一声不吭,话语中明显现出了一种无奈:“那好,把她的臭屄给老子剜下来!”
尖刀再一次伸向了那女人,从她的大腿根部插了进去,女人依旧咬着牙关不出一声。尖刀在女人的下体抽动着,血从刀上流下来,流到刽子手的手上,再哗哗地流到荒草地上。
刽子手割下女人的生殖器,上面还连着女人的肛门,捏着女人浓浓的阴毛,那女性的神圣所在被刽子手拿在手中,高高地举起向人群展示。
肠子从下腹的破洞慢慢流下来,一直流到地上。
女人显得有些窒息,但好像不像一开始那样疼痛,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令胡老根十分恼火,又十分的无奈:“让她在这里慢慢地死,别管她!”他吼叫着,然后看着还站在八仙桌边的王兰花。
“现在轮到你了,你怎么说?”他掏出王兰花嘴里的破布问。
“不就是死吗?别看你现在张狂,有一天,你会比我们死得更难看,我们的人不会轻饶你的!乡亲们,别怕他们,跟着红带客干吧,好日子就在后头!乡……呜……”胡老根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女人又一次被团丁抬上了桌子,仰面倒下并分开了双腿,她的阴部和肛门处粘满了男人的污迹。胡老根有些气急败坏,顺手接过刽子手手中的牛耳尖刀,一刀捅进了王兰花的阴道。
女人的身子强烈地抽动起来,剧烈的疼痛使她失了禁,一股血尿喷出很远。
王兰花也学着同伴的样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团丁们就让刀留在女人的阴户之中,把她的两脚并拢,用一根绳子紧紧地拴住,然后将她抬起来,抬向水塘边。那里有一棵歪脖子老柳树,团丁们把绳子从柳树斜伸在水中的粗树干上扔过去,把另一头用力拉紧,然后将王兰花倒吊在水面上。
王兰花是一个瘦小的女人,身子倒挂着,慢慢地旋转。胡老根在岸上喊道:“王兰花,你如果从此悔过,老子还是可以饶你一命。”
王兰花趁身子转过来的当口瞪着胡老根,愤怒地哼了一声。
“放!”
绳子慢慢放下,女人的头一点儿一点儿地浸入了水中。
“老子不信你不求饶!”胡老根叫道。
女人起初一动不动,但窒息终于使她的挣扎起来,娇艳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着,搅动着水面发出“哗哗”的响声。
看到女人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胡老根命令把人吊出水面。王兰花呼呼地喘着,两只乳峰一起一伏,拼命呼吸着。
“怎么样?不好受吧?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快求饶吧,我让你死个痛快。”
女人用力扭动着头,表明着自己的不屈。
“再放!”女人再次被浸在水中。
胡老根把王兰花反反复复淹了七、八次,都没有能够令她屈服,胡老根终于明白,死亡与刑罚是不可能改变她的意志的,于是,当最后一次把王兰花放入水中的时候,他没有再让团丁把她拉上来,而是看着她挣扎得越来越慢,终于完全停下来。
此时,被割下乳房和生殖器的女人还没有死去,胡老根命令把她的人头像锯木头一样慢慢切下来,又把已经被活活浸死的王兰花也拉出水面割了人头,这才转身离去。
(二十七)
回到镇门洞里,玉华的眼睛里依然噙着泪。
“华,别哭了,让狗日的们看见就麻烦了。”
“看着看见吧,不就是死吗?”玉华哭得更凶了。
“死?这群狗日的!咱们死也不能白死啊?就算死也得拉上他们垫背!你说是不是?”
“嗯!那你说怎么办?”
“那个姓胡的!不收拾收拾他,难消我心头之气!可惜这小子从来也没轻易露过面,露面也有四、五个保镖,还有枪,咱们赤手空拳的,不能蛮干,我看,咱们这么办……”文炳咬着玉华的耳朵一说,玉华的眼泪立刻就收住了,脸上只剩了仇恨的光。
第二天便是阴历初一,镇北的尼姑庵里香火正旺,玉华和文炳两个分别来到尼庵寻找机会,虽说香客们对一身破衣烂衫的叫化子厌恶不已,尼姑们却不能对他们不敬,否则佛爷会见怪的。两个人在庙外各自向卖香烛的化了一扎香,然后进了庙门,找个偏殿进去,往那里一跪,嘴里念念有辞,几个香客到了门外,见里面是两个叫化子,心中不爽,便转身离去。
见屋内无人,玉华从怀里掏出个破瓷罐子,把两盏长明灯里的油各倒了一半在罐子里,重新揣回怀中,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溜出庙外,回到镇门口,先找个地方把破瓷罐子藏起,又起身去乞讨。
这次两个人专门向人家讨碎布作补衬,叫化子的衣服能穿一辈子,全靠讨来破布补窟窿的,所以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裤腰里已经各自掖了几块大小不等的破布。
讨过晚饭,文炳趁天黑街上没人,找了一家的稻草垛抽了几把稻草回来,两个人坐在地上编了两根细细的稻草辫子。用草把两小块碎石头包起来,又用那些破布包起来,作成两个直径差不多有两、三寸的稻草球,用稻草辫拴住,自己揣在怀里。
二更天,文炳把自己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蒙在几块破砖上放在阴影里,看上去像是个坐着的人,自己则光着膀子站在一边。
“华,你就在这儿坐着,靠着我的衣服,别人不注意看不出来,我去了。”
“嗯,你小心点儿。”
“知道,要是过了四更天我还没回来,那就是被抓住了,你就别管我了,赶快逃命要紧。”
“我不,你不要死!你要回来!”玉华一把抓住了文炳的手,嘴唇哆嗦着,眼泪禁不住又涌了出来。
“华,你不是说过革命是要流血的吗?咱们既然想当红带客,就不怕流血,前面有人给咱们作着样子呢,咱们不能装孬种不是吗?别哭!你放心,我只是这么说说,我的命硬,连枪子儿见了我都拐弯儿,啊。”
玉华含着眼泪被逗笑了:“小心点儿,我等着你。”
“嗯。”
文炳从墙洞里掏出那个小瓷罐子揣在怀里,然后像猫一样矬下身,专找黑影儿钻,三两钻便不见了影儿。
路是早就探好了的,三转两转,文炳已经转到一个高墙大院的后墙外,趴在墙边听着,里面早已经没了动静。文炳知道墙里面就是草垛和牲口棚,这里最容易下手,于是把所有东西都从怀里掏出来放在地上,把瓷罐里的香油倒在两个稻草球上,然后用火镰打着火,把两个草球点着,用手拎着稻草辫抡起来一甩,这是文炳小时候同街上男孩子们经常玩儿的游戏,还是很有准头的,两个火球按照文炳的愿望高高地飞起来,越过院墙进了院子。
文炳一看进去了,急忙向一条小巷中跑去,跑出百十步,回头看看,院子里泛起一股红光,知道有门儿,心里那个乐就别提了。文炳东拐西拐想赶快回到镇门口,却听见全镇四处都响起来了锣声,成群的团丁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跑向起火的胡府,把路给堵住了。
文炳只得另找路回去,无形之中就耽搁了时间。那边的大火未熄,团丁和士兵们又在街上布起了哨,开始搜查纵火者,文炳只能暂找地方藏身,四更很快便到了,这可把文炳急坏了,因为如果玉华走了,可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万一她遇上危险,一个女人家,谁来帮她?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爆豆一般的枪声,接着,便听到街上的军官们狂叫着:“红带匪来啦,快顶住!”士兵们张惶失措,也就没有人再管纵火人。
“哈哈,红带客来啦!”文炳心里兴奋极了,趁乱冲过由士兵和民团把守的大街,绕道直向镇门这边跑来。
离镇门还远远的,文炳便叫道:“华,华,快,红带客来啦,快走哇!”
可是等文炳跑到那里,却只见自己的衣裳还放在原地,玉华已经不见了。
“唉!晚了一步!”文炳看看现在已经近四更半了,根据同玉华的约定,一过四更就表明自己遇难,她便要离开此地以免遇害,现在这个时候,玉华早就应该走远了。
“哎,说不定她已经跟着红带客走了!”文炳这样想着,转身便往枪响得最热闹的地方跑。才跑回大街,便见无数拿枪的人呼呼噜噜地向镇东头跑。文炳知道镇子里只有一个连的匪军,这些人肯定就是红带客,所以也夹在里面跑,一直出了镇,顺着大路向东而来。
也不知跑出多远,文炳听到旁边人说的话有些不对劲,竖起耳朵仔细听来,心里“咯噔”一下子:“糟糕!怎么同这伙丘八跑了半宿?!”原来这群拿枪的并不是红带客,而是追踪红带客的匪军,此时已经他们已经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刚才从镇子里冲过的红带客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文炳发现跟错了人,心中一阵阵的狂跳,眼见天就要亮了,太阳一出,自己这副样子,匪军不生疑才怪!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忙向旁边一闪,装作系鞋带,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一猫腰便躲进了路边的小树棵子里。
一直等着军队过完了,文炳才出来,心里想:“玉华可别同自己犯一样的错儿,希望她已经跟上了真正的红带客,以后再回来接自己。”
可自己现在怎么办?路路通暂时是不能回去了,红带客又没有消息。站在原地想了想,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走,走到哪里算哪里,想办法先安顿下来,再等下一个机会。
想到此,文炳便在树林子里躺下,小睡了一觉,直到日头出来了,这才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又走出十几里,还没看见村镇,已经遇上了卡子,卡子上有民团也有军人,看来这里变得紧张起来。
文炳觉得,敌人紧张是件好事,说明红带客十分有可能从这里过,所以,自己最好选这里暂且落脚,再等机会。
想到此,文炳硬着头皮向卡子走去。卡子上有个敌兵小排长带班,坐在一边抽着纸烟,眼睛贼不溜秋地看着过卡子的每一个人。
文炳来到卡子前,匪兵们把他盘问了一番,又在身上摸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嘴里骂骂咧咧地道:“臭叫化子,快滚!”
文炳过了卡子,走不远便来到一个镇子前,砖砌的拱门上写着“东茅镇”。
镇前又有一道卡子,文炳同样顺利地通过,开始在镇子里寻找落脚的地方。
(二十八)
离镇门不远处有一个破祠堂,从那摇摇欲坠的房子就知道,这个祠堂的主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破祠堂里已经有不少叫化子住在那里,警惕而敌意地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文炳。
“哎,你是干什么的?”一个乞丐问道,看上去他是这群叫化子的头儿。
“咱们一样。”
“一样?懂不懂规矩呀?”
“什么规矩?”
“这里是我们兄弟的地盘,不经我们同意,你不能在这里作生意,懂吗?”
“生意?要饭也叫作生意?”文炳还是头一次听说:“我说,各位兄弟,咱们都是叫化子,都是给人家有钱人欺负的,咱们不抱成团儿算计那帮老财,自己还闹什么窝儿里斗?”
“少废话,这里是丐帮分舵,不是一般的叫化子,你要是想入舵,可以,得按规矩来,不然就给老子滚出去!”那个叫化头儿怒道。
看着其他乞丐也是一样的愤目而视,文炳感到十分郁闷,没想到一群人连饭都吃不上,却还在拉山头儿,真他妈的!
文炳无奈,只得从里面退出来,又无处可去,正巧看见镇门里的屋檐下有个小乞丐坐在地上捉虱子,便走过去:
“哎,兄弟,你不是丐帮的吧?能不能借个地方坐坐?”
“坐呗。”小叫化子看了他一眼,爱答不理地说,然后向旁边闪了闪,继续捉他的虱子。
文炳坐了一会儿,肚子里饿了,便爬起来,在近处转了一圈儿,讨了多半个窝窝头回来,依旧坐在原地,掰了一半给那小叫化子。
“谢谢。”小叫化子接过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嘴里说了声谢,便把窝头放在嘴里吃起来。
吃完了,小叫化又继续捉虱子,嘴里却嘟囔了一句:“你这人还不错,以后就在这儿吧,咱俩挤着,晚上还能暖和点儿。”
“嗯,那就谢啦。”
文炳再想说什么,小叫化子已经没了兴趣,往墙角一歪,睡起觉来。文炳落了个没趣,只得独自坐在那里晒着太阳发呆。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华!”他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果然,从镇门外传来一个女孩子尖声的叫骂和男人们的喝斥声。
文炳跑到镇门洞里,刚要喊,又把到嘴边的声音压了回去。
只见早晨在卡子上的那个匪军排长领着两个匪兵押着玉华向镇门前走来,玉华的上衣已经没有了,里面只剩下那条自己亲手给她缝制的红肚兜儿,她脚上的鞋也不见了,两条胳膊用绳子捆在背后,在一左一右两个架着她胳膊的匪兵手里挣扎着,怒骂着。
“哟,黄排长,怎么抓了个女化子啊?”镇门前卡子上的匪兵班长问道。
“女化子?”那匪排长答道:“女探子!这回该着我姓黄的升官发财!”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探子?怎么抓的?”
“这都得说老子脑筋好使,要是你就把她给放过去了。刚才,这小女化子想过卡子,就心里就总觉着她哪点儿不对,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后来我看时间长了,觉得这小丫头的身段还不错,虽然瘦了点儿,可不像一般叫化子那样骨瘦如柴,看上去让人心里有点儿痒巴巴的。老子就问:”早晨吃饭了吗?‘她说:“都两天没吃了。’我就拿出两个煮鸡蛋对她说:”想吃吗?‘ 她说:’想吃。‘我说:“那好,让老子睡一回,这两个鸡蛋都给你。’说完了,我就去摸她的奶。你猜怎么着?”
“能怎么着,她应了呗。”
“我刚开始只不过是想拿她寻个开心,可这小丫头片子,一边向后躲,一边尖声喊叫:滚开,别碰我。一看她吓成那样,我就乐了,还说呢:瞧你吓的那德行,一个脏了巴唧的女叫化子,白给我也不要,滚吧。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真叫化子,只要能换上半个窝窝头,让人肏上十次都行,哪有对自己的奶这么在意的叫化子?”
“对呀!”
“所以,我就又把她叫回来,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终于给老子看出个大破绽来。”
“什么破绽?”
“我一看她的脚,那双破鞋连裤脚都是精湿的,大概是在草地里走沾上的露水,有那么好的大路,在荒草地里走什么,再一看,那脚腕子上露着肉的地方也因为露水把泥给冲掉了,竟然露着那么白嫩的肉皮儿,你看看,叫化子能有这么白嫩的腿吗?”
“是啊!”
“这么一看,我就明白了,叫手下把她的鞋给脱了,两个脚丫子要多嫩就多嫩。然后我又把她的上身儿衣裳一下子给她扒开了,里面竟然穿着红肚兜儿!”
“这也没什么呀?”
“要不说你升不官呢!一脑袋浆子!你好好看看,这肚兜儿虽说脏得看不出本色儿,可你看看是什么料子的?绸子的!叫化子能穿得上绸子衣裳吗?再看这肩膀、这小光脊梁,这肉皮儿又白又细,别说是叫化子,就是咱乡下的财主小姐肉皮儿也不一定有这么细,除了城里头的大小姐和女学生,还能是什么人?你说一个城里的大小姐,扮成叫化子到这穷得裤子都穿不上的地方来干什么?一定是红带匪的女探子!她一看被我识破了,从弟兄们手里挣出来就往路边石头上撞,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死的十块,活的二十块,这笔财我可得算清楚喽。”
“黄排长,我服了您了,要不怎么您能当排长,我只能当班长呢,脑袋就是不一样。这回您是又升官儿又发财,可别一个人儿独闷儿。”
“放心,领了赏银,我请大伙儿得月楼喝酒!”
(二十九)
看到玉华被架着一步一挣地走进镇来,文炳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玉华救下来。看见站在镇门洞里的文炳,玉华也是一愣,眼睛里露出关切,同时也是十分严肃地看着已经跃跃欲试的文炳。
文炳被她那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以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把玉华救下来的,反而会搭上自己。文炳并不怕搭上自己的命,但玉华的话他却牢牢记在心里,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想当红带客的人,为了世界上千千万万受苦人的解放,个人的一切都已经不在话下。文炳于是退在路旁,让他们过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远远跟着。
玉华先被送到镇中一座酒楼前,楼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兵,进进出出的也都是当兵的,文炳知道,这里大概就是当地驻军的指挥部门。那个什么黄排长自己进了酒楼,过了一会儿兴高采烈地出来,手里掂着一摞银洋:
“营长说了,这里地方小,他也没功夫,叫先把她送到王镇长家,请王镇长把她关在地牢里,顺便也叫他帮着审。”
文炳又远远跟着,看着玉华被押进了镇中心的一座深宅大院,大概就是什么“王镇长”的家。一看王镇长家进出的人,文炳就知道,这位王镇长大概又是什么民团的团总之类的角色。自从文炳与玉华进入起义区到现在,民团的团总已经看见不只一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文炳为玉华深深地担起心来。
玉华在里面怎么样了?那群坏蛋有没有打她,她一个年轻的女学生能受得了那种非人的折磨吗?怎么才能救她出来呢?文炳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不行!得想办法先混进院子里去打听打听,看看玉华在里面到底怎么样?
文炳绕着王镇长家的宅子转到后面,见这里有个小角门,一些下人打扮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
文炳凑合过去,向里面探了探头,立刻被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丁发现了。
“干什么的?瞎看什么?”那家伙拎着一根木棍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没看什么。”文炳一边双手护着头,一边飞快地退到街上,嘴里念叨着:“我真的没看什么,我饿了,想找点儿吃的。”
“臭要饭的,找吃的,这里是你找吃的的地方吗?”那家伙从里面追出来,一脚把文炳踢倒在地,抡着棍子作势欲打。
“妈呀,别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文炳赶忙双手护住头,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那家伙在文炳的屁股上又踢了一脚,然后道:“知道这是谁的家吗?再敢乱闯,打断你的狗腿!”
家丁回去,旁边有个卖草鞋的老人过来把文炳拉起来:“年轻人,打坏了没有?”
“谢谢您大伯,我没事儿。狗日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收拾他们。”文炳先谢过老人,然后眼睛看着那角门里,恨恨地说道。
“唉,别说傻话啦。人家现在是有钱有势,杀个人像捻死个臭虫似的。年轻人,该忍就忍了吧。”
文炳好半天才一屁股坐在面对王宅的路边石台上,装得像个不甘心的受气包儿一样。旁人看他不像会再惹事的样子,这才慢慢散去。
文炳已经看好了,这是下人们走的门,如果自己想进宅,非这个门不可,于是,他决定选择这里作自己乞讨的地盘儿,等觑准了机会再混进去。
他在角门外连坐了几天,也没有机会,因为门里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狐假虎威的家丁守着,晚上又在里面落锁,除非是翻墙越脊,否则别想溜进去。而玉华已经被关进去这么久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这越发让文炳急得心里冒火。
“哎,叫化子。”只到有人叫他,文炳抬头一看,见从宅子里出来个五十来岁的人,这个人他见过,因为好几天以来,总能看到这个人对王宅的下人们发号施令,王府的下人们都叫他大管家。
“您,您叫我?”文炳指着自己的鼻子。
“废话,这儿有几个叫化子?过来!”
文炳不知道怎么回事,充满警惕地走过去。大管家一伸手抓向他的肩膀,文炳一惊,不自觉地向后一躲,那人的手抓了个空。
“你躲什么,老子又不会吃了你!”大管家严厉地看着文炳,文炳只好让他抓住自己。
大管家用力捏了捏文炳的肩膀,又拉起他的手捏了捏胳膊:“嗯,还行,比起别的叫化子来结实多了。你叫什么?”
“我从小就不知道爹妈是谁,也没人给我起名字,人们都叫我狗子。”
“多大啦?”
“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年轻轻的,不想办法干点儿正经事儿,好吃懒作的,天天在街上要饭,你臊不臊哇?”
“臊什么,我想作正事儿,可也得有事儿可作呀。”
“我现在给你找个事儿干不干?”
“干什么?”
“我这院子里刚死了个喂牲口的长工,你想不想干?”
(三十)
“管饭么?”文炳心里头高兴,脸上并不露出来。
“你个叫化子,除了吃饭不会点儿别的?不光管饭,还给零花钱,一个月给五十文钱,你小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那好,我干。”
“你干?你怎么干?会喂马么?”
“不就是喂稻草吗?”
“哪那么容易,那马娇贵得很,弄不好就喂死了,把你宰了下汤锅也卖不出一匹马钱。”
“那我可不敢去了。”文炳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你也不用怕,这府里有专门的马夫头儿,什么都会,就是只是年纪大了,你去就是帮着打打下手儿,干点儿力气活儿,想在这儿干,就不能偷懒,得多卖力气,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那就跟我进来吧。”
文炳跟着大管家进了院子,有大管家带着,家丁没有再难为文炳。
角门里头是个很小的小院子,有一个小屋子是看门的家丁呆的地方,接着便是又一道门,从这里进来才算正式进了王家。这是王家的后院,中间还有个后门平时并不开,院子西墙和北墙边是一溜马棚,喂着二十几头大牲口,院子里停着两挂大车,南边墙上挂着各种马具,一看就院子的主人不是普通的财主。东墙根儿还有两间矮房,管家领着文炳过去,在中间一间的房门外站下。
“冯老臭,死哪儿去了?”
“谁这么没大没……”
从屋里出来个同样五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一见大管家,立刻把说了半截儿的话给咽了回去:“哟,原来是大管家呀?有什么事儿吗?”
“胡老七不是死了吗?又给你找了一个帮手,有什么力气活儿就让他干,你看看人怎么样?”
“他?”冯老臭指着文炳:“一个小叫化子,能干力气活?”
“我看他不算太弱,让他试试就知道了。哎,狗子,你有多大力气?”
“我力气大着呢!”文炳装得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仿佛要表现自己似的,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见墙根儿下放着一对石锁,便跑过去拎起来,努了努劲儿,装着使出吃奶的劲儿才举起来。“我,我今天还没吃饭呢,吃饱了还能再举两个。”
“行了,放下吧,别努着了。”冯老臭道:“看他脏的,别回头传我一身虱子。”
“这不用你管,你让他先洗个澡,回头我叫人给他找两身破衣裳,再叫个剃头匠给他把脑袋上的毛儿弄弄不就行了么?”
“那成吧。”
“狗子,告诉你,这就是马夫头,你管他叫师父,听见没有?”
“哎,听见了。”
“好好听师父的话,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惜力,听见没?”
“听见了。”
“那我走了,回头有人给你送衣裳来。”
“管家慢走。”冯老臭道,然后回头冲着文炳:“去去去,赶紧去院子当间儿,把这身破烂货脱了,扔在那破石头槽子里,回头点把火烧了,别把虱子带进来。瓮里有水,就站在哪儿别动地方,把身上给我洗干净了,听见没有。”
“是,师父。”
文炳乖乖地去到院子中间的水瓮边,把一身破衣裳脱了,光着屁股从瓮里舀水洗,洗了半天,才把一身泥洗去了九成。
“冯大叔,这是管家叫送来的衣裳。”一个年轻的丫环捧着几件衣裳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看见赤条条的文炳,吓得尖叫一声,扭过身去,文炳也吓得一下子蹲到地上。
“噢,是秀香啊,放我屋里去吧。”
“您,您还是接一下儿吧。”那丫环道。
“怕什么?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早晚还不是得嫁男人,早看两眼怕什么?”
冯老臭故意犯坏。
“求您了冯大叔,快接着。”冯老臭走过去,小丫环把东西往他手里一递,扭头便跑出去。
冯老臭得意地笑着,回屋去,拿了一堆皂角出来递给文炳,让他继续洗,一直到再也搓不出泥来才罢。
“给你,擦擦干。”冯老臭又扔过一块旧白布手巾来。
(三十一)
文炳洗完澡换上那身干净的旧衣服,感到身上十分舒爽,却又一阵儿难过,也不知此时玉华怎么样了。
冯老臭告诉文炳,这宅子的主人就是镇长王耀祖,由于他年纪大了,真正管事的,是少东家王庆隆,少东家也是本镇民团的总指挥,再有就是大管家王耀光了。冯老臭带着文炳上街找了个剃头匠,让他给文炳理了个光葫芦头,再一看,原来文炳竟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伙子,冯老臭感到十分满意。
回到宅子里,冯老臭先安排文炳吃饭,然后就开始教他喂牲口,文炳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这点儿东西一教就会,冯老臭更是惊奇,刚开始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式便少了许多。
“狗子,你不像从小就当叫化子的。”冯老臭道。
“师父,我真的是叫化子。”
“嘿嘿,我的眼睛里不揉沙子,你瞒不了我。不过不管你从前是干什么的,我都不过问,你好好干吧,凭你这聪明劲儿,用不了多久就把我这点儿家底儿给掏空了,到时候哇,这王府就用不着我了,就该把我一脚踢出去了。”冯老臭感到一丝悲哀。
“师父,您这是什么话?您是我师父,如果真有那一天,有我吃的,就有您吃的,决不会让您挨冻受饿的。”
“真的?那就算我没白给你当一回师父。”
晚上,吃过饭,两个人在院子里给马准备夜里的料,冯老臭续草,文炳操铡刀,院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啊……”夜空中传出一声吓人的惨叫,文炳一下子停住手,站在当院仔细听着,接就是另一声惨号。
“师父,有鬼吧,好吓人呐!”文炳故作害怕地问道。
“不是,东边套院里是地牢,欠租欠债的佃户,被抓进府里,就是关在那里的。”
“地牢?”
“嗯,大财主家里哪个没有地牢?唉!给抓到这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文炳知道,玉华一定是被关在那边,听到其他受刑者的惨叫,文炳不由又想到了玉华,不知他们对她用了刑没有。
惨叫声停止了,文炳这才继续铡草。冯老臭道:“听见没有,人给整得死过去了。狗子,你胆子真小,要是让你看见给他们上刑,还不把你吓死。男人可不能这样,要不然让人欺负,啊!”
“嗯。”文炳嘴里答应着,仍然想着玉华的事。
冯老臭以为他还在心惊肉跳,所以也没有在意,继续说着:“这有钱人哪,大都是为富不仁。就说咱家老爷,那不知道在他们手里毁了多少个家,弄死弄残了多少人。刚才喊叫的那个,就是这附近山上的种茶人,咱家老爷看上了他家的茶山,想要过来,又不愿出钱买,所以就把人给抓来,想给他弄个红带匪的罪名办了,这茶山就名正言顺成了王家的,你说恶不恶?”
“啊?真的?”文炳假装刚刚知道世上真有这么恶的人。
“那可不。你可别出去乱说,不然让老爷知道,你的小命就完了。”
“不说,不说。”
刚刚话音才落,那边便又传出另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次文炳的心腾地一下子便跳到了嗓子眼儿,因为那正是玉华的声音。
“哎!哎!干什么呢?干活干活!”看着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的文炳,冯老臭催促道:“我呀,天天晚上听这种声音,都听习惯了。以后哇你也得天天听,要像你这个样子,咱这马就别喂了。”
“是。”文炳低下头,一刀铡下去,然后装作无关自身地问道:“这地牢里还有女的哪?”
“这有什么稀奇?哪个牢里不关女人?从我进了王府,这几间地牢关过不下二十几个女人。”
“都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有佃户的老婆、有他们的女儿、还有府里犯了错的丫头。”
“一群女人家能有什么错?关她们干什么?”
“有的是想霸占人家的家产,有的是拿人家老婆孩子作人质,有的是因为得罪了老爷,有的是因为欠租欠税,还有的是因为被老爷看上了人家不愿跟他。”
“现在关着几个女的?”
“就这一个。”
“因为什么把人弄得这么惨?”
“这个女人哪,唉!凶多吉少哇!”
(三十二)
“怎么?”
“这个女的,听说是红带客派来的女探子,被当兵的在卡子上抓住送来的。
官军的马营长是咱们少东家的把兄弟,抓住人就叫送到这里来审。那个女人刚给送来的时候,一直跳着脚的叫骂,篷头垢面的像个女叫化子,也看不出岁数。
少东家叫人把她按在这个水瓮边上,当着满院子男人的面把那女的扒了个大光眼子,然后叫用皂角给她洗澡,那帮子家丁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趁着洗澡的当口把那女人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等洗完了一看,你猜怎么着,敢情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大姑娘,除了脸和手晒得有点儿黑,一身肉皮儿又白又嫩,活脱脱儿是个大美人儿,不是我吹牛,比咱们少东家的姨太太还白还漂亮。
少东家过去,一手抓着那女人的奶,一手抠着那女人的裤裆问她:你不是叫化子吗?叫化子有这么白的肉皮吗?老实说:是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有几个同伙?红带匪现在在哪里?那女的让人家扒光了眼子这么糟塌,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却瞪着少东家一声不吭。
少东家就叫把她架到那边院子里,没多久我就听见她的叫声,比现在这叫声还惨。这几天,天天就能听见她叫,有时候上午叫半天,晚上又接着叫,也不知道他们给她用了什么刑,不过听家丁们议论,那女人除了受刑的时候惨叫之外,还是一声不吭,什么也问不出来,倒真是个有骨头的人。“
文炳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流出血来,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红带客?红带客是干什么的?”
“红带客呀,最早是省城作工的,在那边造反没成跑过来的,又在陆县和海县拉着农户们造反。他们专门杀富济贫,跟老财们干,就像梁山泊好汉一样。”
“他们到这儿干什么?”
“他们一造反,人家官军就要来剿,官军人多,他们人少,又没枪没炮的,在山外没法打,所以就跑到山里来了。这群人呀,都是些种田作工的,能跑能钻又能吃苦,官军好几十万人进了山,却拿他们没办法,倒是让人家东一下,西一下地打得损兵折将,要是照这么折腾下去,我看官军够呛。”
“是吗?那他们的人被捉了,不来救吗?”
“救人可不容易,红带客毕竟人少枪少,牵着官军的鼻子转还行,硬打可不行,咱们这镇子里驻着官军两个连,加上咱少东家领着的百十个团丁,守住镇子还是富富有余的,前些时候也抓过两个红带客的探子,关了一个多月,也没见来救,后来两个人都叫少东家给剁了。”
知道了玉华的确切消息,文炳一宿都没睡,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玉华救出去。
*** *** *** ***
玉华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呢?
原来,那天文炳去胡老根家放火,玉华的心一直揪着,看到镇中火光冲天,知道文炳已经得手,心里又高兴又担心,不知道文炳能不能平安回来。眼看着四更便过了,玉华的心里越发不安,于是她便起了身,悄悄地向镇中摸过去。
不久,她听到了密集的枪声,还以为是文炳在被团丁和官军追杀,急得她心如火烧,顾不得许多,便向响枪的方向跑。到了大街上,枪声已经过去,只听见满街匆匆跑过的拿枪人,这才知道是红带客打过来了。
玉华看打枪的不是针对文炳,便猜到他没有出事,只不过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说不定已经回去找自己了。玉华赶快回到栖身之处,却见文炳的衣服已经不见了,知道他回来过,一定是因为见不到自己,以为自己已经逃走了,所以才去找自己,按文炳的目标,最可能的就是直接跟着红带客走了。
想到此,玉华便回到大街,夹在拿枪人的队伍中跑出来。其实她同文炳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两人前后的距离也只不过差半里多路而已,同样由于发现跟错了队伍,玉华也躲进了路边的草丛,谁知竟然被一个细心的匪排长看出了玉华的破绽。
玉华一发现露了底,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尽,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太多被赤裸残杀的女红带客,知道落在敌人手里的结果会是怎样,但对她来说,想死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她最终在王府的后院,被那个什么王镇长派家丁扒掉裤子之后,她便知道,现在没有谁能帮自己逃脱苦海。
她被耻辱地按在瓮沿上,男人们的手摸遍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搓弄她两腿间的每一片皱褶和孔穴,她大骂着,但无法反抗。
姓王的少东家是个大混蛋,他先用手玩弄玉华的屁股,又伸进两腿间,用中指深深地插进了她的阴道中。女人最后的门户被突破了,玉华停止了叫骂,但她决不愿向敌人妥协,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一言不发。那个王庆隆便叫家丁把她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她发现这院中有四、五间低矮的没有窗户的房子,院子里有着各种木架子、木台子和铁链铁环等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给人用刑的。家丁们按着她坐在一张长方形木台上,从牢房里赶出两个遍体鳞伤的男人,他们都已经极度虚弱,走路都打着晃。
“你们两个不是说从来没见过红带匪吗?今天叫你们见见。”王庆隆冲着两个男人道,然后他指着玉华:“看见了吗?看这小奶子,再看这腿子,来呀,把她放倒。”家丁把玉华仰面按倒,然后拉起她的两腿,把她的下身完全露出来:“现在你们连女红带匪的屄都看见了,还敢说不认识红带匪吗?”
“少东家,我们真的同红带匪没有关系呀!”两个男人知道这位王庆隆是硬要把红带匪的罪名强加在他们的头上,而顶上这个罪名的结果便只有一个,所以抵死也不会认帐。
“好哇,你们不肯认帐是不是啊?那好,老子让你们看看,我是怎样收拾女人的。黄有亮,你不是有个十七岁的女儿吗?黄家庆,听说你的老婆又年轻又好看,比这个女红带匪怎么样啊?”
“少东家,你不能……”
“不能什么?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让什么能就让什么能。你们给老子好好看着。”
(三十三)
玉华知道,对她的刑罚将要开始了。她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刑罚,这个从小连父母的一巴掌都没有挨过的姑娘根本就不懂痛苦是什么滋味。
家丁们把玉华的上身用铁链捆在那木台上,然后用两个牛皮制成的带子拴住她的两只脚腕,那上面也带铁链子,拴在木台两侧的两根木桩上,家丁用力把铁链拉紧,玉华的两条腿便被向斜上方拉开,几乎形成一条直线,而她的屁股也被迫离开了台面,使她的阴部呈四十五度角向半空露出来。
玉华已同文炳结婚,加上两腿被这样强烈地拉开,使她的阴唇也完全裂开,阴户呈纺锤形张开,露出黑洞洞的阴道。
王庆隆从家丁手里接过一根鸡毛掸子,掉过来拿在右手中,然后用掸子把轻轻拨了拨玉华的奶头:“怎么样?想不想告诉我: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一共有几个人?你的同伙在哪里?红带匪现在又在哪里?”
玉华把头一扭,不去理他。
王庆隆走到她的屁股后面,先用掸子把捅了捅玉华雪白的屁股,然后从玉华收缩成一团的淡褐色肛门捅进去,轻轻拈动着。玉华感到一阵恐怖的异物的麻痒感从肛门直袭到脑顶,不由得挺了挺身子。
“不说是吗?我要是一使劲儿,一直把你的屁眼儿捅穿,连肠子都捅烂,看你招不招!”忍受着那难言的耻辱和折磨,玉华咬着牙,就是不肯出声。
“行啊。”王庆隆道,他把掸子留在玉华的屁眼儿里,松开手走到玉华的跟前,伸出中指抠了抠玉华的阴蒂,玉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王庆隆淫笑着把手指从玉华的阴户插进去,在里面弯曲成钩状,用力旋转着,玉华只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和极度的刺激交替传来,嗓子眼儿里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发骚啦?”玉庆隆恶毒地笑着,把另一只手的中指也插进来,两个手指一齐向两边扒着,然后从很近的地方向她的阴道里面看,嘴里不停地说着下流无比的污辱的话。
玉华抱定一个念头:任你千条妙计,我自一定之规,坚决不发一言!
王庆隆看没有什么效果,便又退后一步,伸手把那把鸡毛掸子从玉华的肛门中抽出来,然后问道:“再问一遍,招不招?”
玉华没有理他,但她知道,接下来的惩罚会更重。果然,王庆隆手中的掸子突然举起来,重重地抽在玉华的阴道口儿处。
“哦……”玉华从小来打都没挨过,哪里知道什么叫疼痛?这一击正打在女人最敏感,最疼痛的地方,剧烈的痛苦一下子传遍她的全身,使她的神经瞬间便达到了刺激的极限,她甚至疼得窒息了,连喊都喊不出来,身子抽搐着,嗓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声,好像垂死的人咽气的声音。由于全身肌肉的强烈抽搐挤压了膀胱,一股清白的尿液一下子激射出来,喷了王庆隆一脸。
“现在你知道什么叫用刑了吧?快招!”王庆隆用家丁递过来的手巾狼狈地抹着脸上的尿液,一边厉声问道。
玉华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她的眼泪都疼得流了出来,但是还是紧闭着嘴不出声。
“好!再给你点厉害!”王庆隆再次举起掸子。先前的一击之前由于自己身体遮挡,玉华并没有看见,这一次知道要挨打,注意力便集中在那掸子上,身体不由地抽动着,不自觉地想要躲闪,但掸子把还是重重地落在同一个地方,带来又一阵窒息的疼痛。
当第三次抽打结束后,玉华的身体已经开始适应了,反而不觉得那么疼,身体的抽动减轻了,胸口的窒息也不那么严重了,玉华发现,原来挺刑并不是那么太难。
王庆隆又连着抽打了七、八下,玉华的阴户已经被打得红肿起来,会阴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但玉华反而越来越坚定,看来这种抽打已经没什么用途了。
王庆隆于是又叫家丁带来了猪鬃,并亲自把猪鬃从玉华小小的奶头刺进去,玉华再一次感到了那种剧烈的疼痛,她惨烈地尖声嚎叫着,终于昏了过去。
此后,王庆隆每天都叫家丁来拷问玉华,由于玉华被认为是红带客的探子,所以他们根本也没有打算饶过她一命,即使她招出他们希望知道的东西,也照样会把她杀死。
为了留着玉华那光洁白嫩的身子,好在处死她的时候,向百姓们展示她的裸体,除了第一天他亲自用掸子把抽打她的阴户之外,就再没让人采用可能导致外伤的刑罚,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得以逃脱酷刑,因为没有皮肉伤的刑罚并不比鞭子和藤条差。
他们给玉华使用拶指、夹棍、老虎凳、灌凉水、往阴道和直肠中灌辣椒面,什么坏招儿都想出来了,玉华只是在受刑的时候大声尖叫,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不出。
为了挺刑,她满口的银牙都被咬活动了,牙龈也渗出了血,但她的意志却没有动摇过,那些被残酷杀害的女红带客们成了她的榜样,她宁死也决不向敌人妥协。此时,她还不知道文炳正在想方设法解救她脱出牢笼。
*** *** *** ***
第二天没事儿的时候,冯老臭领着文炳在宅子里走动,认识东家的每一个成员、丫环、婆子和长工。文炳趁机观察了地牢所在的套院,见门口有个拿枪的家丁守着,院子里还有一个。文炳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一个人对付一个家丁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同时对付两个恐怕就不行了,何况人家手里还有枪。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首先要把守地牢的家丁的情况摸清楚。
于是,文炳便设法接近那些家丁,没两天就同这些人混熟了。
来到王家已经五、六天了,进院救人的办法还没有完全想好,却再也听不到玉华的惨叫,这叫文炳十分担心起来,是不是玉华已经被酷刑折磨死了?或者是被押到别处去了?
“师父,这两天怎么没听见那女的喊叫哇?”文炳一边给师父打下手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噢……”冯老臭抬起头听了听,然后说道:“那就悬了。”
“怎么了?”
“那就是要杀人了,你没听说,咱们这附近的民团在杀女红带客的时候都是让她们光着眼子死,还要让附近的老百姓都去看,所以要养她两天,要不些满身是伤的就没人看了。所以,我估摸着是想养她两天再杀。”
“那……”文炳心里咯登一下子:“那得等多久哇?”
“快了,说不定就这几天。”
(三十四)
果然,第二天从家丁嘴里套出的消息证实了冯老臭的话,王庆隆同那个官军营长商量好了,准备过一天就把玉华和那两个男的一起处死。
几天来给玉华的用刑,大都是当着那两个男囚的面进行的,目的是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屈服,面对自己妻女可能受到的耻辱和摧残,两个人终于妥协,承认自己是红带客,但条件是王庆隆必须放过他们的家人。王庆隆满口答应,不过,后来他却还是在两个男人被杀后又把他们的妻女当成“匪属”抓起来,把她们强奸后又按“通匪”杀死了。
文炳知道再有一天玉华就要被杀害,决定孤注一掷,无论冒多大险也要把她救出来。
下午,文炳觑个空子来到套院门口,坐在门槛上同守门的家丁瞎聊起来,眼睛却不住地向里面张望。
那家丁看着好生奇怪:“你看什么呢?”
“这两天怎么没听见这边喊叫?人都走啦?”
“没有,要杀他们了。”
“真的?”
“那还有错,就是明天。怎么?”
“不怎么。听说,那个女的也杀?”文炳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查觉的渴望神情。
“是不是因为听说那女的光着,上次没有看见,心里头痒痒?哈哈,小小年纪,原来这么好色。嘿,二头。”
“什么事儿?”坐在院子里头的家丁叫二头,只见喊他,回过头来问。
“你猜怎么着?咱们新来的这位小马夫原来是个小色鬼。”
“什么小色鬼?”
“他想看看那个光着屁眼儿的女红带客。”
“那有什么?哪个男人不好色?都是院儿里的,想看就看看呗,不过你看好了门儿,别让别人知道。”
“行。狗子,进去吧,快一点儿啊!没想到,你当叫化子当了十好几年,居然还有力气想女人。”
文炳听着两个家丁那么下流地谈论自己的玉华,心中气愤,但现在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把自己也伪装成一个下流坯,他要设法见见玉华,告诉他今晚来救她脱离苦海。
“就在这屋,看吧。”二头把文炳领到一间地牢前。文炳扒着门缝看进去,只见屋子中间用铺成的地铺上箕坐着一个女人,两手两脚都用铁链子拴着,虽然还没到完全不能动弹的程度,想逃脱或撞墙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样?看见了没有?”
“里面太黑看不清楚,大叔,好人作到底,开开门让我进去,到跟前看看,我还没见过女人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呢。”
“肏,还他妈的得寸进尺了,行,看吧!当心,别让她咬着,她现在可凶着呢。”二头说着,掏出钥匙来把牢门打开,等文炳进去又反锁上:“快一点儿,别玩儿个没完。”
文炳答应一声,从门缝看见二头回去坐下,自己便向玉华走来,玉华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还有点儿不相信,等到了跟前才看出来,眼泪立刻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
“华,你受苦了。”文炳伸手把玉华光裸的身子抱住,只这几天的功夫,玉华已经变得非常憔悴。
“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久久不肯放开。
听到上面有声音,文炳急忙把玉华放开,假装一手捂着玉华的嘴,一手在玉华的身上乱摸。
“小子,快点儿,一会儿有人来了就麻烦了。”二头在上面开了门。
“就完就完。”文炳一下子把玉华仰面按倒,用自己的身子压住她,一边装着在她身上乱扭,一边在她的耳边道:“等着,今天晚上就来救你。”
“嗯。”玉华极低地回答。
文炳回到马房,开始盘算着晚上怎样救人。那边有两个人看守,钥匙在他们手里,文炳打算先藏在暗处,等院里那一个去茅厕的时候,悄悄溜出去把院门口的一个撂倒,然后再收拾那个从茅厕回来的,取了钥匙救人,带着玉华从角门逃出去。
文炳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便四下打量着什么东西可以当作武器,最后选中了一个钉马掌用的铁锤,这东西敲在脑袋上,肯定是一声不言语就躺下了。晚上喂过马,文炳便去把锤子先拿了,藏在自己身上,心里只盼着冯老臭早些躺下睡觉。
“狗子,你还不睡?”看着天大黑了,冯老臭向屋里走去。
“天太热,我睡不觉,在院子里坐会儿。您先睡吧。”
“嗯。你也早些睡。”
“哎。”
(三十五)
让文炳非常庆幸的是,冯老臭是个睡觉极好的人,进了屋没一会儿,便已经传来阵阵鼾声。
文炳赶忙收拾利落,来到后院同中院过道间的门前,这门晚上已经由寻夜的落了锁,不过文炳并不打算再回来了,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根小铁棍,伸进门鼻一撬,便把门鼻撬坏了,悄悄溜到过道里,返身把门关上,门鼻虚放回去,然后向东边走过来。
地牢那个套院的门就在过道里,文炳走到过道中间,离那门还有七八步远,这里有个破屋子,专门放些没用的东西,文炳便猫在里面,静等着那边院里的家丁去上茅厕。
忽然,中院的门响了,不多时,大管家提着一盏马灯,引着四个当兵的向这边走来,到了套院门首,守门的家丁赶快迎上来。
“管家,四位老总,我们都警醒着呢,没睡觉。”他还以为是查哨的呢。
“不是查你。明天一早就要把那个女探子处置了,马营长派了人来,叫把她带到指挥部去,你们快去提人,交给四位老总带走。”
“是。”
见那些人进了院子,文炳的心里气恼极了,没想到会节外生枝,出来这个什么马营长捣乱,现在对方已经由两个人变成了七个人,自己就算拿着铁锤也没办法把人给救下来了,只好先跟上他们再找机会。
想到此,文炳赶紧溜回后院,把角门的锁也撬了,一个人溜到街上,借着月光转到前门的大街上,隐身暗处,等着那四个提人的士兵出来。果然,过了没一会,四个兵抬着一个麻袋从大门里走出来,把麻袋放在一辆板车上,一个拉着,三个跟着向这边走来,看那麻袋不停地扭动,文炳知道里面装的一定是玉华。
文炳在后面悄悄跟着,一直来到那座酒楼前,士兵们把麻袋抬了进去。听他们在门口同哨兵说的话,文炳知道,他们是把玉华抬来,供匪营长和匪兵们玩弄的,一想到自己的爱妻要躺在敌人的身下惨遭污辱,文炳的眼睛里冒出火来,差一点儿冲动地冲过去,但他终于忍住了,拼命不是办法,他要把一切仇恨都记在心里,将来这些帐要一笔一笔同敌人清算。
酒楼上,匪营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见四个手下进来,急忙往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一指。四个当兵的都是他的警卫,把麻袋放在桌子上,把用绳子扎住的口儿打开,没等把里面的人弄出来,匪营长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出去。
“人在那边已经洗干净了,您慢慢乐着。”四个兵知趣地退了出去。
匪营长把麻袋口打开一扒,从里面露出玉华反绑着的上身儿,他一把抓住她的绑绳,用力一拖便把玉华拉了出来。
玉华的两手反绑着,两只细细的脚腕处也用绳子捆着,嘴里塞着一块白布,虽然身材在女人中不算矮,但在人高马大的匪营长面前,瘦弱的玉华还是像落在老鹰爪下的小鸡。
从敌人的对话中,她已经知道被弄到这里是为什么,所以虽然被捆绑着,仍然拼命挣扎,不肯让匪营长轻易得到自己清白的身子。
匪营长一手抓着捆绑玉华的绳子,把她用力按在八仙桌上,看着她赤裸裸的扭动着的身体,眼睛放出狼一样贪婪的光,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抓住玉华雪白的玉臀,使劲儿揉搓,并不时用手指故意去触动玉华的肛门,以此来羞辱她,打击她的人格。
虽然已经受了许多天的刑,但在王庆隆的有意保护下,玉华的身子并没有被弄伤,所以人尽管憔悴,身子却仍然好看。匪营长看着,摸着,欲火已然冲上了头顶。
他把玉华拎起来,扔到了自己睡觉的大床上,然后自己脱光了衣服,腾身上去把玉华紧紧压在了身下。玉华在兽性的袭击中徒劳地挣扎着,像被恶狼捉住的羔羊,尽着最后的一点儿力量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但仍然还是失败了。她被解开了脚上的绳子,但两腿却被他用身体分隔在两边,男人的手指伸进了她女人的地方,捅着、挖着,钻动着。
匪营长把玉华翻过来,一条腿跪在她的腰上不让她动弹,从床头拖过两个枕头和一床被子,然后把玉华面朝下拎起来,放在被子上,玉华的肚子下面垫着被子和枕头,雪白的屁股被迫高高地抬起来,又被匪营长从上面用力压住。
在经历了最后的挣扎后,玉华感到一条粗粗的东西顶进了自己的肛门,一直插到直肠的底部,干燥的异物,把她的肛门和直肠刮得生疼。玉华被匪营长肛奸了。
“归你们了。”匪营长用手拎着惨遭污辱的玉华打开房门,递给守在门外的四个卫兵。
卫兵们把玉华拎进另一间屋子,扔在另一张大床上,她在尽了最后的努力之后,被一个卫兵压住强奸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文炳在街上等到了二更天,酒楼门口的哨兵换过一次,才见那四个兵把一丝不挂地被捆成一团的玉华抬着出来,依然用板车推着向远处走去。
文炳一直跟出两条街,看着他们把玉华送进另一个院子,院门前也有哨兵,而且附近的院子门口几乎都有哨兵。文炳知道这一定都是官军号下的房子,玉华落在兵营里,救她就更难了。
文炳的心里烧着火,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救人的法子,而此时的玉华已经躺在一盘土炕上,娇艳的身躯上压上了又一个赤裸的匪兵。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文炳并不知道,只知道玉华又被抬出来,转交给了下一个院子中的匪兵。文炳在这里坐立不安,焦急地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从玉华刚刚离开的院子里走出一个匪兵,他背着一条汉阳造,嘴里哼着下流小调儿,一摇一晃地向这边走来,文炳心里一动,悄悄地跟在后边。
走出不远,那家伙向西一拐,进了另一条巷子,文炳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紧走几步赶到那小子后面,铁锤抡圆了,照着那家伙的后脑便是一下。
那家伙一声没吭,一下子便瘫软下去,血和脑浆子溅了文炳一脸一身。
文炳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先把那家伙的枪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又在那家伙身上一摸,解了子弹带和皮带也扎在自己身上,又摸着一颗木把手榴弹,也揣在自己怀里。
(三十六)
文炳把那家伙向路边的沟里一拖,自己拣着黑影的地方向大街上溜过来。文炳藏在那酒楼斜对面的小巷中,把手榴弹掏出来,他力气大,隔着大街便把那家伙扔进了二楼的一个窗户里。
听到“哗啦”一声,文炳掉头便跑,接着背后便是轰然一声爆炸,街上立时乱了营。
文炳跑到那驻军的地方,见当兵的已经都跑到街上,在两个小军官的带领下向酒楼那边跑去了。
文炳还记着玉华被最后送去的院子,到了院门口刚要进去,便见一个匪兵一边系裤子一边向外跑,边跑边骂:“狗娘养的,连玩儿个女人都不让尽兴。”文炳正与那家伙撞个满怀。
“肏,你傻啦?怎么往回跑?这时候还想着玩女人哪?!”那小子还以为是一伙儿的呢。
文炳一声没吭,从皮带上把刺刀抽出来捅进那家伙的心窝。
“哦,你……”那家伙惊讶地看着文炳,然后痿顿在地上。
文炳现在什么也顾不上,几步蹿进屋里,只见玉华仰面朝天躺在土炕上,两条腿八字形分开着,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文炳扑上炕去,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把手伸向她的鼻子,想看看她还有没有气儿,这时才看见玉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屋顶,泪水正从眼角流下来。
“华,我来晚了,你没事儿吧?可别吓唬我!”文炳抱着她坐起来,用刺刀割了她捆手的绳子。
“华,我来救你来了,你说话呀!”文炳摇晃着她。
“你不该救我。”玉华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脏。”
“不,别这么想,这不怪你。你不脏,你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女人!”文炳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玉华把头倒在文炳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你是个最坚强的女人,你没有给红带客丢脸,你是我欧阳文炳的好老婆!”文炳搂着她,忽然想起这里不是哭泣用情的地方,急忙说道:“看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一会儿那些畜生就要回来了,咱们得快走。”
文炳下了炕,玉华也懂,于是也下了炕,却一下子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已经被那么多的匪兵糟塌得没了力气,想走也走不动了。
“炳,别管我了,你走吧。”
“不行,我怎么能把你丢下,要走一起走。”文炳一把把玉华拉起来,转身背在背上,然后冲出院门,顺着巷子直奔镇北门而去。
镇北门也有一个卡子,卡子上只有一个哨兵,另一个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那个哨兵正探头探脑地向镇子里张望,见到文炳过来,急忙高喊:“站住,口令!”
“口你娘的令!”文炳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瞄也没瞄,抬手便是一枪,那家伙应声而倒,连文炳自己都不相信能打那么准。
文炳冲过这道卡子,一边跑一边把下一发子弹给上了膛,前面还有卡子,只有硬闯。
跑出不远,果然看见另一道卡子,两个当兵的端着枪如临大敌,文炳这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汉阳造一次只能打一发,没法对付两个敌人,他把刺刀上到枪上,然后把枪平端在手里,快步冲上去。
“站住,不站住开枪啦!”
“混蛋!自己人开什么枪?!”文炳厉声喝道,趁着哨兵被这一声弄得懵懵懂懂的当口儿,文炳已经飞快地靠了过去。
“站住!”哨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觉着不对,再次喊道,接着便开了枪,两发子弹贴着文炳的头飞了过去,而文炳已经逼近到十几步远,手中的枪也响了,其中一个哨兵中弹倒下,另一个急忙拉枪栓想推弹上膛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睛里闪着极度的恐惧,嘴里“啊”地一声惨叫,被文炳的刺刀捅了个对穿。
仗着一股勇气,文炳连杀四名匪兵,一直到很多年后,他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他毕竟做到了。
过了两道卡子,文炳背着玉华继续向前跑,不多时背后便传来嘈杂的人声,他知道敌人追来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远远的!
背着一个人,文炳无法跑得太快,大约跑出了三、四里,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离着也只有半里多远了。
“炳,把我放下,你自己走吧!”玉华在他的背上喊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
“放下我,不然咱们俩谁也走不脱。”
“走不脱就同他们拼了,要死死在一起。”文炳坚持着。
但是,天公没有作美,路断了,一条湍急的小河横在了前面,河上原本有的一座小桥不知什么已经断了。
(三十七)
文炳顺着小河向下游跑了一段,找不到可以过河的地方。而后面已经可以看到追兵影影绰绰的人影了。
“娘的,拼了!”文炳把玉华放下来,将子弹压上膛。
“炳,把枪给我。”
“什么?”
“把枪给我吧,我是女的,你有劲儿可以使刺刀,我手里也得有个家伙。”
“好吧。”文炳不疑有他,把刺刀从汉阳造上拔下来拿在手里,把枪递给坐在地上的玉华,又把子弹带解下来,扔在地上。
“会使吗?”
“你教我。”
文炳手把手地教给玉华上膛击发的方法,教完了,玉华亲手把一发子弹顶上膛,然后说:“炳,你走吧。”
“什么?”文炳吃惊地看着玉华:“你说什么?”
“你走吧,游过河去,我在这里替你抵挡一阵。”
“华,你……”
“走吧,我身子虚得不行,没力气走了,你会水,一定能逃得掉,咱们两个不能都死在这儿,那就没人替我报仇了。走吧。”
“不,我不走!”
“快走,别记了我说过的话,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冒险。”
“不!”
“是我先当的红带客,我现在就是你的上级,我命令你!快走!”玉华把枪端了起来,对准了文炳胸口。
“华!”文炳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快走!只要你找到红带客,将来替穷人打天下,就算替我报了仇,我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你还年轻,以后你再找个好女人,只要还记得有过我这么个老婆就行了。”
“华!”
“快!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快呀!”
“不!”
“你再不走,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玉华把枪掉过来,枪口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别!我走。”
“等找到红带客,去找一个叫罗文的人,告诉他你是省城贺修贤的女婿。”
“嗯!记住了。我走了!”文炳流着泪,一咬牙,转身跳进湍急的水中。
“呯!”岸上响起了枪,接着便是数不清的枪声。文炳奋力向前游着,把对玉华的爱和对匪兵们的恨都贯注在四肢上,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比每一个敌人活得都好,只有这样才能消灭更多的敌人,才能对得起自己的玉华。
河水很急,文炳终于游上对岸的时候已经被向下游冲出了近两里地,枪依然响着,一直到天大亮了,枪声才突然平息下来。
文炳在河边的山坡上拼命向上游的方向攀登,在高高的山坡上往自己下水的方向看去,一个洁白的娇艳身影被反绑着,静静地倒卧在绿色的草地中,四周站着一群穿着黄狗皮一样军装的人。
“华!”文炳大声喊着爱人的名字,跌跪在山坡上。
*** *** *** ***
看到文炳终于下了河,玉华松了一口气,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她要在这里把追兵拖住,好让自己的阿炳逃得远远的。
追兵越来越近了,玉华举起枪,向着火把亮起的方向开了一枪。
“哎哟!卧倒!”对面有人喊,接着那群人影便没有了,代之以乒乒乓乓的枪声和射击的火光。
玉华仰面躺着,推上另一颗子弹,然后再翻过来,敌人的枪弹像雨点儿一样嗖嗖地在她的头顶上飞过。借着火光,她看到有人站起身来,便又开了一枪,接着对面的人就又不见了。
玉华并不在乎自己放的枪是不是打到了人,她只想让敌人在这里把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消耗掉,她成功了。
由于天黑,敌人怕挨冷枪,不敢轻易靠近,所以,一直到玉华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敌人也只是向着这边打着枪,却一步也不敢靠近。玉华看看已经没有弹药了,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站在夜空下,希望敌人的子弹能打到自己,但不知是敌人太笨,还是老天爷故意要让这位年轻的女英雄接受最痛苦的考验,蝗虫一样乱飞的子弹竟然没有一粒碰到她。
黎明过去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夜幕已经无法掩护这位美丽的少妇,她暴露在了敌人的眼前。
匪兵们围了上来,当他们看到只有玉华一个人赤裸裸地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张大了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捆起来!”从后面赶过来的匪营长命令道。
看着一脸胜利者的微笑的玉华,匪兵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生怕一不小心着了算计,所以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直走到离她五步远的时候,才由背后一个匪兵突然冲过来把她扑倒在地上,并死死地压住她,一群匪兵蜂捕齐上,好像是抓一只猛虎一般把玉华重新捆绑起来。
(三十八)
匪营长来到玉华身边,看着这个倒卧在地上放声大笑的女人,就是为了她,自己的手下一夜之间就四死两伤(那两伤不知是玉华打的还是他们自己误伤)。
他抬起自己穿着皮靴的脚,恶狠狠地踢在玉华柔软的肚子上。玉华沉闷地哼了一声,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但很快就又舒展开,用嘲弄的眼光看着他。
“是谁救的你?谁是你的同伙儿?”
玉华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看一个跳梁小丑儿一般。
“快说,不然的话,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信不信?”
“哼,你们那套我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么多天我都过来了,你还能把老娘怎么样?”玉华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你等着!”匪营长像打架打输了的小混混一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玉华看着蓝蓝的天空禁不住一阵一阵地发笑,把周围的匪兵笑得浑身发毛,虽然她赤裸裸的身子十分诱人,他们却只是站得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魔法似的。
不久,几个被匪营长派来的匪兵拿来一棵刚砍下来,去掉了枝杈的小树,他们把玉华直挺挺地绑在小树上,然后抬着她向镇子的方向走去。
远处的文炳看到敌人带走了他的玉华,知道她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还是希望能出现奇迹。
等敌人走远了,文炳沿河向上游走,终于找到了一处采药人走的独木桥。
天黑的时候,文炳悄悄地顺头天夜里逃走的路线摸回来,卡子上的敌人增加了一倍,但文炳已经知道了卡子的位置,用不着硬闯,从旁边的小路绕过去,看到镇门外几堆篝火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有五、六个团丁拿着枪站在那里,文炳摸到近处一看,心怦怦地狂跳着,眼泪刷地又涌了出来。
只见圈子里倒卧着三具尸体,两具男尸并排趴在一边,双臂五花大绑在背后,一具女尸已分成了几块,五脏六腑从断裂的躯体中掉出来,拖得满地都是。
三颗人头被用三根一人高的尖头木桩插在脖子里挑在顶上,其中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女人头正是玉华的。
文炳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把脸埋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心中默默地喊着自己的玉华。他心里恨恨的,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群畜生偿还血债!
*** *** *** ***
抓到玉华后,敌人没有进镇,他们停在了北门外,把玉华解下来,仍然让她躺在草地上。
有人从镇子里找来了一块门板放在地上,还有人手里拿着一块牌子,牌子是用两块作鞋底用的布咯吧儿夹着一根拇指粗的木棍儿制成的,表面又糊上白纸,用墨写着:剐女匪无名氏一名。
“老娘不是无名氏,老娘有名有姓!”玉华知道敌人是要杀她了,自从被抓以来,她就没有开过口,现在则不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哦,你有名字,叫什么?”
“老娘叫贺玉华,怎么样?”
“快,快告诉胡师爷,重写一个,重写一个,叫什么?贺玉华?记着点。”
一个匪班长急忙拿着牌子跑回去。
敌人先用木桶打了水,给玉华洗去一身灰土,然后把她抬到了门板上。让她的上身仰躺在门板的中间,反绑的双手用绳子牵在门板的一端,又用两根绳子拴住了她的脚腕。
玉华知道,敌人不会放过凌辱自己性器官的机会,他们一定会让自己分开双腿,露出阴部来示众,但没想到匪兵们却把她的两脚分开朝天竖起,像是肩肘倒立的样子,又把脚继续向她自己头的方向硬拉过去,然后把绳子紧紧拴牢在门板的另两个角上,玉华的屁股被弄得朝向天空,所有女人的一切都以那样的姿势暴露着。
匪班长回来的时候,纸牌子上的字已经变成了“剐女匪贺犯玉华一名”,他们把那木牌子的木柄插进了玉华的阴户,由于玉华那特殊的姿势,木牌斜斜地指向天空。虽然用这样极度耻辱的方式被捆绑着,玉华却非常平静,因为她知道,你是不可能让一群畜生学会作人的。为了怕玉华当众揭露他们的丑行,也怕玉华向围观的人进行宣传,他们还给她的嘴里塞上了一团白布。
镇子里响起了锣声,先行回到镇里的匪营长约了王耀祖和王庆隆父子,带着他们的民团把全镇的百姓都赶到了北门外,他们要当众处死这个娇弱的女子。
捆绑着玉华的门板被放在靠近大路的草地中,居民们被驱赶着,排着队绕着玉华赤裸的身体参观。
当确认每一个人都看清玉华身体的每个细节时,才把他们集中到了大路上,让他们面对玉华站好。
不久伪镇长王耀祖和伪团总王庆隆也带着民团的团丁,拿着架子来到这里,在他们的队伍中间,还绑着两个男人。这两个人镇子里的人大都认识,因为他们本就是镇上的人,玉华看到,正是在王府地牢里关押的那两个人,两个人的嘴里都塞着破布,那是因为怕他们说破了王家强取豪夺的秘密。
匪营长先在人群面前不知所云地胡说八道了一番,然后请本镇的镇长训话。
“嗯……乡亲们。”
王耀祖年纪大了,身体虚弱,所以指着让王庆隆替他说话:“镇长说了,现在正当国家危难之时,红带匪在我们县活动猖獗,他们杀人放火,抢夺财产,共产共妻,罪行累累。
有赖咱们的军队维护地方治安,才使红带匪不能在本镇肆虐。可是,就在我们中间,却有人暗中通匪,想接应红带匪到本镇烧杀,真是是可忍,塾不可忍!
本镇长,哦,这是我转达镇长的原话。本镇长,一向有好生之德,不愿多杀生灵,为了把他们救脱苦海,真是苦口婆心,劝他们脱离红匪,可是他们却鬼迷了心窍,对本镇长的话置若罔闻。
你们看到的这两个人,就是那私通红带匪的内奸。这个女人,就是红带匪派来与他们接头的探子,她假扮乞丐,企图混入本镇,多亏了军队的老总们火眼金睛,识破了她的伪装,不然的话,说不定现在本镇已经落到了红带匪的手里。
就在昨天晚上,还有几十个红带匪企图救她逃走,被军队的弟兄们打跑了。
对这样的顽劣恶徒,我们决不能心慈手软,今天,就要当着全镇老少的面,处决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匪探子,还有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内奸,以儆效尤。“
居民们早就知道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什么红匪的探子,私底下议论纷纷,不过他们却对这里出现个女红带客感到非常意外。尽管官府对红带客极尽污蔑,但公道自在人心,百姓们当中所传的红带客却个个儿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所以他们心里其实更同情这个即将被处死的女人,只不过摄于王耀祖一家的势力和军队的淫威,没有人敢于说出来罢了。
(三十九)
见大家并没有积极的反应,王耀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家就是靠了干别人讨厌的事发达起来的。他见王庆隆训完话,回头看着他,便点头示意行刑开始。
王庆隆又道:“乱世用重典,按说私通红带匪应千刀万剐,灭门九族。虽然这两个内奸鬼迷心窍,镇长还是慈悲为怀,从轻判处他们两个斩首示众,今后再有从匪者,一律按律凌迟处死,祸连九族。来呀,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砍了!”
团丁们把两个被硬栽上通匪罪名的山民拖到人群前面,两个人虽然被迫招认了私通红带客,却从心里怕死,不停地挣扎着,直到被强行按跪在地上,才面如土灰地停止了反抗。
“嚓!嚓!”两声金属切断骨节的声音响过,人头飞起老高,无头的尸体从地上突然向前跳起,然后平落在地上,发出“呯!呯!”的声音。
玉华知道,该轮到自己了。
“这个女匪,镇长本来有意饶她一命,可她不仅不思悔过,反而勾结接应的红带匪打死打伤政府军人多名,所以镇长不得不依法重惩。来呀,备刑。”
虽然人是军队抓的,但杀人这种事情,当兵的却不出面,特别是要使用残忍下流的刑罚的时候,他们仍然希望由别人代劳,所以杀害玉华的事情是由民团来干的。
四个团丁从镇子里牵来了四头带好辔具的水牛。无论是当兵的、被强赶出来观刑的居民还是玉华本人,都想到了一个词——“五牛分尸”。
玉华的两脚本来就是用绳子拴着的,他们把那绳子从门板上解下来,两头牛拴在一根绳子上,这样玉华的一条腿就要由两头牛来拉,这不是“五牛分尸”,而是民间常说的“活劈”。与“五牛分尸”相比,“活劈”更加残酷,因为被扯作五块的人会立刻死去,而“活劈”常常只是被拉断下肢,上半身却会像腰斩一样继续在痛苦中煎熬一段时间。
团丁们又把玉华的双手解开了,拉到身前合拢捆住,然后再拉到头顶捆在门板上,再用绳子一圈一圈地把她的肩膀和胸部牢牢地固定在门板上,接着用七、八个大木桩子钉在门板四围地上的地上,免得绑在门板上的玉华会被牛拉跑。
趁着牛还没有把绳子拉紧,玉华将两条秀腿并拢起来,只要有一秒的机会,她也要让自己的生殖器尽可能地被隐藏起来。
酷刑的惨状,只要一想就会让人心惊肉跳,但玉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的表情,只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仍然笑着,斜视着在旁边忙活着的团丁们。
王庆隆命令团丁把玉华嘴里的白布取出,然后凶残地问她:“你不怕么?”
“哼,死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还会比你们在地牢里给我上的刑更痛苦吗?你们不是看见了吗?昨天晚上你们送了多少条命?我死了,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咱们谁亏谁赚还用算吗?哈哈哈哈……”一想到晚夜文炳的神勇,一想到自己能以一死为红带客保存下这样一员勇将,玉华由衷地大笑起来。
“给我用刑!”王庆隆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王庆隆命令命令赶牛的继续慢慢地赶,体重上千斤的水牛本来力气大,四头牛拉一个人的腿是不用费太大力气的,所以才能慢慢走把玉华的身体撕裂。
“父老乡亲们,记着我吧,我叫贺玉华,是从省城来的红带客!城里的资本家和乡下的老财,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跟着红带客干吧,把他们都消灭干净,大家一起过没有人剥削,没人压榨的好日子……”趁着自己还活着,玉华用最后的机会向被赶来观刑的居民们喊着。
绳子拴着玉华两只纤细的玉足向两边拉紧,玉华两条修长玉腿向两边分开,慢慢地被拉成了一条直线,两腿间的一切再次暴露出来了,剧痛袭向玉华,她再也没有能力继续喊话,只能咬着牙强忍着那非人的疼痛,豆大的汗珠瞬间便布满了她那洁白的身躯。
随着绳子的进一步拉紧,玉华下肢的关节被拉开了,肌肉和韧带像皮筋一样被拉长,阴部的皮肤也被拉扯着,大小阴唇完全张开了,阴道变成了一个圆圆的洞口,插在其中的亡命牌,因为失去了夹持倒了下来,本来收缩着的肛门也张开了,几粒发黑的大便慢慢地掉出来。
玉华无法忍受那剧烈的疼痛,一阵惨叫之后昏了过去。
“停!”王庆隆可不愿意让玉华在昏迷中死去,他让赶牛的团丁把牛停住,然后命另外的团丁用冷水把玉华泼醒。
玉华醒了,但头脑却是晕晕的,连泼了很多凉水才完全醒过来,然而她醒来的时候,身体仍然在那种被拉开的状态中。
玉华的阴道和肛门此时已经被拉得向横向张开,会阴处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开始发亮,一个团丁奉王庆隆之命拿了把牛耳尖刀蹲在玉华的两腿间,用刀尖在她的会阴部轻轻一点,紧绷着的皮肤出现一个小口,立刻就由此发展成了一条大裂缝,并迅速向内层扩展进去,人们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玉华已经被拉扯得变成两个椭圆洞形洞口的阴户和肛门一下子连通成一个大血窟窿,一团肠子伴着鲜血从洞里流了出来。
紧接着,阴道的前壁也开始撕裂,在瞬间就发展到了大阴唇的前联合处,尿液从爆开的膀胱中迸溅出来。玉华痛苦地惨叫着,同时还尽一切可能在惨叫中加入大笑。
突然,耻骨部位的皮肉开始破裂,先直着向上,接着突然一转斜向左边,然后玉华的左腿便完全离开了身体,被两头牛拖出了一丈开外,她的肚皮被扯掉了巴掌大的一块连在左腿上,内脏从破洞里暴露着。左臀的肌肉被硬生生从髋骨上扯下来,也连在左腿上,骨盆的左半边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也许是开始对痛苦变得麻木,玉华的惨叫声居然停止了,只剩下了笑,不过那笑声已经很弱,因为失去了腹肌的失持,她的呼吸和发声不再顺畅了。
水牛继续拉扯着玉华的右腿,她的骨盆由于失去了左腿的平衡而向右倾斜,然后在突然之间,她的腰椎被拉脱,右腿连着整个骨盆同身体分离了,腹壁和腰部的皮肉全部连在右腿上,捆在门板上的身体只剩了胸部以上的部分,腹腔中的内脏没有了保护,完全掉落在门板上,只有肠子由于连在肛门上而随着右腿被拉直,拖在草地上。
玉华的一对玉乳在绳索的空隙中仍在起伏着,显示着她的生命还没有结束。
她那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而发白,但仍然在笑,斜视着王庆隆的眼睛里仍然带着嘲弄。
王庆隆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看到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女人还能这样看着他,他感到手心发凉。
“把她的眼睛给老子剜出来!”王庆隆命令道。
负责行刑的团丁虽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但同大多数刽子手一样,他们其实很害怕犯人的眼睛,所以那家伙拿着刀比划了半天也没敢下手,这更让玉华从心里鄙视敌人。
“笨蛋!废物!滚一边儿去!”王庆隆有些气急败坏,他一把抢过尖刀,踢了那团丁一脚,团丁满脸苍白地躲在一边。
王庆隆亲自挖掉了玉华一双明亮的眼睛,但并没有令她停止嘲弄的笑。他恼怒地在她的身上发泄着,割掉她的乳房,割开绳子卸掉她的双臂,最后再割下已经死去的玉华的人头。
他们把变成碎块的玉华留在那里,派团丁看着,下令不许收尸。
(四十)
现在只剩下文炳一个人了,失去了玉华的他像一条疯虎一样侍机报仇。但已经吃过亏的敌人变得草木皆兵,明天没有四、五个人不敢出门,文炳一时难以找到机会,再弄一支枪的想法也没有实现。
红带客一直没有到这里来,文炳最后决定先去别处碰碰运气。
文炳离开东茅镇,回到路路通一带,这次他没有在镇里招摇,而是在暗中观查,跟踪落了单了士兵或团丁。又过了一个月,并没有找到机会,耐心的文炳决定再换个地方。
他离开路路通向西,来到老窑镇,才进镇,便看到一个当兵的一个人背着枪向镇中走。文炳于是跟在他后面,想找没人的地方作了他把枪弄到手,谁知这家伙只在人多的大街上走,一直跟到镇中心,也没找到机会。
那当兵的进了一扇大门,大门口挂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征兵处”,几个小军官站在门前,看见文炳过来就把他拦住了,对他说:“看你破衣烂衫的,没吃没喝,不如跟着我们吃粮当兵吧,管吃管穿,还按月发饷银,这不比讨吃要饭强?”原来这些天文炳一直在野外,本来还凑合的衣服又弄得不成样子,恢复了乞丐的模样。
文炳灵机一动,干嘛不去当兵,当了兵就有枪,等有了机会再想办法带着枪开小差儿,或者干脆使炸弹把他娘的兵营给炸个稀巴烂?!
于是,文炳跟着那几个人进了征兵处。原来那时候正逢乱世,有枪就是草头王,无论是谁,只要手下有兵有枪,说话就管用,所以那些当官的每到一地都设法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只要能招到兵,根本不管你从哪来,是干什么的。
来到里面,小军官把文炳带到一张桌子前,那里有个戴眼镜的军人拿着笔,看见文炳被带过来,便随口问了问姓名、年龄、藉贯之类,文炳随口瞎编几句,那人照着文炳说的写在上面,这便算成了。
文炳到了新兵连,其实只有三十几个人,经过了一些简单的队列训练之后,便被正式分到了部队里。
文炳是通过看别人用枪知道怎么上膛,怎么搂火儿的,可直到他的班长教他打枪的时候,文炳才知道应该怎么瞄准,回头想想救玉华的那晚,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把那两个小子给打死的。
从那一刻起,文炳便正式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这只部队是一个大军阀的嫡系,在算是比较正规的,军长和师长都是学生出身,军官们也不像多数部队里那么贪那么坏,训练也比较严格。
文炳感到,自己将来是要在红带客的军队里当兵的,打仗的手艺不分敌我,能多学点儿是点儿,所以,反而暂放下了开小差儿的打算,决定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一直到找到自己的队伍为止。
文炳天天想红带客,天天见不到,现在安下心来当兵了,红带客却意外地出现了。
就在文炳当兵不到两个月的一天夜里,老窑镇外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文炳跟着自己的连队跑到街上,红带客已经冲过去,快过完了。
文炳一看机会来了,把头一低脱离了自己的队伍,紧缀在红带客的后面跑了下去。
由于天黑,对方并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是个敌军士兵,一直跑到天快亮了,这才有人发现,“忽啦”一下子就有十几个人掉头围了过来:“举起手来,不许动!”
“别误会,我不是白匪军。”文炳知道人家叫官军作白匪。
“不是白匪是什么?把枪放下!”
文炳把枪递给其中一个人,然后道:“你们认识罗文吗?我要找罗文!”
“你认识罗文?”一个人奇怪地问道。
“认识,我们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你跟我来。”
见到罗文,文炳才知道他是红带客的副总指挥,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比自己整整大着两圈儿呢!一想到自己竟然冒充人家的老朋友,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
罗文同文炳单独谈了很久。
第二天,文炳一身泥土地再次出现在老窑镇,班长问他去了哪里,文炳说自己不知听谁喊了一声“追”,便跟着追下去,到了天快亮时才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追下来,吓得赶快钻到草棵子里藏了起来。等红带客走了,自己却迷了路,在山里转了一天一夜才找回来。
从此,欧阳文炳就留在了敌人的军队中。
若干年后,文炳换防到了路路通,此时已经没有人能认出这个国军营长的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文炳心里一直想着当年的仇人,一打听才知道,东茅镇的王耀祖已经死了,王庆隆当上了镇长,而路路通的镇长胡老根同王庆隆为了争夺一处山场正闹得不可开交。
原来,胡老根和王庆隆同为镇长,胡老根却当着县民团的总指挥,名义上是王庆隆的上司,但王庆隆却同当年的那个马营长,后来的马团长是连襟。仗着在军队中的关系,那块山场后来到了王庆隆手里,不仅如此,为打官司,胡老根还赔上了不少钱。了解了这些,文炳决定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狗咬狗。
国军换防,地方上自然要赶紧巴结,文炳是驻防路路通的最高指挥官,胡老根怎么能不抓紧机会,于是,文炳便应邀到胡府赴宴。谈起地方上的事情,文炳有意无意地往王庆隆那儿引,然后他提了个奇怪的问题:“我听说这个王镇长是个十分有谋略的人,是吗?”
“这怎么说?”胡老根可不喜欢有人夸他的对头。
“我听说东茅那边有处茶山,王镇长使用巧计一文不出便到了手,是吗?”
“您怎么知道?”
“来之前我在这里的朋友说的。具体是怎么干的我可不大清楚,倒是真想向他学两手。”
“啊,是这样。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以后我替您问问?”
“啊哈,不用了,说笑,说笑而已,我这一辈子恐怕就和枪干上了,用不着买地占山的,你说是不是?这其中的计谋,倒是胡镇长用得着。哈哈哈哈。”文炳打着哈哈,偷眼观察,发现那胡老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知有门儿。
过了些天,王庆隆请客的时候,文炳便又假装不知地大夸胡老根,使两个人越加仇恨。
胡老根自那天听了文炳看似无意的话,心中一动,回来却一宿没睡。不久,一个因为没有良民证而被抓的外乡人在路路通关押期间承认了自己的共党联络员身份,同时供出了自己的上线是东茅镇的镇长王庆隆,于是胡老根便受命逮捕了王庆隆并亲自审问。
胡老根带供的手段并不比王庆隆差,而王庆隆却决没有真正红带客的那种骨头,于是两刑没过便认了帐。胡老根也是真狠,王庆隆招供的第二天就被堵着嘴当众剐了,王家的全部财产,连同他的姨太太们也都姓了胡。
王庆隆的老婆心中不忿,马上去找自己的妹夫,也就是那个马团长哭诉,于是,文炳接到上司的密令,叫他设法制裁胡老根。这也正是文炳所乐意接受的任务,于是,胡老根便摊上了私设公堂,诬良为盗,草菅人命,强夺家产等十几项罪名,在刑场上被苦主儿亲属抢了去,一刀一刀割了七、八十刀。
十几年后,在同解放军大战的关键时候,已经当上师长的欧阳文炳突然率全师阵前起义,导致了国民党作战布署出现致命漏洞,使其防线的全面崩溃,欧阳文炳也终于回到了亲人的怀抱。
欧阳文炳在军中娶了组织上专门派来配合他工作的女情报员为妻,妻子为他生了两子一女,长子名为思华,次子名为念华,女儿取名为爱华。直到子女长大成人之前,文炳从没有向家人提起过同贺玉华的那一段经历。
当年尽管受到王庆隆的威胁,还是有东茅的居民悄悄收殓了贺玉华的遗体,并掩埋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全国解放后,欧阳文炳带领全家回到东茅镇,在当年替玉华收尸的乡亲的指引下找到了玉华的遗骨重新安葬,并以丈夫、朋友和子女的名义为她在坟前立起了一座小小的汉白玉墓碑。
【完】